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两只小兽

    司南碰上木清, 纯粹是巧合。

    唐玄没跟他说过木清的事,他一直以为木清是唐玄的心腹,情急之下, 自然会求助他。

    司南想着先让木清带人去救小郭, 他去找唐玄。

    木清迟疑了片刻,说“老大有任务, 不在皇城司, 就算你现在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其余人也不在。”

    司南没有多想, 果断道“那就赶紧, 咱俩去旧曹门,小郭说会拦住白夜,我怕晚了他会有危险。”

    木清道了声好。

    于是, 两个人一个骑着马, 一个骑着自行车, 飞快地往旧曹门赶。

    白夜出城之前,被小郭拦住了。

    小郭倒是聪明,假装他是易容后的那个混混, 扬言要报从前的杀友之仇, 拉扯着白夜不让他走。

    城门口有皇城司的人守着,白夜怕出岔子,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拉着小郭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这边先前被水冲了, 房屋倒了大半, 还没来得及修葺,左右都没住人。

    白夜正要解决掉小郭, 赖大刚好来了。他倒是有义气, 不由分说地和白夜扭打到一起。

    白夜功夫不咋样, 五花八门的瓶瓶罐罐不少,赖大一不留神被他药翻了,捂着眼睛哀哀直叫。

    司南和木清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白夜正拿着把匕首抵在小郭脖子上,假发和易容面皮在扭打中已经掉了,露出他本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的缘故,五官和脸型显得有些奇怪。

    若不是知道这人是白夜,司南八成认不出来。

    他正要拿木清威胁白夜,没想到,白夜先打起了招呼“居然把他弄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全身而退的法子”

    司南怔了怔,啥

    咱们很熟吗

    身后响起木清的声音,低沉晦暗“带着他,只是为了让咱们顺利出城。若有追兵,可以他为质。”

    白夜挑眉,“咱们”

    木清嗯了声,“我跟你一起走。”

    白夜笑了,“小一,别闹,安安生生回你的皇城司,以后还有大用处。”

    木清顿了下,语气不甚平静“你以为过了今晚,我还能回去吗”

    白夜朝司南抬了抬下巴,“杀了他们,谁还知道”

    “不行。”木清果断道,“司南若死了,你就真走不了了,燕郡王就算追到大辽,也会替他报仇。”

    “把他放回去,倒霉的是你。”白夜道。

    “所以我没打算回去。”木清声音很轻,“顶着别人的身份过了这些年,我想回家了,我想家中的弟弟妹妹,还有老祖母。主上,咱们一起回家吧。”

    白夜沉默了,脸色说不上好。

    木清倒是平静,无声地和他对峙着,不肯退让。

    司南炸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木清,“皇城司一直在抓的内鬼,就是你”

    木清没吭声。

    司南气得肝疼,“木清,你知道唐玄多信任你吗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木清垂下眼,不肯与他对视。

    白夜阴沉地看着木清,一时间也没阻止司南。

    司南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木清,皇城司的事跟我没关系,你有什么苦衷我也不感兴趣。只要你把我和小郭放了,我保证,出了这个巷子就把今天的事忘个一干二净。”

    赖大顶着一双核桃眼,粗声粗气道“还有老子老子好歹也是卖过命的”

    “对,再加上赖大,放我们走,你们就算跑到辽国我也管不着。”

    司南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在暗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盘算着最佳逃跑路线。

    “别拖延时间了,老大今天来不了。”木清捏住他的手腕,挖出他掌心的竹哨,手指一用力,就给捏碎了。

    司南沉下脸,“木清,唐玄算是看错你了。你跟了他十年,他一直拿你当兄弟”

    木清情绪被挑动,咬牙道“你知道什么我”

    “小一。”白夜打断他,“该走了。至于留不留他,出去再说。”

    木清点点头,扭住司南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南哥儿,你别乱来,我不会伤你,那俩人的命我也会尽量保住,你老实配合,我们只想顺利出城。”

    信你才有鬼

    司南飞快地扣住他的肩膀,一抓,一拧,卸掉他一条胳膊。趁他吃痛又翻到另一侧,卸掉另一条。木清的胳膊就像面条似的,软在身侧。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司南半点都没迟疑,抽出木清腰侧的长刀,往屋檐下一扔,刀刃砍在蜂窝上,蜂窝断成两截,刚好落在白夜肩头。

    窝里的马蜂被惊醒,只听嗡的一声,成群的马蜂将白夜团团围住。

    小郭机灵地抓住他的手腕,拼命把匕首推开。

    白夜咬着牙,冒着被蜂蛰的风险也不肯放过他。他自知打不过司南,要想逃命,只能拿小郭为质。

    赖大用衣裳包住头,冲过去帮忙。

    俩人合力,终于将白夜撂倒。

    司南一脚踢掉白夜的匕首。拉住小郭,刚要跑,就被随后赶来的木清一脚踹倒。

    单论功夫,木清比他只高不低,方才是没留神,这才着了他的道。此时拖着一双受伤的胳膊,虽然行动受限,拦住司南却不成问题。

    “快,用迷药”混乱中,他对白夜吼道。

    白夜被马蜂围着,若不是体质特殊,早被蛰死了。蜂毒发作很快,他的脸已经肿成了大猪头。

    疼痛夺走了他的理智,白夜没用迷药,而是猛地抽出一把短刀,狠狠地朝着司南刺去。

    那把刀十分怪异,从刀柄到刀刃通体漆黑,在月光下一丝反光都没有,还散发着奇怪的气味。

    木清脸色大变,低吼道“南哥儿,躲开”

    司南被他踹趴在地,刚刚缓过来,就地一滚,躲开了第一刀。

    白夜紧接着刺下第二刀。

    司南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量蜷起身体,保护好脆弱的头颈和内脏。

    眼瞅着刀尖越来越近,突然,三道身影同时扑了过来。

    一个不要命地抱住了白夜的手臂;一个挥舞着破旧的外衫,驱赶着蜂群;还有一个趴到了他身上。

    混乱中,有赖大的咒骂,有白夜的怒吼,还有一声轻微的闷哼。

    那道闷哼反而是最清晰的。

    是木清。

    他替司南挡住了那一刀。

    司南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情复杂。

    白夜怒吼“你疯了有毒知不知道”

    木清没疯,司南却疯了。

    他猛地推开木清,夺过白夜的短刀,发狠似的扎进他腿里,“解药给他解药”

    白夜已经疼得麻木了,抱着伤腿,放肆大笑,“你扎吧,不等扎死我,他就得毒发身亡我从小吃着毒药长大,这点毒对我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为你卖命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死”

    白夜扯开一丝笑,“一个叛徒,死有余辜。”

    司南气疯了,又是狠狠一刀,鲜血四溅。

    白夜疼得晕死过去。

    司南扯着他的衣裳,想要翻找解药,木清虚弱地开口,拦住他。

    “不用麻烦了他从不随身带解药。”他想要抬起手,然而两条胳膊都被司南卸掉了,尝试了两回,都失败了。

    司南喉咙里仿佛憋着个大疙瘩,难受得不行。

    他知道,木清是内鬼,就算被砍头都是罪有应得,可是不能现在死掉,不能因为替他挡刀而死,他会内疚一辈子

    司南咬着牙,给他把脱臼的胳膊归位。

    赖大也没闲着,拿破衣裳把白夜捆住,转过头唠叨木清“我就纳闷了,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好好的亲从官不当,干嘛跟个辽狗混在一起”

    木清没理他。

    他中了毒,又失了血,已经很虚弱了,勉强从怀里掏出一块核桃大的小木坠,交给司南。

    “这块木牌,交给老大求他放过城中暗桩,他们也是可怜人。”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就晕了。

    “你不能死,唐玄会难过”

    而他,也会自责一辈子。

    如果不是木清护住他,中毒的会是他

    司南抱起木清就往巷子外跑。然而,没跑两步就跌了一跤,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

    司南眼圈都红了。

    小郭和赖大被司南的样子吓到了,手忙脚乱地帮着他抬木清。

    唐玄就是这时候赶来的。

    司南看到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是为了救我中毒的,你、你快救他”

    “嗯,别怕,他不会死。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现在死。”唐玄半跪着蹲到地上,抱住他,低声哄。

    司南仿佛发泄般,用力说“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卸掉他的胳膊,他就可以用手挡,用脚踢,不需要用身体护着我,也不会被扎到”

    “不怪你。”唐玄轻抚着他的背,没有看木清。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位曾经的心腹。

    木清是内鬼,他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当年,是他从一群少年中选择了木清。他们一起相伴长大,一起入学宫,一起打架,一起进皇城司,一起跟赵兴斗,一起经历过所有好的、不好的。

    他们的关系像朋友,亦像兄弟。

    他想过,若木清真是内鬼,他会亲自了结他。然而,此时此刻,看着他苍白着脸,一副濒死的模样,他却有些怕。

    怕他醒不过来。

    怕他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这样死掉。

    亲从官们异常沉默,丝毫没有抓到白夜的喜悦。他们把木清抬上马车,送去治伤;白夜则是捆起来,扔上马背。

    小郭和赖大也被客气地拦下,作为重要人证,他们需要去皇城司走一趟。

    还有司南。

    唐玄抱着他上了车。

    司南看着一辆辆马车过来,又一辆辆离开,许多甲兵在街上跑来跑去,一个个摊贩被带走,一家家店铺被敲开,百姓们纷纷躲进家中不敢出来,原本热闹的长街,顷刻间满目肃杀。

    司南问“白夜死了吗”

    唐玄摇头,“还没有,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

    司南松了口气。

    他不想变成杀人凶手。

    “我理解你那天的心情了”

    那天,唐玄用箭杀死那个砍断钟疆手筋的少年,大概就像他今天这样矛盾。

    “这是我第一次用刀子扎真人”

    不是人偶,也不是木桩。

    “刀刃没入皮肉的感觉很恶心。”司南手指隐隐发颤。

    “小时候,我跟着邻居叔叔学格斗,明明练得很好,有时连他都能打败,叔叔却说,我永远无法成为一句合格的战士,因为我太胆怯了,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死。”

    唐玄把他抱得更紧,亲了亲,“你不需要杀鸡,更不需要杀人,以后都不需要。”

    司南反客为主,用力亲着他,仿佛想从这个吻中汲取力量。他亲得很粗暴,连啃带咬,拉扯着唐玄的衣裳,想要更多。

    唐玄很温柔,顺着,哄着,耐心地安抚着。

    这种时候没有旖旎,没有,只是两头受伤的野兽在互相抚慰。

    是两头年轻的兽。

    还没有足够成熟、足够强大的兽。

    一头更小些,也更急躁些,毛毛躁躁地把大的那个压下去,啃咬着他的脖子,毛乎乎的小爪子左抓抓,右挠挠。

    大概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一个,理所当然占据着主动权。其实连小尖牙都没有,一看就是头虚张声势的食草系小毛团。

    真正的猛兽是安静的,从容的,如花豹一般眯着眼,纵容着小毛团上蹿下跳,左右翻腾。

    只在关键时刻亮出利爪和尖牙,压住小毛兽的白肚皮,叼住他的小软肉,把他从上翻到下。

    “嗷”小毛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脚朝天,一脸诧异。

    大猛兽从容地低下头,享受自己的福利。

    小毛兽炸毛了,试图反抗。

    被压。

    再反抗,再被压。

    打打闹闹,散落一地小软毛。

    黏腻的汗冒出来,蒸发掉,心底的自责和悲伤随着汗珠消减了大半。

    爪子也软了。

    下车的时候,司南是被唐玄抱下去的。他披着唐玄的外裳,脑袋扎进他怀里,没脸见人。

    包拯迎面走来,怔了怔,“司小哥受伤了”

    “嗯。”唐玄面不改色。

    满身的咬痕,可严重了。

    就这样一路进了皇城司,来到唐玄的休息间。

    屋里有床有被子,没人。

    司南跳下来,关上门,穿着那身破布条似的里衣,毛毛躁躁地在屋里跳了一圈,找到一身唐玄的衣裳,勉勉强强穿在身上。

    唐玄温声问“可好些了”

    司南点点头,反问“你呢”

    唐玄道“我也好了。”

    最不解,最气愤,最悲伤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司南轻声说“你去看看他吧,总该问清楚怎么回事。”

    他把木清给的小坠子交给唐玄,转达了他昏迷前的话,还有白夜可能利用他的家人威胁他的事,希望唐玄能好受些。

    唐玄懂得他的心意,抱了抱他,“你休息会儿,稍后我带人来过来问话。除了我,不要跟任何人出这间屋子,也别放人进来。”

    司南点头,“放心。”

    唐玄难得话多了些,“家里不用担心,已经安排人过去了,还有钟疆,孩子们看到他会安心些。”

    司南目光变得柔软,亲了亲他,没有说谢字。

    唐玄没有轻易放开他,趁机亲了好一会儿。

    他说稍后就回来,然而整整过了一晚上,一直没回来。

    皇城司中,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有犯人哭喊的声音,有亲从官呵斥的声音,似乎还有刑部官员过来领人。

    唐玄的房间在皇城司最紧要的地方,说是休息间,实际是值班室。

    司南躺在床上,整夜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没合眼。

    他想了很多。

    想到穿越前受过的训练。

    想到来到这里后遇见的人,经历的事。

    火锅店开得很顺利,也很成功,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在这里遇见了喜欢的人,很幸运,对方也喜欢他,而且比他更勇敢、更果断。

    他还有了一群可爱的孩子,每一个都很懂事,很勤快,没有叛逆期,教育费用也可以承担。这在现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一切,就像上天的馈赠。

    同时,也有一些不好的。

    他和唐玄身份的悬殊,官家的不认可,世俗的偏见,不知生死的父母,还有像今天这样,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如果这是他享受馈赠的代价,那就来吧

    司南突然放轻松了。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

    还有唐玄,有他的孩子们,和他一起面对。

    直到第二天,唐玄才出现。

    他说了声抱歉,声音沙哑。

    司南知道,若不是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唐玄绝对不会爽约,至少会过来看他一眼。

    “还没吃饭吧”他的语气尽量轻松,“听说皇城司有小厨房,我给你煮碗面可好”

    唐玄配合地笑笑,“那你得多煮些。”

    见他笑了,司南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煮一大锅。”

    无论生活中有多少烦恼,多少不如意,只要在灶台前一站,司南的心就会变得异常平静,只专心地沉浸在食物的魅力中。

    这是他真正热爱的事。

    没有增白剂的面粉,原汁原味,用古朴的木瓢舀上一盆,缓缓加入温水,慢慢调匀,翻转,揉捏,亲眼看着散乱的粉末变成光滑绵软的一团。

    这种心情,对于司南来说,可能比考了一百分还要有成熟感。

    当一个人的追求只是这种小小的喜悦,就很容易满足,生活中处处会有惊喜。

    手擀的宽面条,最适合做炝汤面。

    热锅凉油放花椒,炸酥的花椒捞出来,芋头和肉切成丁,小干白菜泡一泡,揪一揪,丢到锅里炒一炒,小半锅水倒进去,水开了,菜码就熟了个七八分。

    面条滚水下锅,用长长的筷子缓缓搅开,水再开时,咸香的气味钻出来,盐、醋、酱油一洒,小香油点上几滴,香喷喷的手擀面就出锅了。

    “弹”

    “滑”

    “劲道”

    “好吃”

    “神汤仙露,不过如此。”

    亲从官们闻着味就过来了,一人一碗不客气,边吃边吹彩虹屁。

    昨天司南动动手指头就卸掉了木清胳膊的事,已经借由赖大和小郭的口,传遍了整个皇城司。大伙对司南佩服得五体投地。

    木清还没醒,那块小木坠的底细已经查出来了。来头还挺大。

    八年前,一个叫冷青的年轻人伙同僧人全大道,创立了一个叫作“潜龙教”的社团,声称冷青是官家流落在外的皇子,闹得沸沸扬扬。

    木清交给司南的那个木坠就是潜龙教的信物,单看表面就是一个寻常的装饰品,没有什么特色,把中间剖开才能发现内里乾坤。

    剖开的木坠是中空的,里侧刻着字,一面是“潜龙在渊,一飞冲天”,另一面是“真龙天子,必掌乾坤”,皆是大逆不道之言。

    后来,包拯查明真相,将冷青和全大道赐死,潜龙教众有罪的判罚,无罪的遣散。

    没承想,过去这么多年,潜龙教还在兴风作浪。

    现在的问题是,木清和白夜与潜龙教是什么关系

    木清昏迷不醒,只能从白夜身上下手。唐玄一夜未归,就是去了刑部监审白夜。

    “审出来了吗”司南问。

    唐玄摇头,“用了鞭刑,他不肯招。今日刑部会向官家请旨,用重刑。”

    司南最近都得在皇城司待着,或者说关着,这些事不用瞒着他。

    司南突然庆幸,木清昏迷着,唐玄不用亲眼看着他被鞭打他不是关心木清,而是心疼唐玄。

    “待会儿还要去刑部”

    “要等官家旨意,或许会去城中抓暗桩。”唐玄讥讽一笑。

    木清拼着一死也要护住那些暗桩,白夜偏偏自作聪明,不肯全然信他,昨夜做了两手准备,结果不仅没顺利出城,还把多个暗桩搭了进去。

    昨晚连夜审讯,白夜一字未招,那些暗桩却并非个个都能受住,供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司南叹气,木清早就猜到了吧

    不然不会恳求唐玄善待那些人。

    司南这碗面不止安抚了唐玄,也安慰了皇城司众人。喝着热腾腾的面汤,就觉得呀,多大的事都能过去。

    吃完饭,大伙聚在正堂等旨意。

    一个刑部小吏一脸凝重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禀、禀郡王大人,白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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