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一路跑到后院。
所过之处, 所有的樱桃树都没了
尤其是他们的“定情信树”,别说树桩,连根毛都没了, 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园丁大叔正在填。
“这不你从树上摔下来了吗,小主子吩咐,凡是你经过的地方,不许再有一棵樱桃树, 尤其是这棵, 根都挖走了。”园丁大叔笑呵呵道。
他的本意是想帮唐玄吹吹风, 证明唐玄对司南好爱好宠好宝贝。
司南掀了掀嘴角, 呵呵哒。
他又跑回了大门口, 往台阶上一坐,等唐玄回来。
算账
守门的家将面面相觑,神经再粗也看出来了,小王妃不高兴了, 自家郡王要遭殃
报信是不可能报信的。
等着看热闹就好。
家将一号坏兮兮地朝门内打了个暗号, 于是家将二号、三号、四五六七八号都知道了,暗搓搓聚到大门口,等着看未来王妃揍郡王。
护院大叔背着手走过来,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将们异口同声“守门”
护院大叔皱眉,“一百个人守门恶鬼攻城吗”
大概觉得瞒不住, 家将一号悄悄地告诉了他。
护院大叔严肃地点点头,严肃地离开了,等到走出众人的视线, 突然加快脚步, 叫上其余几个长辈直奔瞭望台。
这里视野好, 看得更清楚
当年他们还是小兵的时候,就是这样围观公主揍将军的,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还有点怀念。
唐家不仅出大英雄,还出老婆奴,一代又一代,绝无例外。
不知从第几代起唐家都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祖训“不被媳妇打的男人不是好将军。”
啧
直到天黑透了,唐玄才回来。
司南拿着个鞭子,一下下敲在手心。
假装守门的家院来了来了,精彩的来了,是打十鞭呢,还是一百鞭
瞭望台上的长辈这要看小主子的认错态度了,当年老将军是被打了三十鞭吧将军是多少来着
所有人目光灼灼,头顶燃烧着八卦之魂。
司南继续敲手心“回来了”
唐玄强装淡定“嗯。”
司南挑眉“树呢”
唐玄迟疑了一下,方才吹了声口哨。
黑曜踢踢踏踏跑过来,不满地打着响鼻。
它是战马
威武又拉风的战马
送早餐哄媳妇也就算了,还让它拉车
拉的还是一个土叽叽的大树根
律律律
生气
司南也气,气得笑眯眯,“挺有当暴君的潜质啊,是不是还要把全汴京的樱桃都砍了让我被骂红颜祸水”
“不会。”唐玄悄咪咪牵他的手,“他们不敢。”
司南呵呵。
他把手往后一缩,没让唐玄牵到,反倒扬着下巴凶巴巴,“伸手。”
唐玄看了眼左右。
家将们瞬间立正,转身,背向而立。
唐玄这才摊开手。
“啪”
“啪”
“啪”
司南高高地把手扬起来,轻轻地放下去,连打三下。
家将们憋着笑,肩膀颤抖。
虽然看不到,却听得真真的,居然打手心
唐玄并没有觉得丢脸,而是凑过去,揽住司南的肩,“别气了。”
司南问“你说,我在气什么”
“不该砍了定情信树。”
“不该不跟你商量。”
“不该伤害无辜的生命,哪怕是一棵树。”
唐玄背书一样说出来。
司南惊奇,这个家伙是钻到他心里翻答案了吗
唐玄轻声哄“我问过了,根还活着,现在种回去明年能长出新枝。”
司南立即被哄好,“你去种,不许让人帮忙。”
唐玄果断点头。
他们的定情树桩,他也舍不得别人碰。
他不仅把树桩种上了,还竖了圈围栏,在小本本上记下“每隔十二时辰浇一次水”,这是种树的老农告诉他的。
因为第一次定根水是半夜浇的,后面几天,每到半夜他都会爬起来,吭哧吭哧去浇水,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司南差点笑死。
时间就在郡王府的欢乐生活中悄悄溜走,转眼到了七月底。
赵灵犀和狄咏要成亲了。
赵灵犀一点儿贵女的矜持都没有,风风火火跑到郡王府,朝司南要添箱礼。
民间说的“添箱礼”指的是小娘子出嫁时,娘家人给添的嫁妆。
论理,平辈兄妹没成亲的不用添,赵灵犀之所以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他们“官家圣旨都下了,你俩也住到一起了,跟成亲了没两样,添箱礼必须给”
唐玄擦着弓,不稀罕理她。
司南笑眯眯点头,“早就准备下了。”
“是什么”赵灵犀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像个小财迷,“衣裳还是头面”
她清了清嗓子,疯狂明示“我跟你说,十三哥和嫂嫂明面上和其他兄嫂一样,送的是金银钗环和珊瑚手串,私下里又塞给我一袋金豆子,第一粒上都刻着吉利的字样,为的就是儿时的情分,你们俩也不能小气”
司南挑了挑眉,“金豆子吗你要想要也不是不行,反倒省了我的事。”
赵灵犀多机灵一个丫头,立即道“你准备的什么先让我瞅瞅。”
司南转身从多宝格上拿出一个漆盒,推到她面前。
漆盒扁扁的,一尺来长,不像能装下什么大物件的样子。
赵灵犀狐疑地打开,空空荡荡的漆盒里,只放着两张纸。
一份房契,在河间府,是个铺面,就是他们从前开面馆的那条街上。契书上写着司氏火锅店河间分店。
另一份是合同,分店的东家是赵灵犀,她可以享有九成红利,另外一成归总店所有,厨子、店长、火锅方子都由总店。
赵灵犀虽是汝南郡王之女,却是庶出,生母早亡,没给她留下田产庄子。汝南郡王儿女加起来有四十来个,她的嫁妆怎么想都不可能太厚。
成亲后她要随狄咏驻守河间,开这么一家火锅分店再合适不过。
赵灵犀呆住了。
她原本想着,要一副头面就好,再不济两把金豆子,将来她就可以告诉儿孙,这是鼎鼎大名的燕郡王和司小东家给的,你娘祖母从前跟他们关系可好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司南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件“随礼”的死物,而是可以生钱的营生。
他是真正用了心,真正为她着想。
赵灵犀怔怔的,说不出话。
司南敲敲桌子,“是不是很感动来,叫哥。”
赵灵犀扑哧一笑,“南哥儿。”
司南伸手,“不给了。”
“给了我就是我的。”赵灵犀连忙把契书收起来,连盒子一起往怀里一搂,抱着就往外跑。
跑到门边,又回地头,冲着司南甜甜一笑,脆生生地叫“球球嫂,你以后就是我亲嫂子”
说完,就跑走了。
直到上了马车,看看怀里的漆盒,才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家孩子太多,她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从小就学会了生存之道。
小时候,她喜欢跟着高滔滔和唐玄玩,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她抱大腿。
她今天厚着脸皮抱过来要东西,就是为了让那些塑料姐妹花看看,球球哥和小南哥儿是在意她的,她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了,她有了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兄长。
汝南郡王赵允让近来身体不好,王妃韩氏日夜照顾,赵灵犀的婚事交由赵宗实和高滔滔夫妻二人打理。
除了正日子,还有回门宴,毕竟是宗室贵女,再不受宠也不能太寒酸。
婚事赶得急,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高滔滔日日到燕郡王府堵司南,拎着他干活。
睁开眼就是逛逛逛,做梦都在买买买。
司南抱着唐玄的腰吐槽,明明他才是从小练武的那个,为什么逛起街来高滔滔比他还不怕累
简直神奇。
唐玄试图解救他,结果不仅没救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又逛了一整天,司南趴在马车里耷拉着脑袋,蔫头蔫脑。
高滔滔拉他,“南哥儿你再瞧瞧,我还是觉得这套青花的好看,黑瓷太庄重,倒不适合摆地喜房。”
司南长长地叹了口气“姐,你别叫我南哥了,我改名了,现在叫霜打的小茄子。”
高滔滔扑哧一笑,“这才到哪儿等你成亲的时候,比这个还要累上三成,不止”
“别,我可不要。”司南摆摆手,“我已经想好了,我和小玄玄成亲的时候绝对不要这么麻烦,就咱们一家人坐到一块吃个饭,再趁小玄玄休婚假,我俩去洛阳啊,杭州啊,玩一玩转一转,就够了。”
旅游结婚,大宋头一份,多自在,还时髦
高滔滔笑问“这事你可跟球球说过了”
司南晃晃脑袋,“没我觉得他肯定同意,他比我还怕麻烦。”
高滔滔白了他一眼,“夫妻间相处,可不能张口闭口我觉得。”
司南笑“嗯,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他觉得。”
“油嘴滑舌。”高滔滔挑眉一笑,“得了,接你来了,下车吧。”
司南转头一看,恰好对上唐玄的视线。
他正站在汝南王府门口,等着接他。
车还没停稳,司南就跳了下去,颠颠地奔到唐玄身边。夫夫两个你瞅着我,我瞅着你,没有拉手没有亲亲,却比当街拥吻来黏乎。
高滔滔调侃“难不成你哥嫂家还缺他一顿饭吗,值得你巴巴地来接”
她越逗趣,唐玄越淡定,“不缺,缺我。”
高滔滔笑意加深,“跟南哥儿在一起讨喜的功夫没学会,脸皮倒是练出来了。”
司南趁机把话头拾过去“姐,看在我讨人喜欢的份上,你给我个准话,明儿不用再逛了吧”
高滔滔言简意赅“用。”
司南快哭了。
高滔滔笑“早晚你得经历,就当提前熟悉了。”
司南硬气道“就算熟悉,我也该去将军府熟悉,天天跟着置办嫁妆算怎么回事我又用不上”
高滔滔掀了掀唇呵呵。
司南受到一万点暴击。
路上还在愤愤不平,“你说,明明先瞧上你的是我,先表白的也是我,第一次睡的床也是在我家的,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是我嫁给你”
“成亲那日他们就知道了。”唐玄顺毛哄。
提到成亲,司南不由想起高滔滔的话,杵了杵唐玄,“你觉得,咱们成亲的时候办简单的,成不成”
唐玄一顿,“如何简单”
“就做一桌子好菜,两家人聚到一起说说话,喝喝酒。其余的钱和时间省出来,咱们去其他州府玩一玩”
司南没说完,因为唐玄的表情已经不大好了。
“你不想和我成亲吗”唐玄问。
“怎么可能”司南表情夸张,从眉毛到眼睛都写满了想想想。
“那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和我成亲了”
“当然不是”
司南揪揪唐玄的耳朵,“亲爱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亲事不大办,除了贱妾就是外室,正经人家纳贵妾都要摆酒席,更何况是王府迎正妃”
唐玄垂着眼,有那么一丢丢委屈,“还是说,你觉得我是男子,不想让人知道,以后再娶正妻,开枝散叶”
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司南还是可耻的心软了
“大办,你说大办就大办,要多大有多大,咱们来个满城同庆、人尽皆知好不好”司南努力保证。
唐玄终于满意了,显出难得的傲气“我母亲是公主,我父是护国将军,我成亲时,官家会特许亲卫开道,棕榈铺车,礼部承办,十里长街,风光无限我要告诉全汴京的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
司南怔住了。
真让高滔滔说中了,唐玄和他想的不一样。
是啊,就算他平日里多怕麻烦,那也是对外人,面对他在意的人和事,何尝嫌弃过麻烦
是他想岔了。
司南默默地高滔滔的话记在了小本本上。
夫妻间相处,可不能张口闭口我觉得。
大户人家办婚事,提前十来天就开始热闹了,亲疏不同的宾客要分开请,远的亲戚要安排住处。
前面的客人由赵家兄弟招待,女眷这边主要是高滔滔操劳。
高滔滔想借机让司南多认识一些长辈,尤其是那些长公主、大长公主,以后跟唐玄成了家,这些亲戚都要走动。
长辈们聚到一起,聊来聊去都是小辈的事,难免说到唐玄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这一辈最有出息的孩子,长辈们都不理解,官家为何给他赐个男妃。
那些同唐玄母亲交好的公主们,都暗地里骂官家,猜疑他是为了唐家的虎符。
起初司南被高滔滔拉到长辈堆儿里,许多人对他不冷不热。倒不是针对他,更多的是替唐玄不值。
司南丝毫不慌,三言两语下来,逗得长辈们禁不住露出笑模样。
他长得讨喜,瞧着比实际年龄偏小,嘴又甜,一圈下来,冷脸都变成了热脸,还收了一大兜见面礼。
出了阁楼,司南一头扎进唐玄怀里,哭唧唧诉苦“脸被捏了,耳朵也被揪了,手也被拉了,我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南南了”
唐玄摸摸他的头,禁不住笑,“平日里的厉害劲儿去哪了”
“我再有劲儿敢跟屋里那些使吗”一个个的不是公长就是长公主,不是长公主就是大长公主,再也不济也是个郡主、县主,吓死他
“反正我元气耗尽了,没个天补不回来,你得赔我”司南圈住他的腰,软趴趴地赖在自家男人身上不肯下来。
“嗯,你说,如何赔”唐玄任他赖着,就这么抱着他往前走。
司南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唐玄笑着,一一答应。
这一幕,不出意外的落入了长辈们眼中。
虽然听不到俩人在说什么,却能清楚地瞧见两个人之间亲昵又自然的互动,比寻常夫妻还甜蜜。
尤其是唐玄眼中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装是装不出来的。
破天荒了。
这些年她们一直在讨论,唐玄是不是不会笑,事实证明,是会的,从前只是没遇到可以让他笑的人。
长公主们面面相觑。
难不成,这媳妇是球球自己选的
不是官家和皇后那两口子处心积虑硬塞的
长公主之一晃了晃团扇,“不成,成亲那日我得早两天过去,瞧瞧到底是不是球球自己乐意的。”
另外一位扑哧一笑“是谁前日还说,球球成亲的时候死活不出,让官家丢个大脸”
“我这不是心疼清源姐姐吗,拼死拼活生下的儿子,到头来成了他人的棋子。”
赵清源是唐玄母亲的闺名,说话的这两个是同她关系最好的姐妹。
官家赐婚的旨意没有明发,只暗中给了唐玄,长公主们就算从别处打听到了,也不能明着反对,只等着圣旨公开后去向官家要说法。
今日瞧着,倒像她们多心了。
长公主们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安下心。
想到司南方才讲的小笑话,公主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私心里不由接受了他。
狄咏和赵灵犀大婚当天,司南和唐玄处于不同的阵营。
司南是狄咏的男傧相,需要跟着他去郡王府接亲,还要发挥重要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帮新郎官敲门、替新郎官作诗、帮新郎官挡棍棒、替新郎官喝酒
尤其碰上新娘兄嫂姊妹很多很厉害的时候,不被“杀威棒”打下一层皮,门不可能开。
不巧,赵灵犀有二十二个哥哥弟弟,十几个姐妹
狄咏再狐狸,也不由苦了脸,路上的时候就一直跟司南碎碎念“别人还好说,京兆郡君就交给你了,我可不敢惹;还有唐球球,到时候他们要比箭法,你就撒个娇,亲两口,无论如何要把他搞定”
狄咏快哭了。
放眼整个汴京城,再也没有比他更需要担心敲不开媳妇家大门的新郎官了。
如果有,那就是和他一样娶赵家女的少年郎。
事实证明,狄咏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
第一道门,黑压压的几十个兄弟,他们知道狄咏文武双全,不比作诗,也不比骑射,就要红包。
只是,人家全部都是皇亲国戚,哪个手里没有小金库狄咏穷啊,一叠叠红包塞过去都没用
多亏了司南机智,当场发了几十张火锅店打折卡,这才敲开了第一道门。
第二道门,又是几十个娘子,一人一根杀威棒。
高滔滔一马当先,脆生生喊“新姑爷既然来了,便让你尝尝咱们赵家杀威棒的厉害,以后若欺负我家闺女,必会十倍百倍伺候”
狄咏执手,恭恭敬敬道“小子必对县主倾心相待,此生不负。”
“嘴再甜都没用,看打”
高滔滔一声娇喝,娘子们齐齐涌了过来。
狄家这边的人倒也义气,连忙冲过去相护,要让新郎官顶着一脸伤拜堂,就笑掉宾客们的大牙了。
司南记着狄咏的嘱托,第一时间朝着高滔滔扑过去,只要把高滔滔劝住了,其余小娘子都不叫事。
“姐,亲姐,给点面子,回头我天天陪你逛街,成不成”司南脸上笑嘻嘻地说好话,手上半点不含糊,一把夺过高滔滔手里的棍棒,远远扔了出去。
高滔滔杏眼一瞪,“臭小子,反了你了,杀威棒都敢抢”
不用她发话,小娘子们就围了过来,要打司南。
其实,大家手上都有分寸,棍子外面都裹着布,只不是下了狠力气,再打都不会疼,就是要个形式。
新郎官乖乖被打两下,记得娘家人的厉害,将来把新妇迎进门,若是不好好待她,娘家人再打上门就是真刀真枪了。
小娘子们喜欢司南,不会真打他,就是吓唬吓唬。
即便如此,唐玄还是心疼了,大步上前把司南护住。
高滔滔腰一叉,眉毛都竖了起来,“好呀,来了个找打的,丫头们,好好招待着”
放在平时,别说打唐玄,就连主动跟他说句话都不敢,今日借着热闹劲,小娘子们玩开了,真就打了起来。
尤其是
唐玄和司南还抱在了一起
相互保护着
腻腻歪歪
在场的男男女女,不管单身还是已经成了亲的,都被这俩人刺激到了,连狄咏都顾不上了,一窝蜂拥过来打他们。
夫夫两个吸引了九成以上的火力,狄咏得以趁乱溜走了。
第二道门,就这样在司南的巨大牺牲下敲开了。
第三道门,是赵灵犀的闺房。
这是最容易的一关,有文采的作首催妆诗,不会作诗的提前背一首就好。
狄咏没作诗,他跟赵灵犀说了几句话“我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扎着两个揪揪的假小子,我就想啊,这么丑的小妮子,长大了谁会娶没想到,竟砸到我手里了。”
赵灵犀一听,差点气炸,若不是嫡母拦着,她就要往狄咏脸上泼茶水了。
狄咏扬着眉眼,轻笑道“是不是想跳脚提前跟你说,和我一起过日子,这种时候会有很多很多。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家,让你数着滴漏过日子,我会时常让你跳脚,看你张牙舞牙的模样,让你日日过得这般鲜活,永远做那个梳着两个小揪揪,假小子一样的野丫头。”
“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我,狄家二郎,不抬通房,不纳妾室将来的日子有喜有忧,有和风也有骤雨,我愿与你携手同行,此生不负赵家姝丽,可愿出门一见”
喧闹的闺房前,不由安静下来。
屋内传来一声哽咽“狄臭蛋,净会花言巧语,本县主妆都哭花了”
众人皆笑。
赵灵犀举着团扇,欢欢喜喜出了门。
到了将军府,不射轿门,没有火盆,一切给新妇的“下马威”都没有,只有一条喜庆的喜绸,一路畅通无阻地把人接进门。
魏氏亲自到二门迎接,丝毫没有拿大。
有人说这不合规矩,小娘子们却羡慕无比。
越是富贵人家,越不可能放下身段,如此善待新妇。管他规矩不规矩,她们只想舒舒坦坦过日子,而不是等着媳妇熬成婆,再去折腾新媳妇。
狄大将军府还有三个郎君没成亲,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人人争当狄家妇。
闹过洞房,便是通宵的酒宴。
司南前脚答应帮狄咏挡酒,后脚就被唐玄偷走了。
两个人走在长街上,手牵着手。
街上挂着彩绸,燃着宫灯,一路从汝南王府通到将军府。只要看到这些彩绸和灯,人们就知道,这是将军子娶了王侯女。
“我也想成亲了。”司南借着酒劲,说。
“我也想,每日都想。”唐玄抱了抱他。
只要找到父母,就可以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怎么办咱们不会到白发苍苍都没有成亲吧”司南圈着他的胳膊,开玩笑。
“不会等太久。”唐玄笃定道。
上天不会让他们等太久。
话音刚落,半空中突然射过来一支箭,箭尖直指司南面门。
唐玄把人往怀里一勾,飞快地向后退去。
司南虽然微醺,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没退化,就在唐玄护住他的那一刻,他也迅速反应过来,拉开了唐玄。
两个人都没有傻兮兮地以手接箭,而是任由其射向地面。
“咔嗒”一声,羽箭触地,没有没入青砖,而是弹了一下,再次落地。
箭头是圆的。
这不是一支杀人的箭,更像是传递消息的。
唐玄朝着箭支射来的方向看去,有两棵浓密的槐树,树冠无风而动,可见方才有人。
他招来护卫,让他们去追。
司南则是盯着那支箭在看。
他没有贸然去捡,以防有诈,而是拿石头砸了一下,没什么反应,这才裹着布料捡了起来。
箭上有个竹筒,筒里有张字条。
司南看到上面的符号,脸色突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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