第7章 相见

    五阿哥带着敦多布多尔济回到京城,先进宫拜见了太后和太子,又匆忙出宫到佟家宣达旨意。而敦多布多尔济自然就留在太后的宁寿宫,和太后絮絮叨叨讲草原上的旧事。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确实身高体长、俊朗阳刚,和六丫头算是般配。但是刚出了舜安颜这档事,她不免有些惊弓之鸟,担心眼前这个人也不过是徒有虚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便命嬷嬷将六格格请来,让她自己亲自相看。

    敦多布多尔济看见一位身着青衣银丝掐边的女子走进主殿,不免愣了愣。

    只见那女子端庄地向太后行礼,又对他点头示意。

    太后笑道;“你们年轻人别总闷在屋子里,御花园的丁香开的正好。六格格,你带小王爷去那边逛逛赏赏景吧。”

    六格格脆声应道:“孙女知道了,玛姆。”她转头看向敦多布多尔济:“小王爷,请吧。”

    敦多布多尔济起身向太后告辞,跟着六格格出了宁寿宫,一路慢慢走着,进了御花园。

    此时正是春花浪漫、草长莺飞之时,御花园里的景色极美,令人心情舒畅。

    敦多布多尔济提着的心慢慢放下,看着身边为他细细介绍景色的六格格,笑了一下,看来这位公主殿下并不难相处,和他想象中的清朝公主也不太一样。

    他总以为,这位六格格会像那些所谓的晚清老照片里的嫔妃一样,唯唯诺诺,麻木不堪。但他想错了,眼前的这位六格格活泼得很,人也很漂亮,和前世的那些受到平等教育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路闲逛说话,走累了就进入湖边的亭子休息。跟在后面伺候的宫女连忙奉上茶水点心。

    六格格和敦多布多尔济看着湖边的风景,一时相对无言。

    敦多布多尔济看着六格格的侧颜。六格格的生母郭贵人是宜妃的妹妹,能入康熙的眼,自然美貌和顺。身为她的女儿,六格格自然也是长得极美的,她的美并不锋利,眉是柔的,眼是顺的,温柔得就像是那一湖春水,惹人心神动摇。若是他将来的妻子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或许他们可以好好相处,共度一生,而不是他之前设想的两人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

    六格格突然转头对着敦多布多尔济笑了下:“小王爷,你看够了吗?”

    敦多布多尔济顿时红了脸,只是他肤色黑看不太出来。他又看了一眼六格格,心神动摇,一本正经道:“格格好看。”

    这本应该是一句轻浮话,但敦多布多尔济这样一脸认真地讲出来,倒让人觉得他的话里充满了真心实意,仿佛他说的话就是事实一样。

    六格格盯着敦多布多尔济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小王爷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她原以为汗阿玛口中能斩落噶尔丹头颅的男人怎么也该是个凶煞人物,却不想这位小王爷见到女子居然会这么害羞,一点也不像豪爽的蒙古的男人,倒像是那些讲规矩的汉人,奇哉怪哉。

    亭子边的蔷薇花丛里隐隐传来响动,六格格皱着眉吩咐身边的侍女:“你去把那几个小家伙抓出来。”

    没等侍女走到花丛边,几个小阿哥已经乖乖地站出来了,正是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一阿哥。

    六格格让三位阿哥和敦多布多尔济见过礼,敦多布多尔济见六格格要教训弟弟们,连忙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等敦多布多尔济走远了,六格格才假装生气地用中指在每人头上敲了一下。

    “你们三个又逃课了?”六格格无奈地看向十一阿哥,“十一,你一向乖巧,怎么也跟着两个哥哥学坏?”

    十一阿哥立马乖乖认错:“姐姐我错了。”

    九阿哥暗骂了一句“没义气”,被六格格瞪了一眼,立刻不敢说话了。

    十阿哥解释道:“六姐姐,我们就是听说姐姐的未来额驸进了宫,一时好奇过来看看。多个人多分力,若是他不好,我们这么多人这么也能看出来。”

    温僖贵妃三年前去世,十阿哥便经常跟着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做耍。因为十阿哥不是翊坤宫的孩子,所以六格格也不好教训他,便笑着问道:“那三位小爷围观了这么久,可看出点什么来了?”

    九阿哥:“这人看着傻乎乎的。”

    十阿哥:“好色之徒。”

    十一阿哥:“深不可测。”

    九阿哥和十阿哥惊异地盯着十一阿哥:“小十一,你在说什么傻话?”

    十一阿哥笑而不语。

    六格格跟着笑道:“敦多布多尔济,土谢图汗部土谢图汗王察珲多尔济的长孙。康熙三十一年,他的父亲多罗郡王噶勒丹多尔济意外去世,他就承袭扎了他父亲的郡王之位。此后,他在众多叔伯兄弟中胜出,得到土谢图汗的青眼,将他视为下一代继承人。在征战准噶尔部时,他又亲自斩杀噶尔丹头颅,立下赫赫战功。这样的一个人物,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见过?怎么可能真如表面上那样单纯如斯?”

    九阿哥看了眼十一阿哥,又看了六格格,嘟起嘴:“姐姐,你们为什么每次都要把事情绕这么多遍啊,听起来好累哦。”

    六格格敲了敲九阿哥的脑袋:“我还没说你们呢,总在逃课,等汗阿玛回来之后看你们几个怎么办。”

    十阿哥小声道:“今天汉学师傅生病请假,我们才跑出来玩的。”

    六格格气笑:“先生不上课,你们就可以不去上书房温书了?我想先生肯定给你们几个布置了功课吧。”

    三人心虚地低下头。

    六格格无奈地拜拜手:“好了,人也见过了,你们三个快回去吧。太子殿下此时也在后宫,你们小心些,不要撞见他,若是让他发现你们没去上书房就不好了。”

    三个小阿哥立马心虚地匆忙跑开,六格格看着三个小家伙的身影,无奈摇头。

    ·

    城西的一处宅院。

    一个英俊的蒙古少年端着茶具走后宅的花园,开始为主子煮茶。

    “莫日根,我今天见到她了。”敦多布多尔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些兴奋又有点为难。

    “哦。”莫日根冷漠地应了一声,将煮好的茶递给敦多布多尔济,“主子请喝茶。”

    敦多布多尔济无奈地接过茶碗,盯着冷漠的少年:“莫日根,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你不想知道那位公主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吗?”

    莫日根聊赖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主子您未来的妻子,主子希望属下对未来的女主子产生好奇心吗?”

    敦多布多尔济:“……”虽然知道这个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属下兼弟弟很无趣,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属下会无趣成这样,什么开心事到他嘴里都变了味道。

    对于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感情经历的敦多布多尔济来说,今天和六格格的见面就好比一场相亲,只是无论有没有看对眼,两人的婚姻已成定局。

    六格格和他想象中的古板懦弱的清朝女子不一样,他能看到这个女孩子温柔外表之下隐藏着的野心,真是有趣。他的心现在跳得有点快,他可能对这位公主一见钟情了,就好像他命中注定要和她在一起一样。

    “主子?”

    “怎么了?”

    “……你刚才笑得……嗯……很痴汉……”

    敦多布多尔济嘴里一口茶喷了出来,他果然不应该和手下说太多现代用语的。莫日根这个原本好好的高冷少男神都被他教坏了。

    “主子。”

    “嗯?”

    “属下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敦多布多尔济笑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莫日根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正色道:“我们土谢图汗部是喀尔喀蒙古各部中最早内附大清的部落,本意是借助大清的力量避免准噶尔部的侵扰。但自从康熙二十六年内附以来,大清派来都统、将军等人入住喀尔喀草原,掌控军权,各大汗王柄权逐步削弱。主子,属下希望您始终对那位大清的公主抱有戒备之心,勿动真情,科尔沁草原可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科尔沁蒙古经过这么多年的和亲联姻,两族血脉早已分不清了。

    敦多布多尔济皱眉,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

    敦多布多尔济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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