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普通的宴会不同, 众人进到苏州府衙的后院,便看到摆满各色鲜花的花园中放着四架织布机,四个织工在不停地织布, 让众人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位从京中来的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这些官宦人家, 或者是豪门大族的夫人不同, 受邀前来的布庄, 绣坊的人却看懂了这织布机的奥妙, 甚至颇为激动。不管是经验丰富的老织工,还是开布庄的商人掌柜, 都顾不上礼节, 全都上前围观起来。
薛夷光看着这些人激动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笑意。其实大魏的纺织业并不先进, 甚至比她前世的这个时代更为落后。这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历史在南宋处拐了个弯儿的原因, 黄四娘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时代, 这也就代表着大魏的纺织业没有得到改进。
现在她展示在花园中的纺织机分为好几种,第一种就是薛夷光根据黄四娘的记忆做出的三纺车。三纺车其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发明,现在的大魏能够找到一个同时纺两根纱的人都非常不容易。除此之外, 薛夷光也改良旧有的纺织机械成为一套集杆、弹、纺、织的生产工具。
其实三纺车已经算得上一种创新发明了,也是薛夷光放在最外面的一个机器。其次是花楼机, 花楼机汉代就已经出现, 但现在的花楼机比之前更为精密,能够织出的花纹也更加繁复多彩。
花楼机的出现其实是华夏纺织业上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正是因为花楼机的出现,锦缎才华丽多彩。当初薛夷光第一次接触到花楼机的时候,就被花楼机的精巧所震撼, 花楼机由上千个构件组成, 机身平直, 中段隆起花楼,楼上悬挂花本,根据花本用不同的穿吊和拉花的方法,织出花纹。织造时由两人配合操作,挽花工坐花楼提经线拉花,梭工坐机下投梭织纬,一经一纬循环往复,随之出现“方圆绮错,极妙奇穷”的花纹图案。
在这些之后,才是薛夷光着重想要推动的珍妮纺纱机。让一团棉花或者是蚕丝变成最后的棉布或者是锦缎,所要经历的过程很复杂,纺与织是其中最重要的两个环节。纺纱的问题很关键,在这之前效率也很低下。
不管是现在大魏所用的纺织机,还是她现在展示的三纺车,都是手工纺织机,但是薛夷光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手工,她想要朝着机械的方向发展,所以她想要的是机械纺纱。
薛夷光仅靠原本记忆中的历史知识复制出机械纺纱机并不容易,从飞梭到珍妮机,这些废了不少功夫,这才有了摆在众人面前的提前几百年出现的纺纱机。
这两台纺纱机被摆在了中间的位置,看着这些人惊叹的目光,薛夷光很是满意。有了惊叹,才会想要引进不是
跟在薛夷光身后的姚远和孙理等人这一刻突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到永嘉郡主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带的纺织机和那么多的人是干什么的了,这个结果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姚远和孙理,包括后面的很多苏州地方官员对纺织都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虽然他们没织过布,但是在苏州纺织是民生重心,所以他们对纺织也是有一定了解的。看到今日被薛夷光摆在上面的纺织机,他们虽不如那些织工和布庄的人震撼和惊喜大,但是他们也十分清楚这些东西会给苏州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很快,苏州最大的布房的东家,也是苏州有名的富商孟祥就来到薛夷光面前,对着薛夷光激动地拱手道“大人,敢问这园中的纺织机都卖吗”
薛夷光看着面前的孟祥,她之前就听姚远的妻子郭氏说过孟祥的身份,孟家是苏州最大的布匹丝绸商,孟家甚至有船,将布匹丝绸通过商船卖到了大魏各地甚至是通过原本的丝绸之路远销月氏,大食等国。
孟家有钱,对于这些纺织机是最容易接受的,也是最有财力购买的。
“当然。”薛夷光点头,“孟老爷想要买哪种”
“那个一次能纺十六支的纺纱机,还有那个花楼机。”孟祥听到薛夷光愿意卖更为激动,他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想要抱着交好这位新上任的知府的心思而来的他,会在这里见到这么大的惊喜。有了这个纺纱机,他觉得他的布庄产量将会比原本翻上几倍都不止。
“可以。”薛夷光依旧点头,她很清楚机械纺纱机对于这些大商人的吸引,至于三纺车她也没打算将这些卖给这些富商,如果说没有机械纺纱机的出现,也许这些人都会选三纺车,但是有了更好的,大家就都不想退而求其次了。
至于三纺车,薛夷光是准备卖给普通的普通百姓的,毕竟比起现在的纺纱技术,三纺车无疑先进了很多。
这些商人看到薛夷光同意孟祥买纺织机的要求,也纷纷跟着说出自己要订购的机器。
“你们想要买何种纺织机都去右边的亭子处登记。”薛夷光说道“那里有专门的人告诉你们每台纺织机的价格,你们可以去那里详谈。”
“诸位,若是对纺织机好奇的,也可以亲自上手试一试。”薛夷光笑道“我记得今日也是有不少织工到来,大家不用拘束,纺织机旁有人指导,大家都可以亲自上手试一试。”
“另外,这些纺织机数量有限,若是这次没有买上的,恐怕要再等一个月才能做出新的一批了。”薛夷光笑着道。营销的手段薛夷光多少懂得一些,但她这话也不是假的,这纺织机并不容易做,以现在的工艺,要做出一台纺织机需要不少时间。
孟祥等人听到薛夷光的话,都赶紧朝着亭子里走去,生怕自己抢不上这些纺织机了。
围在纺织机前的只剩下随着自己东家前来的一些织工,她们围绕着织布机十分好奇,有上手试的,也有在一旁观看议论的。
对于布商和织工来说,今日的宴会,让他们惊喜,但是对于一些普通的世家贵妇和姑娘来说,这宴会没有半点感觉,她们对这织布机也没有半点兴趣,她们更不明白这些机器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
今日的结果让薛夷光十分满意,不过她也知道今日是她来苏州后开得第一场宴会,来得都是苏州的达官贵族,甚至还有一些名士大儒,薛夷光对众人道“诸位接下来是文会,诸位请随我来。”
和京中规矩繁重不同,苏州的宴会更有趣味,比如说曲水流觞,比如流水宴。当然,苏州的流水宴自然不是前世喜庆的乡村酒宴,流水宴也就是曲水宴,曲水宴起源于秦朝,又称曲宴,这种宴会原本是秦朝的宫廷宴,东晋王羲之那篇被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中写道设曲水之宴,临流赋诗,而这篇传世的瑰宝就是在这场曲水宴上所作。
传承到现在,曲水宴也依旧离不开赋诗作文。不过和之前在京中不同,在苏州,她是上官,没有人会要求她必须赋诗,反倒是孙理和姚远为了助兴先赋诗了两首,薛夷光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官员都是有文采的,孙理和姚远的诗算不上好,但也朗朗上口。
当然表现更为积极的是苏州的一些学子,比起薛夷光苏州知府的身份,他们更向往的是薛夷光三元及第的荣耀,有不少学子在薛夷光面前吟诗做赋,让薛夷光指点。
薛夷光看着骄傲却又蓬勃向上的青年,嘴角勾起,青春少年的学子很让人心动,这种心动当然不是爱情,而是他们身上的那种激情和对未来的向往。
不过,薛夷光也发现了这里和京都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这场宴会上起来展现自己的都是男子,没有一个姑娘,这在京都是绝对不会的。
“我听闻江南多士子才女,这才子我是见过了,怎么今日的姑娘们见到我都有些害羞,都不好意思出来吟诗做赋了吗”薛夷光对着右边的女宾席位上笑着打趣道。这也让她见识到了江南女子和京中贵女的不同,先帝就极为喜爱纳江南女子入宫为妃,就是喜欢江南女子的婉约和柔顺。
这让薛夷光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也是出身江南,性子也是温柔淡雅,但是安国公夫人骨子里却比谁都坚强,所以不能只以表面的柔弱来定义一个女子。
薛夷光的这话让场中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宾的席位上,姑娘们都知道薛夷光这看似打趣的话,其实是在鼓励他们,是在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宾席位上,看着谁率先站起来的时候,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前走到薛夷光面前道“韩氏女见过郡主,郡主千岁。”
薛夷光看着从到她面前的少女,她脑中忍不住浮现出来一句话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柔弱的女子,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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