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吃醋

    周岚婉跟江初唯亲近了些,便合起伙地欺负周千衡,雪仗打得可来劲儿了,周千衡也不是软包子,捏了雪球追着江初唯满院跑。

    雪舞弥漫,欢笑四起,昭芸宫彼时充满了天真和童趣,在旁守着的宫人们一开始很担心,但没一会儿就被感染了,每个人脸上笑开花,甚至还给各家主子加油打气。

    大家不约而同地投入其中,全神贯注,以致周翰墨出现都不曾有人发现。

    “不是起了红疹卧床养病吗?”周翰墨气急败坏地甩袖离去,语气冷得快要掉出冰渣来,“朕看她好得很,脸都要笑烂了,精神头这么足,怎么不去太和宫?还要朕亲自过来看她!江初唯真正是愈加放肆了!”

    紧跟其后的春公公大气不敢喘,等周翰墨念叨完了,他才小心翼翼道:“陛下不去玥兰阁看望温婕妤了吗?”

    原本过来昭芸宫不就是为了温婕妤吗?怎么一入宫门看到敏贵妃打雪仗就忘了?陛下还是太在乎敏贵妃了,只是江家……

    春公公太了解周翰墨的脾性了,在他眼里有什么比权势重要?情爱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就连先皇后都输得一败涂地,更别说是作天作地的敏贵妃。

    陛下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江初唯风光也就这些日子了吧?

    “你将将都看到了吧?”周翰墨突然站住脚,转过身又望了眼昭芸宫,根本没听进春公公的话,劈头盖脸地一顿问,“江初唯玩得多好呀!又笑又跳又蹦,跟一猴子似的,哪儿像个病人了?”

    春公公垂着头,“陛下,大皇子跟大公主是您的孩子,敏贵妃陪他们玩也是看您面子,娘娘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讨您的欢心。”

    周翰墨捏了捏皱在一块的眉心,“是吗?”

    “定是如此,敏贵妃那么喜欢陛下,若不是脸上起红疹不便面圣,想必……”

    “罢了,”周翰墨听不下去地将人打断,刀削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眸微眯,道:“传朕口谕,玥兰阁温婕妤自入宫娴静柔婉,甚得朕意,现又怀有皇嗣,今特晋为从三品淑仪。”

    春公公立即躬身行礼,“老奴这便去玥兰阁传旨。”

    周翰墨望了眼天色,唇角浅浅一勾,“等晌午时候再去,定要当她面宣旨。”

    春公公:“……”

    陛下怎么还孩子气跟敏贵妃较起劲儿了?

    周翰墨愤然离场,其他人没有看到,江初唯却瞧得真切,只是不想搭理他。

    他前脚走,她后脚就歇了下来,半躺在屋檐底下的贵妃软榻上吃茶。

    三年病痛的折磨,将她的身子拖累至此,虽不是严重到风中残烛那般,但精力总是比不上常人。

    闹了一会儿就胸闷得紧,四肢更是乏力,脚下轻飘飘得难受。

    香巧半跪在地上给她按揉小腿,心疼地瞅了眼江初唯泛红的眼角,小声道:“小姐,这两日都不曾用章太医开的汤药吗?”

    江初唯单手撑着额角,懒懒地望向院子里嬉闹的周千衡和周岚婉,笑意染上眉梢,“好得快惹人怀疑。”

    香巧心焦,却也是无奈,只转了其他话,“宫人将将禀告陛下来过了,但到了院门口又折了回去,奴婢担心……”

    “担心什么?”江初唯拍了拍她肩膀,轻笑道:“本宫有病在身帮他带孩子,陛下还能怪罪本宫不成?

    “小姐……”香巧还想说什么,江初唯按住了她的手,又坐起了身子,脸上还有急色,和撒娇:“大皇子调皮得紧,我害怕。”

    香巧没来得及反应,背上就被雪球砸中,碎雪溅进脖子里,冷得她打了好几个哆嗦。

    周千衡气势汹汹地站在院子里,一手举着拳头大小的雪球,另一只手高高地挥动,“贵妃娘娘要接住哦。”

    “大皇子万万使不得呀!”宫人们在旁喊道。

    小祖宗,你瞄得太准了,雪球扔贵妃娘娘脸上怎么办?

    红疹发炎可得毁容呀!

    周千衡不管不顾,倒也不是为了戏弄江初唯,只是相信敏贵妃定能接住雪球,这样她躺在贵妃椅上就不无聊了。

    却不想雪球还没有脱手,就被人一把拗住了手腕。

    电光火石间,那人已经抢走了雪球。

    突如其来的变故,周千衡整个人都愣住了,后脖领子被拉了开,他都没有任何察觉,直至雪球滑入后背……

    “啊!”周千衡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拔地而起。

    “大皇子!”洢水宫的小太监帮忙拿出雪球,又用斗篷将周千衡团团包裹住。

    雪球虽然弄出来了,但周千衡后背已经湿透,冰凉一片,他裹紧身上的斗篷,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瞪向罪魁祸首。

    秦子苓一脸冷漠地睨了他一眼,不见任何波动,不带一点温度,然后望向了不远处的江初唯。

    周千衡气坏了,一步上前,高声责问:“你知道本皇子是谁吗?竟敢这般欺辱本皇子,你好大的胆子呀!”

    不仅闹腾,他还乱蹦跶地挡住了秦子苓的视线,这让她很不悦地拧了眉头,没忍住地将周千衡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你……你混账!快放开我!快放开我……”周千衡恼羞成怒地踢着腿,宫人们都眼睁睁看着呢,他竟挣扎了半天却是徒劳,太丢人了!

    宫人们劝不住,还得江初唯出马,飞奔过去抱住秦子苓的一只手臂,甜甜地喊了一声,“子苓姐姐,千衡闹着玩呢,你别生气嘛。”

    秦子苓微微偏头看着她,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却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周千衡始料未及险些摔个狗吃屎,幸得小太监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起了红疹怎么不在屋里歇着?”秦子苓盯着江初唯的脸,声冷,却不难听出关心,“还由着他瞎闹,大皇子年纪小,你也是吗?”

    江初唯眉眼弯弯,泛着溢彩的光,将秦子苓抱得更紧,“有子苓姐姐在,我可不是年纪小吗?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妹妹。”

    秦子苓严肃脸,但也抵不住她的撒娇,摇了摇头,“你呀~”

    两人感情要好,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让心头火冒出三丈高的周千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见人脸色都憋绿了,江初唯于心不忍地提醒:“千衡,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以理服人吗?”

    周千衡犹似醍醐灌顶,眼睛一亮,极其流利地背了两首诗词,最后非常挑衅地朝秦子苓挤了挤眉头。

    秦子苓面无表情,薄唇轻启:“有病得治。”

    周千衡撇嘴,险些气哭了。

    江初唯颇为尴尬,又不想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只能摁上他肩头柔声安慰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娘娘,我听不懂。”周千衡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感到羞愧。

    “无碍,你年纪尚小,我们慢慢来。”江初唯道。

    周千衡重重地点头:“嗯,我定会好生背诗的。”

    秦子苓这一来,江初唯哪儿还敢造次,只得乖乖地回寝殿歇息,躺床上无聊地讲着话。

    奈何她嘴碎,秦子苓却惜字如金,以致两人根本不像聊天,倒更像是她一个人说书,对方时不时点个头算是回应。

    江初唯心里却暖意十足,秦子苓这些日子每天忙着种地,今儿个终于得空过来一趟,她真是受宠若惊呢。

    眨眼到了午饭时候,江初唯拉着秦子苓去玥兰阁,一路强烈推荐齐美人的厨艺,秦子苓兴趣寥寥,只是仔细地盯着江初唯脚下,生怕她不小心摔一跤。

    穿过层层回廊入玥兰阁饭厅,正巧赶上太和宫送来赏赐,以及晋升温诗霜的圣旨。

    “恭喜温姐姐,贺喜温姐姐,”春公公一出门,江初唯就拥了上去牵过温诗霜的手,一脸笑地道,“别的妃嫔都是诞下皇嗣才得以晋升,温姐姐却不一样,想来陛下心里真的念着姐姐。”

    温诗霜摸着自己的腹部,嘴角勾出一抹淡笑,眸光温柔,“不求其他,只愿孩子平安出生。”

    “温姐姐放心,我定会护好你跟孩子。”江初唯拉着温诗霜入座,望了眼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迫不及待地招呼其他人,“快些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齐美人,你做菜怎么能这么好吃?太厉害了吧!……千衡还生气呢?反正打也打不过,背诗也不行,我们吃饱了再说好吗?……”

    在院子听了一会儿的春公公眉头皱紧,恼火得很,这回去可怎么交代呀?

    陛下晋升温婕妤是为了让敏贵妃吃醋。

    结果……

    敏贵妃不仅没吃醋,还万分欢喜,忙着吃饭逗孩子,一片和谐。

    他太难了!

    饭后,齐美人将俩孩子接去东偏殿玩,江初唯她们留在玥兰阁吃茶,屋里的宫人都撤了下去,方便说话。

    秦子苓拿了火钳拨了拨江初唯脚边的火炉,暖黄的火光映在她脸上,冷艳动人,“贵妃娘娘想要收拢齐美人吗?”

    这话问得跟周翰墨一模一样。

    但狗皇帝是试探,秦子苓只是关心。

    江初唯蹬了脚上的绣花鞋,一点不讲究地盘腿坐椅子上,嘴里还吃着齐美人的桃酥,笑盈盈道:“不是拉拢,更多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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