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晤是跟着父亲的走进赵家的,他始终记得那个别墅,比他母亲住的地方,甚至是比姐姐住的地方,要豪华得多。
他站在门口,穿着最昂贵的小西服,看着那雕梁画柱的大门,陌生而冰冷。
他想牵住父亲的手,可是当看到父亲那严肃而庄重的目光时,他害怕了。
“泰晤,不要给爸爸丢人。”在进门前,父亲对他说道。
赵泰晤有那么一刻慌神,他记得那个女人曾在与父亲对峙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自己的存在,就是父亲最丢人的事情。
平日里那股子骄横跋扈,到了这里,他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他唯一依仗的是,父亲的宠爱。
走进宴厅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那些他不曾见过的男男女女,或是讥讽或是打探,目光放肆地游走在他的身体上。
赵泰晤突然想回去了,飞过山川海洋,飞到姐姐的身边。
姐姐从来不会这样看自己,姐姐从来不会把他扔在人群中间跟个猴子一样被人看着。
赵泰镇大抵是第一个来跟父亲打招呼的人,他微微整理自己的西装,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长得高高帅帅,温文尔雅,看上去气度非凡。
“父亲您好。这是泰晤吧。”他温和地看着齐他腰际的赵泰晤,漆黑的眸子里藏着的嘲讽与不屑却让赵泰晤看得真切。
赵泰晤觉得很想揍他,但是此刻胆怯与无助淹没了他,让他只想逃离。
温室花园是前段时间修好的,天气渐渐入冬,许多娇弱的花已经开败了,森尼帮她在本来的花园里开辟出了一个小温室,生怕没了那些漂亮的花朵,雾眠这个冬天就画不出来画了。
雾眠本来是不打算这样干的,但是今年刚刚入冬,她就感冒了两次,到底也不敢在外面画景,只能窝在房子里。
“朴先生。”雾眠穿着一件红色的宽松高领毛衣,毛衣的下摆足足到了大腿,包裹住了屁股,也包裹住了女人曼妙玲珑的身材,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娇媚绝色。
红色的毛衣看上去温暖而可爱,衬得女人少女感十足,一个丸子头扎住,露出了女人完美的天鹅颈和白净娇美的小脸,整个看上去十分可爱活力。
只是那一双贵气傲人的明眸凤眼,将女人通身温柔妩媚的气质又杀了小半,又不敢叫人把她小瞧了去。
此时,雾眠正拿出了朴先生之前预定的画给他。
眼前的朴先生,并不是之前要资助雾眠的朴先生,而是那位老朴先生的儿子。
之前雾眠拒绝了老朴先生的资助,但是老朴先生依旧对她赞赏有加,希望与她见一面,谁曾想到没过多久朴老先生生重病回了国内,两人的事情就搁浅了下来。
前段时间,眼前这位小朴先生主动联系上了她,代他父亲收购她的画作。
“老先生好一点了吗?”雾眠一面把画布揭开,一面询问道。
朴成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停地朝着女人的面上看去,他的打量并不是带有非分之想地打量,而是仿佛在透过她看其他人。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就是瘫痪,不能下床罢了。”朴成峰回答道,莫名对着眼前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跟她待在一起,觉得很舒服。
雾眠揭开了画,那是一幅画在朝阳下的玫瑰,金色打底,红色映衬,盛放地肆意凛然,璀璨夺目。
“雾眠小姐的画……色彩越来越大胆了……很漂亮。”朴家是书香门第,靠着古玩字画发家,后来从商,从事的也是文化艺术领域,在国际艺术界的名誉很高。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要大她五六岁,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属于那种事业有成,教养极佳的成熟男人。
在经历了之前的反派们,雾眠觉得相当大一部分男人不可能入她的眼,但是和眼前这个男人相处,她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随意聊天中,很多观点——不管是画画上,还是生活上,两人都有些不谋而合。
“很感谢您,家父一直想见您,如果您回国的话,希望您能与父亲见一面。”朴成峰说道,他知道李雾眠身体也不好,见面这种事情只能随缘了。
雾眠礼貌地微笑着说道:“这幅画就当我送给您父亲的吧……见画如面,如果有机会回国我会去见他的……希望他早日康复。”
她这几年的画其实很少,这位朴老先生也算是很有心了。
前两年他曾经与她通话过,只是刚刚约好见面人就没有音讯,她也是在朴成峰联系了她之后知道那位老先生中风瘫痪了,当时她对这位老先生就很有好感。
后来她忙着照顾两个小屁孩,期间又生病了几次,就把这件事情放在脑后了。
如今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她的画,她不如就做个送水推舟的人情,也许以后回国还真的需要人家的帮助。
这倒是意外之喜,朴成峰知道现在李雾眠的画被炒的价格已经很高了,这两年她流出的画只有三幅,都被不同的人收购了,他们不赶巧。
朴成峰对雾眠也是有好感的,见她是真心实意的,也没有就再推脱。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愈发觉得投机,不知不觉都到了傍晚。
赵泰晤回家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女人站在玄关门口,红色的宽松毛衣衬得整个人看上去温暖而阳光,平日里病态惨白的小脸此刻也染上了些许的红晕,柔化了那双明眸的锋利,娇媚动情,宜嗔宜喜。
男人站在她的对面,高大而英俊,笑意盈盈,两人仿佛是相识很久的朋友,看上去还很般配。
赵泰晤突然觉得心有些疼,比上飞机前父亲的训斥还让他心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霹雳吧啦地在胸腔碎了一地,哇凉哇凉的。
雾眠侧头,恰好瞥到了一个委屈巴巴站在大门口,缩着爪子的小胖墩正在看她。
雾眠一惊讶,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远远地喊道:“泰晤?”
那一声轻柔而微微急切的声音,引得赵泰晤心头一颤。
那男人也注意到了他,转过头来好像询问着什么。
赵泰晤站在门口有些别扭地看着那个男人,那男人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看上去气度非凡。
很快,两人朝着他走来。
“怎么提前回来了?”雾眠下意识地拉过赵泰晤的手,两只胖乎乎的爪子冰冷冰冷的,她细嫩白皙的大手牵住了他的小手,慢慢温暖着他。
雾眠打量着眼前的孩子,还穿着单薄的衬衫和小西装的外套,乌黑的眼睛却望向了她一旁的男人,莫名还有些敌意。
她把赵泰晤拉进自己的怀里,对着朴成峰说道:“朴先生……今天麻烦你了……”
“还叫朴先生吗?叫我成峰吧,或者是成峰哥,都可以。”朴成峰笑着说道,两人相谈甚欢,他对眼前的女人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念头,但是却总觉她有莫名有种引力,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她……无关美貌,无关利益……
“好的,成峰哥。”
“那我先离开了,下次见。”朴成峰伸出手,和雾眠最后握了一下。
雾眠也笑着点头,眼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的好相处的多:“送客。”
她吩咐着老管家把客人送走,然后才牵着赵泰晤进了屋子。
朴成峰坐上了自己的车,莫名回想到雾眠怀里那个孩子,觉得有些不舒服……看着小小的,怎么眼神跟狼崽子一样凶……
“怎么穿的这么薄?”雾眠吩咐着下人去放好洗澡水,准备一些吃的,现在天气很凉了,她真怕赵泰晤生病。
赵泰晤看着女人忙忙碌碌吩咐人的样子,忽的鼻头一酸。
“怎么了?”雾眠坐到沙发上,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捏着他的小手,“谁欺负我们家小霸王了?”
赵泰晤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苦味,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他伸开手搂住了雾眠的脖子,把小脑袋抵在她的肩头,乖巧地不行。
雾眠拍了拍他的背,接着问道:“都是能揍比自己年纪大的学长了,还会被人欺负?是谁?我去帮你揍他?”
良久,赵泰晤小声地说道:“爸爸说我……说我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小男孩的声音软糯软糯的,带着几分委屈。
雾眠哭笑不得:“你是要上台唱戏还是怎么的?”
“哥哥叫我弹钢琴,我不会……你教过我很多次了,可是我还是不会……”赵泰晤回想着父亲不在的时候,哥哥带走了他,叫他在一帮富家子弟面前弹钢琴。
他学不会,他不想弹,他想离开。
他们却不让。
最后他发脾气砸东西了,得到的却是父亲狠狠地训斥,而自己的母亲根本不敢见他。
越说赵泰晤越委屈,哪里还见平日里的嚣张。
雾眠听了也是无语,但是并不意外,财阀世家里同父异母的孩子,能同心才有鬼。
赵泰晤小心地打量着姐姐,生怕她也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
雾眠抽出纸巾擦了擦他马上就要掉下来的金豆子,很认真地说道:“你又不是戏子,他们叫你弹钢琴你不会不喜欢大可直接说,用不着顾着任何人的脸色,包括你父亲。你是你,没有人能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也大可不必去讨好他们。”
“可是父亲说我丢人……”
“哪里丢人?不过是生气罢了。”
“那……那我做错了吗?”赵泰晤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极了。
“你太小了,不能处理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有错的是他们,他们欺负你是一个弱者,是个小孩子,欺负宴会上没有人帮你,才激怒你的……”雾眠细细跟他分析着这些事情背后藏着的东西,想要一点点地把他教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我不想当弱者……”听了姐姐的话,赵泰晤慢慢豁然开朗起来,只是他仍旧咬了咬牙说道,他声音愤愤的。
雾眠微微笑了,摸着他头发,缓缓说道:“其实泰晤啊,这个世界还有一个道理,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哪怕是错的也是对的……你不必理会这些汪汪叫的小狗,你要做的是变得强大而努力,活出自己的样子......”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