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苓抬头,“心疼?”
江初唯吃完桃酥,又喝一口热茶,才继续道:“不瞒两位姐姐,我有个小小愿望,想给后宫所有的小姐姐一个家。”
秦子苓不知她在说什么,“嗯?”
“一家人就该相亲相爱,没必要斗得你死我活,”江初唯微笑地看着温诗霜和秦子苓,“再说不管我们怎么斗法,陛下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今儿个想睡谁就睡谁,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情,与其每日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让自己过得舒坦些。”
秦子苓望着江初唯,满心都是——她在干什么?抽风吗?
不是喜欢死了周翰墨吗?怎么突然要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江初唯看出秦子苓心中疑惑,抿了抿春道:“我先前不是猪油蒙了心嘛,天下男子千千万万,怎么就非要喜欢陛下呢?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陛下不过拿我当替身罢了。”
秦子苓蹙眉,“你都知道了?”
前世的江初唯目中无人,宫里都知道她是替身,唯独她自己毫不知情,当真以为是狗皇帝的真爱。
江初唯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陛下将我折磨得病恹恹的,不就是因为先皇后沈惜音吗?”
温诗霜愣了一会儿,惊讶地望向江初唯,“敏贵妃生病是陛下所为?”
江初唯委屈地点头,“陛下太思念先皇后了。”
“事已至此,你还帮他说话?”秦子苓眉间凝着隐忍的怒意,“先皇后是人,难道你们不是吗?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皇帝,还有你们对他的喜欢,才肆无忌惮地践踏你们吗?”
“不喜欢了,”江初唯跟温诗霜异口同声道,“再也不敢了。”
秦子苓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口有些渴,端过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以后眼睛都擦亮些。”
江初唯跟温诗霜不约而同地点头。
半晌,江初唯反应过来,“子苓姐姐不喜欢陛下吗?”
秦子苓答非所问,盯着手里的茶盏,转了其他话题,“终年宴你们要表演吗?”
“啊?”江初唯眨眼睛,“什么表演?”
“听说是德妃娘娘向皇后娘娘提议,终年宴各宫妃嫔皆可上台献艺。”秦子苓道,“今儿个未央宫请安时,好多都已经报了节目。”
江初唯不可置信,“现在竞争都这么用功了吗?逢年过节竟然还要上台表演?”
秦子苓冷声道:“我也报了名。”
江初唯惊呆了:“!!!”
常年躲在静羽宫不问世事的秦子苓,就连周翰墨到了门口都带不搭理的,她怎么突然想到上台表演了?
“什么节目?”江初唯好奇问道。
“舞剑。”秦子苓语气淡淡。
江初唯不无担忧地抓过秦子苓的手,“姐姐冷静点好吗?大庭广众行刺要不得呀!”
“行刺?”秦子苓正经脸,“只是表演。”
江初唯心有余悸地收回手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不是行刺就好,不过姐姐不是不喜欢终年宴吗?入宫两年一次都没有出席过。”
“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机会。”后宫嫔妃众多,得宠才能出席,不然终年宴不得挤爆吗?秦子苓虽说品阶不低,但她惹恼了周翰墨,一年多时间没承过宠,皇后娘娘自不会邀她引陛下不快。
“报了节目都能上台吗?”皇后娘娘行事周全,只怕不会冒此风险。
“即便皇后娘娘不同意,德妃也一定会在旁怂恿,我倒不担心出席的问题,只是……”秦子苓微微皱眉,“恐怕连累贵妃娘娘。”
只要秦子苓在终年宴上有任何纰漏,德妃就能揪住这条小尾巴要江初唯不好过。
“德妃吗?”江初唯偏过头望向东偏殿的方向,勾唇,颊边的梨涡娇甜,“就怕她等不到终年宴了。”
秦子苓微微握拳,“帮忙吗?”
“不用,”江初唯自信满满,脆生生道:“这些小事我还能搞定,子苓姐姐好生种地就行,得空多来昭芸宫溜达。”
秦子苓低头沉思片刻,“好。”
“子苓姐姐,今年怎么想到出席终年宴了?”江初唯追问道。
秦子苓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热闹。”
她已经两年没见他。
秦子苓的性子,江初唯能不知道吗?她平日里最喜安静,又怎会图个热闹去舞剑?不过她不愿意说,江初唯也不勉强,毕竟谁心里还没个秘密呢。
就像她是重生这事儿能到处说吗?
——
周岚婉回蓉西宫天色已晚,叶榕婷早就等得不耐烦,见人又蹦又跳地从外面进来,脸色铁青,生气道:“周岚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回来啊?狐媚子的昭芸宫就这么好玩吗?”
“母妃……”周岚婉垂着小脑袋,头上的小揪揪蔫蔫的,小小的一只看着特别可怜。
叶榕婷注意到她手里的竹蜻蜓,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就显得十分的尖酸刻薄,“那是什么?”
周岚婉忙将江初唯送她的竹蜻蜓藏到身后,摇着小脑袋带着哭腔回道:“路上……路上捡的。”
“不过去了一天就学会了撒谎,大公主好能耐呀!”叶榕婷脸色愈发难看,蹲在周岚婉身边发狠地命令道:“交出来!”
高昂的声音震得周岚婉浑身一哆嗦,她颤颤巍巍地将竹蜻蜓放去叶榕婷手里,泪眼汪汪地望着,却也不敢哭出声,只见小肩头上下耸动。
“吃里扒外的小贱人!”叶榕婷将竹蜻蜓狠狠地摔地上,一声脆响,竹蜻蜓瞬间四分五裂,“本宫平日供你吃供你穿,送你的好东西还少吗?也没见你这么喜欢过?狐媚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最后抬脚踩上细碎的竹蜻蜓残肢。
“母妃……婉儿知道错了!”周岚婉抱住叶榕婷的大腿,抬起头,金豆子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涨得通红的双颊,小模样甚是无助。
叶榕婷却无动于衷,质问道:“错哪儿了?”
“婉儿不该撒谎……婉儿该早些回宫……婉儿知道错了,”周岚婉打了个哭嗝,咬了咬唇,望了眼被叶榕婷摔碎的竹蜻蜓,“但,母妃,敏贵妃她不是狐媚子!”
声音小,却坚定无比。
叶榕婷被气笑了,拎起周岚婉一只胳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不由分说一巴掌呼过去,指甲刮过她细嫩的脸蛋,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周岚婉,你翅膀张硬了?竟敢跟本宫顶嘴!是不是狐媚子教你这些的!?”
周岚婉吃痛,小脸皱成一团,更因为害怕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嘴里却还是小小声地坚持道,“敏贵妃不是狐媚子,她,她人很好。”
叶榕婷气得说不出话,这次她没有打脸,而是把周岚婉摁地上,用力地掐了几把。
周岚婉蜷缩成一团,小脸惨白,满是泪痕,惊恐万分地抽噎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娘娘息怒!”在旁的周岚婉奶娘宋嬷嬷终于看不下去了,不要命地冲上前跪地嗑响头,“大公主尚且年幼,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她这次吧?”
叶榕婷呵地一声冷笑,怒气未减,恨恨地瞪了眼周岚婉,“浪费本宫这些年心血,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快去昭芸宫将齐美人找来!”
不过一盏茶时间,齐美人匆匆赶来,一入殿看到跪地上的宋嬷嬷,眼睛通红地抱着哭睡过去的周岚婉。
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却被叶榕婷折磨至此。
脸上的血痕已经止住,甚至涂了药膏,但看着仍是触目惊心。
头顶的小揪揪被扯得没了形,脸边的碎发被泪水糊在皮肤上,即便睡着了也在小声抽泣。
看得齐美人杀人的心都有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了拳头,但最后也只是恭谨地跪到叶榕婷的脚边,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娘娘饶命,大公主还是孩子,若有惹娘娘不悦,奴婢愿替她受罚。”
德妃不仅阶位高于齐美人,身后还有皇后娘娘撑腰,大公主又在她的手里,齐美人不敢有任何反抗。
“整日大公主挂在嘴边,齐美人可真是了不得呢!”叶榕婷根本不吃齐美人这套,她缓缓地蹲下身子,捏住齐美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自己。
“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齐美人额上已经磕出一块红肿,她肤色白,衬得倒是娇艳了几分。
叶榕婷轻笑一声,满是讥讽,“如果不是本宫,你能爬上龙床?你能生下大公主?你能有今日风光?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
“谢谢娘娘抬举,奴婢感激不尽。”为了女儿,齐美人什么委屈都可以忍。
叶榕婷盯着齐美人,好一会儿,突然道:“本宫记得以前你最爱笑了,今儿个怎么不笑了呢?”
齐美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牵出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
叶榕婷眸底瞬时掀起的盛怒如黑火,仿若要将人烧成灰烬。
齐美人双腿软成了一滩水,连着呼吸都是颤的。
谁来救救她们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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