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一,祁燃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他的座位在最后排,靠窗的角落里。甫一落坐,便没精打采的把书包塞进桌兜里,趴在桌上补眠。
江中实行一人一桌,陈森和宓高阳是前后桌,跟祁燃隔着过道,这会儿也不敢打扰他,知道祁燃在睡眠不足时脾气最为暴躁。
没多会儿,数学老师进教室,环视教室一圈后,也没因为祁燃在睡觉而动怒,径自开始讲课。
就这么睡了一上午,第三节课的课间,前桌椅子不小心撞到祁燃的桌子,祁燃才悠悠转醒。他直起身体,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眼角泛着红血丝。
揉了下头发,听到前桌的苏泽宇说:“对不起燃哥,吵醒你了。”
祁燃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搭理他。
反倒是陈森听到声响,凑过来,手搭在苏泽宇肩上,半个屁股坐在祁燃书桌边,笑说:“学习委员,别怕,燃哥现在不敢对你怎么样。”
祁燃抬头,看了他一眼。
陈森说:“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你姐,让你姐治他。”
苏泽宇一愣。
祁燃盯着陈森,缓缓呵了声:“你有病吧,把你的大屁股从我桌上挪开。”
陈森嬉皮笑脸的,真挪开了,搔首弄姿地给祁燃展示小屁屁:“什么大屁股,是翘臀。”
这辣眼睛的画面,宓高阳看不下去,抬脚踹过去:“别他妈恶心人。”
打打闹闹间,第四节课的铃声响起。
没了睡意,祁燃微弓身体,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听课。
语文老师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在讲解一道阅读理解。祁燃理解不了出这种考题的意义是什么,怎么非得把一句话解读出几层含义,说不定作者也就这么随便一写。
很显然,班里很多人的想法跟祁燃保持一致,大多都耷拉着脑袋,兴致缺缺。
也有例外,比如祁燃前桌,班里的学习委员,家长眼里的乖乖仔——苏泽宇身板笔直,听得聚精会神。
祁燃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实在没办法把苏沫和苏泽宇联系到一起。
姐弟俩的性格简直是天差地别。
祁燃忽然抬手,用笔戳了下苏泽宇。苏泽宇转过头来,奇怪的看他,压低声音说:“怎么了?”
由于刚苏醒,祁燃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暗哑,问他:“苏沫真是你姐?”
没想到祁燃会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种问题,苏泽宇愣了几秒,点头:“嗯。”
祁燃挑了下眉,身体往后一靠:“亲的?”
“……嗯。”
祁燃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微微抬起下巴。在苏泽宇茫茫然的目光中,祈燃结束这个话题。
“没事,听课。”
“……”
中午放学,陈森非得拉着苏泽宇一起吃午饭,四个人浩浩汤汤朝食堂走去。
祁小少爷威力很足,硬是在人满为患的食堂找出四个位置。陈森打了满满两大盘子的荤菜,把鸡腿红烧肉一骨碌全推到苏泽宇面前,特别客气:“读书费脑子,多吃点。”
苏泽宇受宠若惊:“谢谢……”
陈森笑说:“谢什么,自家兄弟。”
祁燃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呵了声。
宓高阳却是没眼看了,不知道这小子抽什么风:“读书费脑子,说的你好像读过书用过脑似的。”
陈森嗤了声:“你懂个屁。”
正是午饭时间,熙熙攘攘的食堂内人声鼎沸。
祁小少爷挑食,扒拉了没几口就放下筷子开始玩手机,陈森见状,将祁燃盘子里没动过的鸡腿夹起来,放到苏泽宇盘子里。
在几人视线扫过来时,陈森笑嘻嘻道:“不吃也是浪费呀。”
祁燃忍不住吐槽:“撞邪驱邪,有病就医。”
陈森啧了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说不定以后是小舅子,先拍点马屁。”
祁燃:“……”
祁燃沉默了好几秒,被气笑:“陈森,你他妈——”他缓缓抬手,朝陈森竖起大拇指:“是个人才。”
“过奖过奖。”他还真一点不谦虚。
祁燃彻底无语,没好气道,用脚踢他:“去买瓶饮料来!”
“好嘞,您想喝什么?”陈森拉起宓高阳,又问苏泽宇:“小宇,你想喝什么?”
祁燃:“……”
苏泽宇:“……?”
神特么的……小宇……
忍无可忍,祁燃一脚踹过去:“快滚。”
苏泽宇其实挺不习惯这么亲昵的称呼,除了他爸妈,从来没人叫过他小宇,即便是苏沫都不曾这样叫过他。
所以在陈森拉着宓高阳跑远后,仍有点反应不过来。祁燃见他楞楞的,说:“他抽风,别搭理他。”
“啊?……啊……”
应了。随后两人没了话题。
片刻后,祁燃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问:“你姐怕什么?”
“嗯?”苏泽宇一时没听清。
“我说,”祁燃缓缓抬头,幽深眸色内映出苏泽宇迷茫的神态。他的语气很淡,不徐不缓的说:“你姐有特别害怕的东西吗?”
学校小卖部门口,陈森从自动贩卖机里捞了瓶饮料,扔给宓高阳。
宓高阳接过,拧开瓶盖仰头就喝,含糊问道:“刚才你和燃哥说什么呢?我瞧着燃哥表情不太对。”
“没什么啊。”陈森嘀咕,捧着几瓶饮料和宓高阳并肩往外走,把告诉祁燃的话又复述一遍。
宓高阳刚喝一口,因为“小舅子”三个字呛到,他微躬身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稍有缓解,直接给了陈森一后脑勺:“燃哥的家教你都敢追,想死吗?!”
无故被打,陈森有点恼火:“燃哥家教怎么了,又不是他女朋友,怎么就不能追了!”
“你——”宓高阳一时语塞:“你缺心眼儿呢吧。”
“不是,我怎么就缺心眼儿了?!”
宓高阳气绝:“你又不是不知道燃哥一直想赶走苏沫,还想追人家?你成心跟燃哥过不去呢。”
陈森愣了下,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追?”
“废话,你要敢追她,燃哥铁定打死你。”
“……”
-
往后的一周,苏沫依然没在祁家逮到祁燃,期间祁烟终于想起自己除了男朋友外,还有个亲弟弟。
在祁烟的询问下,苏沫并未隐瞒,而是将祁燃的情况拒实以告。
祁烟气得直接骂了句脏话,可骂完,又怕吵到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这浑小子,看我回去不打死他!!”
苏沫失笑,想调侃她你还记得家在哪吗,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俞文昊的声音,让祁烟倒杯水。
祁烟草草聊了两句,苏沫那声再见还未说出口,手机里便传出“嘟嘟”的盲音。
祁烟掐灭了通话。
苏沫捏着手机静了会儿,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在祁烟遇到俞文昊前,如果有人告诉苏沫,像祁烟这样的御姐会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她死都不会相信。
可这件事不仅发生了,甚至时常上演。
很多时候苏沫想不明白,爱情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死心塌地到如此地步。
可以心甘情愿地、毫不保留地为对方付出。
苏沫无法理解。
当然也不试图去理解。
即便她不喜欢俞文昊,苏沫也未曾想过对最好朋友的爱情指点一二。
虽然祈烟说要教训祁燃,可转眼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幸好苏沫从来也没指望过她。
在又一次没在家里逮到祁燃后,苏沫做了个决定。
隔日是周六,苏沫提前从实验室出来。在食堂吃完晚饭,她没去祁家,直接坐地铁去了嘉美射击运动会所。
会所位于市中心,门面不大,但装修得很精致。临门是前台,入内是大厅休闲区,摆着几把沙发以及一张台球桌。
傍晚五点,会所内人不多,苏沫进去的时候,前台的两位小姐姐正在闲聊,连店里多出个人都未察觉。
苏沫走过去,在前台站定,直截了当的问她们祁燃来了没有。
既然祁燃是这里的常客,前台必然认得他。
果不其然,在听到祁燃名字后,前台两位小姐姐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扫向她。其中一人快速地打量她一眼,站起来,疑惑道:“请问您是……?”
苏沫脸不红心不跳:“您好,我叫苏沫,是祁燃朋友,他约我来的。请问他来了吗?”
前台两位小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怎么还有约女孩子来这种地方的。疑惑归疑惑,但是职业素养告诉他们不该质疑顾客,于是客客气气道:“您稍等片刻,我帮您查一下预约记录。”
“谢谢。”
没一会儿,前台便在电脑上查到记录,说:“祁少爷预约的六点,还没来呢。如果您想先进去,麻烦您出示一下会员卡。”
说完,又补充一句:“报祁少爷的会员卡号也行。”
“不用,谢谢。”苏沫向她致谢,“我在大堂等他。”
预约的时间是六点,但是一直到七点,祈燃都迟迟未出现。
在这一个小时里,时不时有会员进入会所,总会下意识朝苏沫投去一眼。
大概是觉得,端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苏沫和这个运动会所格格不入。
七点一刻,前台端了杯柠檬水给苏沫,苏沫接过,说了声谢谢。前台小姐姐犹豫着,好心提醒她:“苏小姐,要不您跟祁少爷联系一下?也许他今天不来了呢。”
这话让苏沫沉默了会。
不是她不想联系,是她没有祈燃的联系方式。
苏沫没接话,前台小姐姐表情悻然。
就在这时候,玻璃门被人推开,男生爽朗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
祈燃今天有点背,车子爆胎不说,路上还接连收到温雅娴即将和父亲一起回国的消息,以及祁烟的一顿臭骂。
这两个电话让他很不爽。
而这种不爽,在推门而入看到苏沫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大厅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祁小少爷身上那股低气压,连一向打闹惯的陈森和宓高阳都闭了嘴,前台两个小姐姐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唯独苏沫跟个没事人一样,将书本塞回包内,起身,朝祈燃走过去,打招呼:“好久不见。”
祈燃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缓声问道:“你该不会打算在这里给我补习吧。”
迎着他复杂的目光,苏沫忽然笑了下:“聪明。”
“……”
荒唐的猜想得到验证,祈燃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苏沫你——”
话只开了头,蓦地卡顿,祈燃怒极反笑:“你上辈子是牛皮糖吧?”
苏沫不为所动,用六个字简单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在其职,谋其责。”
祈燃突然生出几分钦佩,为苏沫的锲而不舍。
“呵。”祈燃单手揣进裤兜里,缓缓呵了声,垂眸看她:“你可真行。”
“过奖了。”苏沫说。
祈燃差点气吐血:“我在夸奖你?”
“难道不是?”苏沫反问。
祈燃几乎窒息。
一旁宓高阳将手搭在陈森肩上,低声感叹:“小姐姐的心理素质可以啊,牛批。”
陈森啧啧摇头:“何止是牛批,简直是牛批普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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