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喜欢

    临近新年,恪靖公主给紫禁城的长辈和兄弟姐妹们的年礼已经准备齐全,命人送去了。敦多布多尔济自从回了库伦王府就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虽然恪靖公主知道莫日根和他之间一直通过金雕传信,但她并不理会。她还没有确定自己对敦多布多尔济,也给不了他答案。

    清水河县地广人稀,事情也少,如今已经停印封衙,只留了几个小吏留守待职。恪靖公主也因为天寒,渠道开荒等工程没法进行而闲了下来,在厅署无所事事,只能看看书,做些来年的规划。

    这日闲着无事,恪靖公主决定去县郊游猎一番,为了确保安全,她带上了莫日根和舒格。

    骑行的路上,莫日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天冷了,动物们都躲起来了,公主这个时候出来打猎,是猎不到什么东西的。”

    恪靖公主轻笑,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解释道:“我不过在府里待久了,想出来散散心罢了。”

    清水河县出去二十里,就已经是辽阔的大草原了。恪靖公主一路上看着新开垦出来的田地,不免有些欣慰。

    冬日的草原一片辽阔肃杀,远处影影绰绰长着几个枯萎的小树。前日刚下过一场雪,草原看上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夹杂着些许裸露的黄草。

    舒格骑在马上,等着恪靖公主下令。

    恪靖公主笑道:“咱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舒格,你让护卫们各自散去打猎吧。留五六个人在我身边守着就好。”

    舒格应了一声,让护卫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恪靖公主一路骑着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走,能感受到这片辽阔的天地,就已经是一件幸事。她的心慢慢冷静下来,想着未来的打算。

    突然,眼前掠过一只活物,原来是只灰黄的野兔。恪靖公主还没出手,只听“嗖”的一声,那只野兔就被莫日根拉弓搭箭射了下来。身后跟着的护卫连忙骑马过去,将射杀的野兔捡起来献给恪靖公主。

    恪靖公主瞧着那野兔,箭头是从野兔的眼睛贯穿进去的,登时毙命,没有伤到一点皮毛。莫日根能射中兔子不奇怪,但能从如此刁钻的角度射杀猎物而不损伤皮毛就是一种本事了。

    恪靖公主笑着夸了莫日根一句:“你的箭法真厉害,莫日根。”

    莫日根有些自鸣得意,这还是这位恪靖公主第一次这样夸他呢。他骄傲地翘起嘴角,假装谦虚道:“其实也没什么厉害的,谁叫我是莫日根呢。”

    莫日根在蒙语里是神箭手的意思,这孩子的名字又叫莫日根,这话未免有些双关之意。瞧着莫日根那神气又孩子气的样子,恪靖公主和舒格都哈哈大笑起来。

    恪靖公主忍着笑对莫日根道:“是啊,谁叫你是莫日根呢,希望你真能有传说中英雄的神勇。”

    莫日根微红了脸,转过头去,不和恪靖公主说话了。

    几人一路骑行,在荒原上草草地用了午膳。突然远处传来动静,原来是一匹瘦骨如柴的孤狼正紧紧地盯着几人手上的麦饼肉干。几个侍卫立刻上马守护在恪靖公主身边。

    舒格对着恪靖公主宽慰道:“公主不必担心,咱们人多,那狼不敢过来的。”

    只可惜舒格的预言失败,那狼一步一步挪着艰难地步伐向着几人走来。

    侍卫们护送恪靖公主上马,围着那瘸腿的孤狼戏耍。这样在冬日里游走乞食的孤狼,大概是因为年老体弱,狼群里又缺少食物,被狼王赶出来的。

    “啊,居然是它。”莫日根突然大叫了一声。

    恪靖公主好奇地看了莫日根一眼:“莫日根,你认识它?”

    莫日根点头,指着老狼额头上的伤疤对恪靖公主解释道:“公主你看它额头上那块月牙形状的伤疤,那是当年它袭击我们部落时,被敦多布多尔济用匕首划出来的。我不会记错的,当年我们部落贫寒弱小,就连狼群也敢来欺负我们,我差点命丧在它嘴下。主子就像天神一样突然出现救了我,带领勇士们射杀狼群。后来狼群溃逃,这只带头的狼王也跑了,当年它可是英勇得很,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啧啧啧。”莫日根颇为不屑地撇嘴。

    恪靖公主想起以前敦多布多尔济跟她说起,莫日根是他从草原上不知名小部落救回来的孩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舒格在一边笑道:“这头狼王受了伤,又没有人给它医治。它的战力减弱,狼群会主动推举出新的狼王,它自然就被赶出来了。英雄迟暮,倒是可怜。”

    莫日根在一边夸张地哇哇大叫,对着舒格生气道:“舒格统领,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它当年可是差点吃了我呢!”

    恪靖公主搭起弓,将羽箭上弦,指节微动,一箭射中孤狼的头颅。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雪地,那孤狼在死前凄厉地哀嚎了几声,很快就没了动静。她冷静地吩咐护卫道:“你们把它就地埋了吧。”又对着舒格和莫日根笑道:“不过是只畜生罢了,哪里值得你们这样吵起来。”

    莫日根看着恪靖公主,突然有些惆怅。草原人对于狼总是抱着特殊的情感,不少部落的图腾都是狼的形象。这头狼虽然差点吃了他,但它就这么死了,他心里总有些古怪的不舒服。

    虽然这狼确实是畜生,但这位公主未免太冷静了,冷静到了冷血的地步。不是说女人都富有同情心嘛,她还那么喜欢养着的那只小狐狸,如今却毫不犹豫地射杀孤狼,敦多布多尔济喜欢她真的对吗?

    舒格在一旁笑着夸赞道:“公主好箭法!”

    恪靖公主轻笑道:“你这夸得就有些过头了,若是这么近的距离我还射不中,那我这些年的骑射课就白学了。”

    舒格有些讪讪,笑道:“公主,我们已经出来大半天了,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恪靖公主点头:“也好,你让人吹号角把侍卫们叫回来吧。”

    之前散出去的护卫在号角声的指引下三三两两地重新聚集到恪靖公主身边,不少人都收获颇丰,甚至还有人猎了黄羊。

    舒格笑骂了一句:“你们几个还真是去认真打猎了啊。”

    几个侍卫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

    “舒格,你别怪他们了,大家本来就是出来游猎的,玩的开心就好。”恪靖公主戏谑道,“我把府里的厨子借给你们,吃的时候记得分我些肉呀!”

    几个侍卫只知道看着恪靖公主傻笑,舒格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憨憨道:“我们一定给公主送到,不会忘记给公主送羊肉的。”

    舒格无奈摇头,这些傻小子怎么这么笨啊。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回清水河县城。

    县城门口,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牵着马等着他们回来。那人正是敦多布多尔济。

    恪靖公主看到他一下子愣住了,身后的舒格、莫日根等人连忙翻身下马向敦多布多尔济行礼:“属下\奴才给郡王请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敦多布多尔济嘴上说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恪靖公主。

    恪靖公主被他赤-裸裸的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想着他离开前的那句承诺,心里有些不自在。为了占领先机,她率先开口道:“小王爷回来了,一路可好?”

    “好,好,一切都好。”敦多布多尔济解下身上的厚重熊皮斗篷,替恪靖公主披上,柔声道:“公主畏寒,怎么不多穿一些,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恪靖公主骑在蒙古马上比常人高出许多,她不愿意下马,也不愿意弯腰,敦多布多尔济的斗篷带子就系得艰难。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做着奴仆卑微之事,心里有些触动又有些不解。

    这个男人好生奇怪,在这么多人面前关系讨好她,不觉得丢脸吗?像之前那样两人之间虚与委蛇不也相处得挺好,为什么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恪靖公主出生皇家,对婚姻和爱情的最大理解来自她的养母宜妃。宜额娘爱着汗阿玛,若说有三分是爱汗阿玛这个人,那么有七分就是爱汗阿玛带给她的无边权势。

    她喜欢敦多布多尔济这个人,但是无关情爱,她喜欢他年轻的肉-体,喜欢他在床榻之间带给她的快乐。但快乐是暂时的,权利却是永恒的。

    敦多布多尔济离开之前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过是世人的玩笑话罢了。卓文君凭借一首《白头吟》挽回了司马相如的心,可夫妻之情若已经断绝,再挽回又有什么用呢?司马相如靠着妻子赚钱养家,最后依旧抛妻弃子,贪慕荣华富贵、如花美眷。这是世间亘古不变的道理,她怎么会去相信一个男人在床榻上的承诺呢?

    看着眼前的敦多布多尔济,恪靖公主突然生出无边的委屈,她决定放纵自己一次,扬鞭快马往厅署冲去,将一群人抛在了后面。

    舒格和一群侍卫有些尴尬地呆住,明显看出恪靖公主和额驸似乎夫妻感情有些不和。他是大清的将领,守卫的自然是大清的公主。

    他向敦多布多尔济拱了拱手:“郡王,我等先行一步,还望见谅。”说完就带着一群人快马离开。

    莫日根气得在一边跺脚:“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对你,你好心好意给她系斗篷,她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她……”

    “住口。”敦多布多尔济呵斥道,“公主是君,你怎可妄言?莫日根,我是不是太宠你,让你忘了规矩?”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莫日根冷静下来,这段时间恪靖公主没有限制他的言行,他似乎忘记了以前的规矩,变得没大没小起来,没有以前谨慎了。敦多布多尔济虽然待他如兄如父,但首先却是他这一生需要效忠的主人。

    他看了一眼敦多布多尔济,正色道:“主子,属下以前就劝过你不要和公主太过亲近。如今既然公主已经厌了主子,主子以后就不要再在公主面前自讨没趣了。”

    敦多布多尔济轻笑出声:“不,你错了。”公主不是厌了我,是开始喜欢上我了。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和莫日根说了。

    “我们回府吧。”

    “是,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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