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九沉默地翻阅一张张照片时,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张九接起电话,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迟疑的女声:“九哥……”
“嗯。”张九调整调整语气,一扫阴郁的气场,“怎么了?”
“我妹妹……她恶化了……”那边的女声几乎带上了啜泣的哽咽声,听上去很容易让人心生恻隐之心。
“没事,我已经联系了M国最好的医生,过两天,我们去让他看看。”张九的语气很温柔,可是目光却不见一点心软。
他拾起桌子上随意散落的糖,挑了一颗蜜桃味儿的放进了嘴里。
“谢谢九哥……”电话那头的女孩仿佛缓过来了很多,她道谢着,有些语无伦次。
“别担心,等你妹妹好起来了,我给你们安排了学校,你可以带着你妹妹好好活下去。”张九的声音平和而低沉,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能够安抚人不安的心。
一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轻轻敲了敲房间的玻璃门,张九歪头,先挂断了电话,处理眼下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女孩叫做关洁,是他一年前认识的。
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跟妹妹相依为命,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
遇到她的那段时间,他正在四处寻找这样的孤儿、或者有能力的人去培养,收为己用,建立组织,为后日的复仇做计划。
关洁本来不在意料之内的,可是偏偏,在T国的马路上遇到了因为偷药,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她。
她抱着药,昏死在了路上,众人围了一圈,看着热闹,七嘴八舌地谈论应该把她送到哪里去。
那一瞬间,就把他拉回了他把雾眠带回家的那刻。
于是他顺手就救下了她。
关洁也没有让他失望,她很聪明,通晓人情世故学什么又一学就通,背景也干净,只要她给个梯子,她一定会拼命了地往上爬。
期间有他这救命之恩,她也是很听话,忠心耿耿。
唯一的变数,就是她那个拖后腿的妹妹,有个软肋可不太好。
张九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挂在腰间的枪,嘴里含着的糖反复翻滚,独一无二的甜味弥漫在整个口腔内——只是年轻男孩的目光,愈发无情毒辣。
从法医那儿出来后,雾眠还是很满意的。
流浪汉的身体查不出来任何问题,只能判定是嗑药磕多了。
这正是雾眠要的效果,她追求的不是完美无缺的毒药,因为完美本身,就是引人注目的一个缺陷。
她将改良后的毒药症状成分与M国青年嗑药时最常用的药品做的很相似。
嗑药在M国不犯法,于是她用这个杀人,只会把死因算到最常见的、嗑药致死的倒霉蛋那一类,根本不会有人察觉这是新的东西。
这种灵感,来自雾眠小时候玩的一款游戏。
游戏需要用病毒杀死全世界的人,有几百种病毒供玩家选择,投放病毒后,玩家需要对抗医疗专家,改良病毒,加大扩散,直到全世界的人类死亡,玩家获得胜利。
雾眠用了四天的时间,试验了所有病毒。
其中最成功的,是流感改良病毒。
这种最常见的病症,完美的麻痹了人类的神经,当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人感染时,人们还只是当它是简单感冒,等到死亡开始时,全世界已经沦陷了。
专家们不断研制疫苗,而病毒们不断进化,最终以病毒的获胜而结束。
雾眠觉得很有意思,最厉害最快致死的病毒并不能笑到最后,反而是最会伪装、最不起眼的毁灭了整个世界。
她的脑海中再次过滤着这次尸检的有用信息。
只是旁边的不速之客实在是过于聒噪。
“眠,我送你吧。”杰森显献殷勤,雾眠想着尸检还是他托的朋友,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一路上,杰森就像一只即将迎来春天的鸟,叽叽喳喳地整个路程。
雾眠很疑惑,他是怎么兼具了高智商和话痨的能力,通常天才,不都是社交或者某方面有缺陷吗?杰森却恰恰相反,从体育到社交、到学习研究,几乎是完美。
到了楼下,听完了杰森八百个单词的叮嘱和邀约,雾眠终于摆脱了他。
疲惫,这是雾眠最直接的感受。
前两天她一直泡在实验室的,今天才去协助了法医尸检,又听了杰森的长篇大论,只觉得自己想好好睡一觉,连饭都懒得吃了。
话说在外国,几乎每天都是快餐西餐,她都要吃吐了。
打开门,雾眠随意扫了一眼玄关上挂着的玩偶娃娃,细心地发现它的身体转动了大约30度。
她警惕地半眯起眸子,但是听到0244的汇报——是张九来了,她又立马松懈了下来。
刚刚脱下了鞋,果不其然看到了系着围裙的张九,站在玄关的尽头,笑着说道:“姐姐回来了。”
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穿着黑色的衬衫,腰上系着雾眠咖啡色的围裙,他推了推优越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斯文又矜贵,微微一笑,两排洁白的牙齿如贝壳排列,温柔极了。
他看上去年龄不大,却多了几分年轻男人少有的成熟稳重。
雾眠微微一愣,随即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赤着脚朝他跑了过去。
张九宠溺地笑着,张开手稳稳接住了瘦小的女孩,把她整个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雾眠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有淡淡的烟草味和糖果香,性感又独特。
“最近乖不乖?”他摸着雾眠的发,轻轻问道。
尽管见过照片,可是当真人在自己怀里时,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嗯。”雾眠扬起头,一双鹿眸温顺地要命。
“为什么没有多买一点新衣服?”张九又问道,“还觉得我会回不来,所以把钱攒起来了?”
公寓是小两层的复式楼,一楼是书房客厅餐厅,二楼才是卧室客房。
他到公寓的时候,自然是去了雾眠的卧室。
打开衣柜还想着会不会没有地方放他的衣服,结果没想到衣柜里几乎是空的,除了几件休闲的衣服,几乎是春夏秋冬各一套,都没有变化。
直到他把他的衣服都挂在了另一边,大大的衣柜才显得有些拥挤。
雾眠倒没有想到这些,她几乎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平日休息也不出去,自然也用不着新衣服。
至于钱,雾眠几乎都用来非法购买一些原材料了。
见怀里的小家伙又蔫儿了不说话,张九捏了捏她的耳垂:“好了,去客厅坐着吧,我带了饺子给你煮,茶几上有从超市买的零食,你可以自己吃。”
他放开雾眠,笑容温柔的要命。
雾眠在他面前是最乖的了,她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翻看着购物袋里的东西,分类整理。
薯片。
面包。
果酱。
辣酱。
速食火锅。
……
嗯……
避孕套……
XL……
嗯……
还三盒……
优秀啊……
雾眠握着那个外包装十分可爱的铁盒子,突然小脸一红,
看着分类摆放到不同地方的东西,她突然有了一丝犹豫,不知道放在那里合适。
而这时,张九从厨房里出来取东西,看着举着小铁盒子不知所措的雾眠,倏地笑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可以放在不同地方,方便随时取。”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说完,人又消失在了雾眠的视野里。
于是本来雾眠微红的脸颊,更加红了,连带着耳尖儿,跟能滴出血了一样。
吃饭时,两人在高脚桌上,左手边是播放着电视的客厅,右手边是落地窗,公寓在十六楼,M大附近的建筑普遍不高,所以他们的视野很好。
两盘饺子热气腾腾,泛着香味的酱汁让雾眠胃口大好。
两人无言的默契便是如此。
不问过去,不问未来,当下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眼中就都是你。
“这次我会多留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情,也陪你。”张九夹起一个饺子放在了雾眠的小盘子里,眉目冷清却带着淡淡的温柔。
雾眠乖乖咬住饺子,酱汁从嘴边滑落出去,她默默拿纸巾擦掉了。
“你之前叫我联系的医生,我联系好了。”雾眠说道。
这位医生是某癌症领域的最高专家,这是张九之前安排的。
“是要救那个小女孩吗?”雾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这次换到张九沉默了,良久,他开口说道:“人不能有软肋的,她姐姐比她优秀。”
张九抬眸,静静地看着雾眠的眼睛。
雾眠咀嚼的动作停留了一下,年轻男孩的眸子狠毒地宛如豺狼虎豹,泛着狠决的光,却又藏在了那薄薄的镜片下,让人看不真切。
“那我是你的软肋吗?”雾眠问道。
一向温顺乖巧的女孩难得胆大,起身坐到了男孩的腿上。
他看着清瘦,臂膀肌肉却是坚实有力,稳稳将瘦小的女孩搂在怀里,轻轻摩擦在她的发尾。
她很乖,就像只家猫一样,你把门打开了,没有你的引领她都不敢踏出家门一步。
顺从,怯懦,寡言,温顺,这是他对她的评价。
而这样张牙舞爪的时候,真的很少见。
“心软会害死你我的……况且你不是我的软肋,因为你跟大家想象的都不一样。”
男孩的眸色偏深茶色,这样的颜色本该是清澈如月光般明亮,可是他因为藏着太多心事,显得更加深沉可怕。
雾眠总是能从那茶色中看到自己的轮廓,仿佛被打上了烙印,深深镌刻。
“可是你是,如果有天有人想杀了你,我会不惜代价地让他先死。”女孩很小,窝在他的怀里也勉强齐他的下巴,她的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轻柔而娇弱。
声音是软绵绵的,听上去没有任何威慑力,可是张九却听到了言辞间的冰冷。
这四年他培养了许多手下,他利用他们杀人越货,藏在各个国家各个角落,将组织不断发展壮大。
为了避免他们的背叛,许多人他不惜进行催眠,或者杀死他们的至亲之人,用恨或者用恩把他们捆绑在一起。
可是怀里的小家伙就是个意外。
她明明手染鲜血,娇弱如小白花的外表下藏着尖牙利齿,她可以作为秘密武器完成许多任务。
但他却总觉得,她应该是被圈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依附在强者脚下的菟丝花,不应该指染这些事情。
所以把她放在国外,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就立马派人监视了她,每天的行踪照片都会有回报,他甚至会筛选她身边的朋友,将不合适人想办法从她身边去掉。
这四年里,她的确是他见过最优秀的人,放她到任何地方,都会有无数人抢着要。
所以当女孩在自己怀里时,他有种变态的满足感,满足她身体的柔软,目光的乖巧,却又有种恐惧,恐惧她随时会想着逃离——她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这种矛盾的心理,叫他无法轻易对她作出下一步安排。
张九抬着下颚,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雾眠,然后吻住了那片娇唇。
这一吻,便让张九再也难以放开了。
双眼被蒙住,双手被束缚在床头,雾眠咬着被单,娇唇红肿。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全然依附在他的身上,每一处敏感之地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上。
等一切结束后,已经很晚了。
两人泡在浴缸里,雾眠蔫蔫地玩着张九的掌心。
男孩年纪不大,掌心长期握枪的地方已经起了老茧,摸着有些粗粝。
张九把浴缸中泡沫抹在了雾眠的肩头,玩的不亦乐乎,甚至隐隐还有再来几次的冲动。
“累……”雾眠不想动了,坚决不允许有下一次。
他有时候想,自己是对她上瘾了。
等把雾眠抱回床上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一沾被窝,女孩的呼吸便变得均匀而沉,显然是真的累极了。
张九却觉得心情很好,走到一楼客厅开始处理国内的事情。
“九爷,关洁的妹妹,明天就处理掉吗?”一个男声说道,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张九点了一根烟,坐在窗边吞云吐雾,烟雾笼罩了那张英俊的脸,显得阴郁而冷酷。
“嗯……先等等吧。”最后,张九还是犹豫了。
杀死关洁的妹妹,自然能让她全心全意地依附自己;可是这也意味着,背叛他,她不会再有任何损失。
留下她的妹妹,是个拿捏的好把柄,既可以让她感恩载德,也可以作为人质威胁。
张九的食指轻轻点着桌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雾眠说的话,最终还是不着急决定那个小女孩的生死。
“对了,帮我处理个人吧。”张九话锋一转。
挂断电话,张九发过去了杰森的资料。
他半眯着双眼回忆那人送雾眠回家的场景,真是刺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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