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强的隐

    新年的柱合会议要召开了。

    除开要向主公大人拜贺新年、例行汇报工作之外,这次的柱合会议还要晋升一名“柱”。

    即将要被冠上“水柱”名号的富冈义勇正被按在蝶屋的病床上,面无表情地坚称自己的身体已经痊愈,需要的不是静养,而是高强度复健。

    在医护人员眼里众生平等,哪怕富冈义勇即将要成为新一代万众敬仰的水柱大人,他在蝶屋也只是一名身受重伤的病人,没有哪个医生喜欢看见自己的病人伤势未愈就瞎胡闹。

    “富冈先生,你这样是会被讨厌的!”

    “……我没有被讨厌。”

    见他如此固执又迟钝,蝶屋的医护人员十分不体面地翻了个白眼。

    “只允许去院子里散步哦?绝对不许做危险动作,不然肋骨又要崩断了,会有其他人盯着你的。”

    最后还是被允许出去了。

    富冈义勇穿过长廊,往庭院走去,左手习惯性搭向腰侧,却摸了个空。他人倒是被放出来了,但日轮刀被扣了下来,总感觉空落落地少了什么。

    院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一名穿着隐队服的少女在摆弄自己的长发,面前摆了不少瓶瓶罐罐。她从罐子里把几种不同颜色的、像是药泥一样的东西混合在一起,拿着梳子似乎想往头发上抹。

    富冈义勇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她难道在治脱发吗?

    可看起来也不像是要秃顶的样子。

    他想。

    少女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回过头,目光准确地找到了长廊上的富冈义勇,脸上还带着疑惑地表情。

    “我在染发。”她对着富冈义勇说,“不是秃头。”

    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不明觉厉地发出了一声“噢”,随后便没有继续开口。

    他盘腿坐在了长廊上,湖海般平静的蓝眸盯着院子的某处,目光透着空泛。

    旁人不知情,实际上他只是在走神而已。

    反倒是少女耐不住寂寞,捧着自己黑亮的长发,认真地询问道:“你觉得我染什么颜色好看?”

    富冈义勇愣了几秒,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确定了少女的确是在和他搭话,而不是其他人——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即将成为水柱的男人神情毫无波澜,平淡却极具压迫力地看着对方。

    实际上,他的内心十分迷茫。

    什么颜色?

    染发吗?

    少女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再次问了一遍:“染什么颜色好看?”

    富冈义勇:“……”

    他看向对方捧在手里的头发,乌黑浓密,发尾带着自然而又柔软的卷曲,看起来就像是自由港附近来往的外国人。

    “我果然比较喜欢金光闪闪的颜色啊,但染发膏调不出来……红色也不错?”少女自言自语道。

    富冈义勇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花里胡哨的外表,明明穿着最朴素的隐队服,戴上头套和面罩之后更是连头发丝都不会露出来。不管是金色、还是红色,染什么颜色的头发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隔了半分钟,富冈义勇才缓缓开口:“自身实力最重要,外表只是其次。”

    少女却说:“我现在不缺实力,我缺的是外表。”

    “……”

    被反驳了的富冈义勇不赞同地皱起眉,这让他看起来更具有柱的威严了。

    他看得出来。

    面前的少女四肢纤细,没有保持全集中呼吸·常中,不佩戴日轮刀——隐的人都很少佩刀,被判定为没有剑术才能的普通人都会被分配到隐去做后勤,主要负责收拾战场、物资运送等。

    总之,她看起来并不是要上前线拼杀的猎鬼人。

    在武技一途上,就连富冈义勇自己都不敢说实力达标了,她怎么敢说自己不缺实力?

    “——你太弱了。”

    富冈义勇不顾对方的颜面,不多加解释,只冷冰冰地陈述了心中的想法。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名隐的队员,被富冈义勇这么训斥的话,早就要急得哭出来,跪在地上对天发誓自己会好好锻炼、争取早日上前线杀鬼了吧。

    然而,少女并没有流露出被上级训斥的诚惶诚恐,她认真地发问:“一般来说,队伍里最强的是什么呢?”

    “柱。”

    “不,是癸级队员!”少女振振有词地反驳。

    富冈义勇:“……?”

    “我妈妈告诉我,我只要能达到木叶下忍的水平就够了。”少女又说。

    她到底在说什么?

    富冈义勇困惑不已。

    “你不明白吗?”少女问道。

    富冈义勇没有回答。

    他的确无法理解少女的想法,但也没有好奇到要去深入理解,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他十分干脆地就打算走人。

    可少女下一句话令他离去的步伐顿住了。

    “既然不明白,那你就来试试看?”

    试试看?

    这是在向他挑战吗?

    虽然富冈义勇认为自己很弱,还配不上柱的名号,但不代表着少女很强。

    她再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轻视其他人,就算是在隐做后勤也会被鬼杀掉的——绝对不可以这样,与其被鬼杀掉、拖累队友,还不如现在就让他来击碎她的梦想,认清现实。

    富冈义勇真心实意地为少女着想,面上却毫无表情,也不多加解释。他转过身正对少女,神色冷然地吐出一个词。

    “来。”

    按照富冈义勇所预想、或者任何一个在旁看清两人相遇过程的人所预想的那样,四肢纤弱的少女无法在未来的水柱面前撑过一招。

    这和有没有武器、剑技如何无关,男女之间本身就拥有差异,女性总是显得更为柔弱一些的。更何况富冈义勇比大多数人都要强,虽然他自己没有这个认知,但自带的威压已经可以令普通人噤声了。

    可是——

    “砰!”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是身体上的疼痛。

    富冈义勇的头磕在了地板上,整个人被掀了过来,还能看见自己的两只脚挂在上面。

    这一切怎么发生的呢?

    富冈义勇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几乎是闪现般出现在他的背后,速度比他斩杀的那名下弦鬼还要快;那双纤细无害的手臂紧紧箍住了他的胸口,比迄今为止他面临所有恶鬼的力气都要大。

    富冈义勇毫无反抗地被砸了个背摔。

    “咯嘣——”

    啊……

    肋骨崩断了。

    不只是肋骨,再这样下去,他的脖颈大概也要像被折树枝那样折断了吧?

    维持着这个姿势,富冈义勇眼前的光景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被恶鬼所食的姐姐出现在面前,用温暖又柔缓的声音,告诉他——

    “义勇,不要睡过去哦,你还……”

    “呼——”

    富冈义勇猛地睁开了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濒死时难以呼吸的感觉还残留在肺部。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病床上,束腹带不会给他造成伤害,但也令他动弹不得。

    “……啊。”

    富冈义勇意义不明地发出了一个语气词,肋骨还在隐隐发痛,但还算能够忍受。无法活动,他只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

    他应下了挑战。

    然后呢?

    哦,对了,他被一招制服了,还看见了死去的姐姐。

    病房的门被拉开了。

    蝶屋的负责人、花柱蝴蝶香奈惠走了进来,温柔的医师并没有对伤势加重的病人多加指责,手脚麻利地替富冈义勇做了简单的检查。

    “院子里的那个人呢?”富冈义勇主动开口询问。

    “什么人?”蝴蝶香奈惠温和地反问。

    富冈义勇这才想起来,刚才两人并没有交换姓名,沉默了一阵才凭借脑海中的印象形容道:“是一名黑头发、黑眼睛的少女,穿着隐部队的衣服。”

    “嗯?没有什么印象呢。”蝴蝶香奈惠回答。

    隐的人大多都是无反抗力的普通人,为了保护他们的信息不被泄露、防止恶鬼找上门寻仇,隐都是戴着面罩和头套,除了一双眼睛以外什么都不露的。受伤的鬼杀队队员们会被隐送来蝶屋,来往人数多了,蝴蝶香奈惠很难记住每一个人。像富冈义勇形容的、一名黑发黑眸的少女,实在是太普通了。

    富冈义勇沉默不语。

    身为女性,蝴蝶香奈惠敏锐地察觉到了富冈义勇表现出的、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地方。

    “那名少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富冈义勇这才被惊动似的,平静无波的眼眸中起了一丝波澜:“她很特别。”

    “哦?”

    蝴蝶香奈惠掩住唇边的笑意。

    也许是因为富冈义勇对外形象塑造得太过高冷,能听到他形容一名少女“很特别”,在其他人眼里简直是铁树要开花。

    不管怎么说,旁观恋情的萌芽总是令人心生愉悦,那本来就是人类拥有的、十分美好的事物。

    于是,蝴蝶香奈惠带着鼓励的眼神示意富冈义勇继续说下去。

    “她……”富冈义勇有些纠结。

    明明没有维持呼吸法,速度却快得超出想象;明明四肢纤细,力道却大得能轻易掀翻一个男人。

    富冈义勇内心十分复杂,甚至心生敬佩。

    原本以为对方实力低微,还想好好指教对方一番,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被教育了。

    这么强的人居然在隐做后勤……不,她说了,队伍里最强的人不是柱,而是癸级剑士。也许这句话的意思是,强者都潜藏在最底层磨练自己,有天赋的剑士也是从底层提拔上来的。

    斟酌半晌后,富冈义勇谨慎地开口。

    “我还是太弱了,明天的柱合会议,我会向主公大人禀报,我还配不上水柱的名号。”

    蝴蝶香奈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缓缓打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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