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默垂下眸子,轻声答道:“明日一早,许仲壬宠妾灭妻的消息,就会从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江婉婉闻言,好看的一笑,看了眼言默:“办得好,等他许仲壬的名声使劲儿的臭上几天,他就能尝到被人奚落,讽刺,鄙夷,是什么滋味儿了!”
以为只要拿掉孩子,这件事就轻轻松松的过去了吗?呵……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又怎么会明白,世事无常,人心险恶呢!
江婉婉换了一根线,穿上针,拿起绣品之后,再次看着言默:“许仲华呢?最近没见他人影,都在那里鬼混?”
言默目光落在她针脚翻飞的指尖上,温声道:“除了眠花宿柳外,他几乎每隔两三日都会伙同狐朋狗友去赌坊,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输,很少赢。”
“很少赢?”江婉婉听到这里,放下了针线,嗤笑一声:“呵呵……看来,他手里的银子不少,不然怎么撑得住他这般花用?”
记忆里,前世许仲华和现在无甚区别,只是那时候她一颗心都在思虑后宅之事,很少主动去探听许仲华的事情,只是知道他和许仲壬曾经因为他的好赌,大打出手过。
不过老妖婆向来偏心,即便许仲华被赌坊的上门催债过几次,老妖婆也还是将他看成眼珠子,替他还债不说,后来还掏了不少家底,想办法给他谋了外放的官。
她双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窗外的月色,沉默了许久,“这几日你叫人盯他盯紧一点,下次他再去赌的时候,想办法给他做个局,叫他输的大一点。”
“是。”言默依言退下了。
江婉婉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了床边和衣躺下,看着青色的绣花帐子,眼神幽幽一亮,小声低喃着:“水混了,才好玩……”
……
告假一日后,心情很是糟糕的许仲壬去上值了,但他一到工部,就觉得同僚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有那么一会儿本来他看到一群人在小声说话,可是他一过去,那群人要么就慢慢散了,要么就故意说的大声,哪里的酒好喝,哪里的姑娘美……这让他有种忽然被所有人排挤的感觉,让他难受的要命。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午后他私下里悄悄找了平日里还算是要好的同僚,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得罪谁了?
那位同僚还算是仗义,只问他:“听说你家夫人刚进门,因她的怪疾你们还没圆房不说,你的通房就已有了两月的身孕?这到底是真是假?”
那一刻许仲壬宛若雷击,瞪着一双眼,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急忙问:“你听谁说的这个?”
那位同僚轻咳了一声:“不是我听谁说的,而是……从昨日起,这事儿就传开了……”
昨日……就传开了……他狠狠的咬着牙,闭上眼,心道:完了!这一回不但孩子没了,连他的名声,也要没了!
梅园,出门赴宴回来的许杨氏,铁青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烦躁的皱着眉头:“真是的,明明前日的事都交代过不许乱嚼舌根,可没想到还是给泄漏了出去!这群该死的贱婢,就该一个个的把嘴巴缝起来!”
陈姑姑站在一旁劝道:“夫人您此刻生气也没法子,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昨日不只是青心哭喊太甚,后面还请了大夫,这一来一回的消息难免不泄漏出去。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外人议论,最重要的是,江家那边知道了会如何啊!”
“对啊,最主要的是江家那边啊……”许杨氏陷入了深思,江家是文官,出仕的子弟都颇有才名,与朝中那些酸腐文人交情都颇深,若他们气恼了仲壬,随便放出点风声出去,仲壬定会被参。到那时,她许家家风不正之名在京中传扬更甚,那仲华的婚事才是彻底的没了指望!
所以,得想办法稳住许家啊……她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若想要好好的解决,还是得看江婉婉的态度啊,于是她便起身,带着陈姑姑往梅园去。
谁知她一进了梅园,就见江婉婉正在屋里指挥丫鬟们收拾东西,她一看这阵仗,头都晕了,急忙上前问:“婉婉,你这是……”
“母亲来了。”江婉婉猜到了她会来,但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
许杨氏看着她,也不再犹豫,直接就问了:“看你在叫人收拾东西,你这是……”
江婉婉淡淡道:“哦,是家里祖父来人叫我回家,我想着反正近几日和有些人也是相看两相厌的,不如就回去多住几日,省的碍了有些人的眼。”
这话说的……许杨氏闻言尴尬的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那你祖父可说了叫你回去是为何?”
江婉婉闻言垂眸冷笑了一下,毫不客气的说:“母亲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如今我江婉婉和我江家的脸,在京城里算是丢尽了。可怜祖父这辈子一身清名正气,到老却被我连累的遭人非议。”
“……”许杨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苦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叹了两口气后说:“这件事,都是那小贱人和仲壬的错,等仲壬回来,我定叫他去祖父面前磕头请罪!只是婉婉啊,你也知道仲壬还年轻,你们这才刚成婚,这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所以等你回去,可否劝着你家太爷,饶了仲壬这一回,他以后一定是绝不敢了!”
江婉婉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侧过了身子言语中带着委屈道:“要不是因为以后的日子还得过,我的脸还得要,这一回我非叫我大伯狠狠参他一本不可!叫他这般欺负我!”
一听这个话,许杨氏多少放心了些,一直赔着笑脸,直到江婉婉离开。
黄昏,许仲壬早早回来,一进许家大门,肩膀就无力的耷拉下来。今日短短一天,他只觉得像过了一年一样倍感煎熬,多少人都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更甚者还会当面讥讽他,可怜他辛辛苦苦在工部经营了几年的好名声,竟一朝全毁了!
走了没几步,眼见着静园的丫头在等,他心烦意乱的去了静园。
许杨氏看着没精打采的儿子,叹口气:“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了吧?”
许仲壬深深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是感叹:是啊,一朝不慎,几乎满盘皆输。
许杨氏也不想多说无用的废话,直接道:“今日江家太爷已经将江婉婉叫了回去,江家那边必然是怒火中烧,但即便是如此,你认错的态度也要拿出来,尽早过去向江老太爷磕头赔罪,以消江家怒火。毕竟江家在朝中的人脉也不可小觑,只要哄着他们消了气,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这一次,许仲壬没有再顶嘴,比起在朝中的仕途将来,道歉算什么?
只要能让江家消气,回头他就可借着江家的人脉往上爬,等到他位高权重的那一日,他就算是休了她江婉婉,他江家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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