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又又又火了
他在火锅店和刘生的论辩一夜之间从大街小巷传到了朝堂, 官家听到之后,喜笑颜开,情不自禁地说了三声好。
宰相富弼还借用他的话, 调侃道“连区区升斗小民都有如此见识,何愁国之不兴,民之不富”
说书先生将其编成段子, 在瓦子演绎。
蝶恋花也凑了个热闹,兴冲冲地编了出滑稽戏,不仅亲自扮演司南, 还故意把他请过去看。
听着那些伟光正的话一句句从她跟里说出来, 司南尴尬地抠出一个汴京城。
还有个意外收获。
官家了解到这场辨论的缘由, 下了道明旨, 若身有疾者有志读书,学馆书院不可不收。
并且特许, 小崽可参加进士科考试。不过, 只有一次机会, 看的是司南的面子。
这样的旨意其实有些任性,但是,就连刚正不阿的包怼怼大人都没有上折子反对。
司南为学子们付出的太多了, 如果他的孩子连这个小小的优待都不能享受的话, 谁的良心都会痛。
当然,只是可以考试, 不能做官。
即便如此, 小崽也高兴坏了,恨不得敲着小锣让所有人都知道。兴奋过后, 小家伙立即定下心, 刻苦努力啃书本去了。
师父哥说了, 要踏踏实实去践行
进士科开考了,火锅店顿时冷清起来,司南终于可以歇歇了。
唐玄却忙了起来。
从考试到封卷、判卷,有许多保密工作要做。他是官家最信任的人,担负的责任也最大。
尤其是判卷的那几天,唐玄带着亲从官们把礼部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包括他们自己。
这还是两个人从河间府回来后,第一次“分居”。
唐玄写信向司南诉苦“吃不好,睡不好,不能射箭,屋里屋外都是墨汁味,很烦。”
这封信往外送的时候是要经过重重检查的,唐玄面不改色,经手的大小官员目瞪口呆。
原来你是这样的燕郡王
司南却是习以为常,自家小玄玄又撒娇了,要好好哄一下。
他想了想,做了一顿五水席。
五水席多是肉菜,且有汤水,上锅蒸熟,香软好消化,再配上几碟酸笋、水芹、雪里红,开胃又爽口,最适合活动不多的时候吃。
司南不让二豆帮忙,全程亲自动手,把满满的心意装进了菜里。最后,用超大的食盒装了,骑着小三轮送到东华门。
东华门外是殿前司的人守着,和司南已经很熟了。
对方笑着打过招呼,又严肃地说“旁的日子还好,这几日管得严,不能放小东家进去,郡王也不可出来,您担待。”
司南笑笑,说“规矩我懂,只是想问问,饭食能往里递不”
“这个倒是可以,前两日欧阳大人家也派人来送饭了。”守城兵瞅了一眼司南手里的足足有水桶那么大的食盒,笑道,“就是没您这个量足。”
司南笑笑,主动打开,让他检查。
这对守城兵来说简直是极大的折磨太馋了,又不能吃
把食盒递到承天门的时候,这位小兵胆大包天地对上峰说了一句不敬之语“您自求多福。”
那位将军乍一听还以为手下疯了,直到打开食盒一切都明白了。
从东华门到礼部,食盒一层层传下去,不知惹出多少口水。
真的,但凡不是给唐玄的,这些大老爷们说什么也要扣下一碗。
想想唐玄的箭,他们就怂了。
继司南自己出名之后,他的“爱之午餐”也火了,就连官家都知道了,派张茂则亲自过来打听。
彼时,唐玄刚把食盒拿到手里,看到第一层夹着的小纸条。
“特意做得多了些,和同僚们分着吃。”
不可能。
燕郡王默默说,分是不可能分的。
他的少年第一次给他做工作餐,撑死也要吃完。
紧接着,就看到了第二层的纸条“不可以小气,不然我会生气。”
司南太了解他了。
就算是燕郡王,也要跟同僚搞好关系啊
自家男人情商堪忧,只能他多教一教了。
捏着第二张字条端祥了好一会儿,郡王大人终于妥协了,十分肉痛地分给张茂则一碗小酥肉,又板着脸把那些酸笋什么的放到同僚的饭桌上。
赵兴腆着脸,抢走一碗黄皮肉。
趁着唐玄揍他的工夫,张茂则也笑眯眯顺走一碟雪里红,回去就跟官家说,都是南哥儿孝敬的。
虽然听司南的话把东西送出去了,郡王大人却有那么一丢丢不高兴。
直到打开第三层,看到第三张小纸条“这碗小馄饨是专门给你做的,不给别人吃。”
郡王大人终于满意了。
司南做的小馄饨是真的“小”馄饨,皮比街上卖的馄饨薄,个头小一半,里面包裹的大虾仁清晰可见,一口一个,不知道有多香。
唐玄吃一口馄饨喝一口汤,就觉得吧,被圈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一屋子单身狗,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
有人说“想娶媳妇了。”
另一个补充“或者嫁汉子。”
真的,天天看着老大和南哥儿秀恩爱,恍惚觉得,男人和男人才踏马的是真爱
忙完了这一阵,小郭和赖大收拾好行李,要带着元婆婆去河间了。
离京的这日是个大晴天,微风徐徐,阳光灿烂,十里亭旁的垂柳绿茸茸的,摇摇曳曳。
司南送了小郭一头高壮的大骡子,拉起车来比马还冲,唐玄给他配了辆车,里面安置得舒舒服服,适合老人家坐。
于三娘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进小郭怀里。
小郭掂了掂,开玩笑“嫂嫂这是送了我一兜石头么”
于三娘脸一红,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浑叫什么是衣裳和鞋,春夏秋冬都有,够你穿一年的了。”
小郭笑道“嫂嫂亲手做的我槐树哥都没穿过吧我可不敢要。”
“不要拉倒,给我。”于三娘佯装翻脸。
“好了,别闹了。”槐树拉住她,对小郭道,“是大姐姐做的,不单有你的,也有赖哥的。元婆婆年纪大了,不好做这些活,便提前给你们备下一些,明年再让人捎新的。”
赖大呵呵一笑,“我也有份多谢大娘子”眼瞅着于三娘要瞪眼,又连忙补充,“还有三娘子”
于三娘扑哧一声,笑了。
有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亲兄弟又能如何交过心的,彼此信任的,一起经历过好的、不好的,就是亲人。
皇榜贴出来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
今年明显有些不同。
即使那些没考上的,也不会哭天抢地、愁容满面,觉得无颜回乡,恨不得一死了之。
大不了再考一次呗
有学子公寓可以安心入住,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同窗交游畅谈,还有集合了人间四味的进士锅吃,有什么大不了的
司南生怕有人想不开,一早就放出话,倘若无钱回乡,可到“助学处”登记领取费,下回考上之后再还,考不上就不用还了。
想留在汴京工作的,助学处也会帮忙介绍,总之就是千万不要走极端,人生的路还长,还有无限可能。
别说,还挺有效。
司南并不知道,自从在那场辨论中一战成名,他本身已经成了激励学子们积极向上的标杆。
一个火锅店的小东家尚能有那般远见灼识,他们这些心怀抱国之志的人,又岂能自怨自艾
总之,今年的气氛史无前例得好。
官家非常欣慰,从一甲进士中点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做“探花使”,又特意点了槐树的名,让他做副使。
往常年份,副使多由武状元担任,今年没有武举,官家干脆破格提拔了槐树,看的还是司南的面子。
槐树足够争气,亮闪闪的甲衣一穿,金冠一戴,差点把旁边那位正使的风头抢过去。
新科进士打马游街,好不热闹
御街两侧皆是围观的百姓,最前排的是青一色的年轻娘子。
这一天,抛开矜持,不讲规矩,无论富家千金还是平民女子,皆挤成一团,翘首以盼,期待着探花郎能摘一朵最美的春花,别在自己发间。
便是青春年少时最美好的回忆。
司南也跟着凑热闹。
他像个猴似的,三两下爬到一棵歪脖子树上,垂着双腿晃晃悠悠。树杈上挂着一个个小萝卜头,跟着他一起晃晃腿。
旁人都在看新科进士,他在看自家男人。
唐玄穿着常服,背着重弓,骑着黑曜,低调又稳重地护在队伍一侧。
再低调也掩饰不住那无穷无尽的魅力啊
这满大街的男男女女,自家小玄玄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这是司南的心声。
御街两旁种着桃李,花期正盛,还有娇艳的红杏,嫩黄的迎春,粉白的桅子
就算街上没种的,也有人从家里搬来,若能得探花郎青睐,摘上一朵,主人家能吹上整三年。
所有人都盯着探花郎的手,看看他摘哪朵,送给谁。
探花郎温文尔雅,一双手修长白皙,一看就是握惯了笔的。
他选了一朵粉白的山茶花,俯身戴在一位小娘子发间。
小娘子们踮着脚,失望又好奇。
“是谁”
“探花郎把花给了谁”
“江家三女,他嫡亲的妹妹。”
听到这个答案,小娘子们纷纷松了口气。
是妹妹呢
不是心上人就好
江三娘笑嘻嘻地瞧了自家哥哥一眼,紧接着就被小姐妹们围拢起来。
就算得不到探花郎的花,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小家伙们激动起来。
“下一个就是槐树哥啦”
“槐树哥肯定摘牡丹,昨晚我听他跟三娘姐姐说了,要摘一朵牡丹送给她。”
“街上没牡丹啊”
“那就摘芍药吧,和牡丹差不多。”
“其实,就算有牡丹槐树哥也不一定能摘对,他向来分不清。”
“对哦,上次给满庭芳买花就买错了”
“三娘姐姐还骂他了”
“槐树哥怂的哟,一声不吭。”
“就像被师父哥骂的郡王爹爹”
孩子们咕唧咕唧笑起来。
司南同样笑眯眯。
小家伙们还真没冤枉槐树,这不,明明两盆花摆在一起,他愣是错过了牡丹,摘了朵芍药
在一众小娘子的簇拥下,于三娘红着脸垂着头,等着他帮自己戴上。
槐树也红着脸,傻笑着,努力给她戴正、戴好。或许是太努力了,一不小心把姑娘们精心帮于三娘梳的牡丹髻给扯散了。
如瀑的乌丝披散下来,槐树蒙了。
这、这还咋戴
司南笑得前仰后合。
傻小子,满京城的人都看着呢,这脸丢大了
正笑着,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一朵娇红的杏花,别到他耳畔。
那时在巷口匆匆一瞥,便见他调皮地摘了朵花,这般戴着。
没承想,一年之后,他会有幸亲手给他别上。
司南歪过头,眉眼弯弯,“好看吗”
唐玄也笑着,轻声说“好看。”
两个人一个坐在树上,一个骑着骏马,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他们身上。
这一刻,全京城的人都在想
这俩人怎么还不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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