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瘦弱的身影坐在屋檐下, 默默的看着荒凉的村落,三面环山,到处可见的土胚房子, 村子里的路都是泥地。
下雨天屋内四处漏雨, 屋外的路面泥泞不堪。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穷说到底是懒, 靠着国家给的低保, 混吃等死。
国家免费补贴的种子一到手,就转手卖出去换钱, 还沾沾自得觉得沾了大便宜。
这钱呢, 也不修房子不修路, 全拿来吃喝赌钱。
低保一领, 上半个月大吃大喝用光, 下半个月就喝西北风。
整个村子的风气如此,家家户户都这么干。
知夏无语望天, 虽然上世她像勤劳的工蜂, 一刻不停的忙碌着,这个世界想多休息,不要那么累。
但这种不思进取的状态, 是她不能接受的,太奇葩了。
她抚着额头继续接收记忆,这村子里的人穷懒就算了,还特别重男轻女,哪家要是没有男孩子,会被骂绝户, 平时在村里抬不起头。
所以, 有些人实在生不出男孩, 就花钱买一个男孩子回来养。
像曾家夫妻为了要一个男孩,真是拼尽全力,无奈没有儿子命,再怎么努力也只有三个女儿,依次是曾知春,知夏,知秋。
曾家夫妻生了也不好好养,还责怪三个女儿挡了弟弟投胎的路,平时各种打骂,将三个孩子养的懦弱卑微,唯唯喏喏。
后来,曾家夫妻索性掏空了家底,还借了一屁股债,花钱买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回来,百般的疼爱宠溺,有什么好东西全是养子的,三个亲生女儿只有看的份。
他们从小教育女儿们,要照顾弟弟,那是她们的依靠,是她们的天。
三个女儿也没有好好读过书,小小年纪就出去打童工赚钱养家,成年后一个个被换了彩礼,供弟弟吸血。
这个弟弟被惯的不成样子,明明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喜欢跟人攀比,什么都要最好的,都要名牌货。
长大了游手好闲在家里躺着,靠三个姐姐养活。
娶老婆要天价彩礼,又是三个姐姐凑的。
生了娃,还是三个姐姐养他们全家。
而排行老二的知夏为了这个弟弟掏空了自己,还将婚后小家庭的积蓄都给了弟弟,为此丈夫跟她离婚。她还执迷不悟,继续为弟弟一家作牛作马,最后积劳成疾得了绝症。
她百般疼爱的小弟怕她死在家里太晦气,立马借口儿子要结婚,将她赶出家门,逼的她心理防线崩溃,跳楼自杀。
知夏消化完记忆,神色复杂,一言难尽,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口口声声说重视血缘,但买来的男孩身上流的又不是曾家的血,不是曾家的种啊。
把没有血缘的孩子冠上曾姓,就成了曾家的根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拼命苛待亲生女儿,也要供养一个没有血缘的男孩,疼的如珠如宝。甚至不惜牺牲三个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为是女儿,就不是曾家的血脉了真当家里有一个皇位继承
但这逻辑上说不过去啊,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思维。
退一万步来说,真那么在乎血脉断不断的,与其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孩,不如找个上门女婿,生个孩子。
这也能绝了买卖孩童这样的罪行。
“二妹。”曾知春背着一大筐猪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知夏赶紧上前帮忙。
姐妹俩同心协力喂好猪食,开始做年夜饭。
曾知春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在外面打工五年了,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一双手布满了操劳的痕迹,关节粗大。
她从小就干家务,书只读到三年级就不念了,五年前跟着老乡出去打工,三年前带着知夏一起出去,姐妹俩在s市相依为命,感情极为深厚。
她性子忠厚老实又本分,长相也很平凡,她在外面省吃俭用,将钱省下来寄回家,春年过年回家也是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闲。
有国家低保补贴,又有两个女儿在外面打工赚钱,曾家的年夜饭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
知夏利落的剁着肉馅,用来炸肉丸子和包饺子,这是家家户户过年都要吃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忙个不停的知春,神色很复杂,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次回来就敲定了知春的婚事。
“姐,你累吗”
“不累。“知春是老大,习惯了照顾弟妹,特别能吃苦,她看了一眼外面,”爸妈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父母带着冬冬和知秋出去办事了,神神秘秘的,只交待她们将年夜饭准备好了。
知夏心里知道他们的去向,微微蹙眉,“姐,你想过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知春的脸羞红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憧憬过。“就是想找个老实的,对我好的,没有花花肠子的。“
她在制衣厂工作,大部分都是女工,接触的层次也不高,平时除了赚钱就是睡觉,所以性子依旧单纯。
知夏垂下眼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的愿望是如此的朴素,可惜,连这样的愿望都是奢望。
隔壁村的胡瘸子用二万彩礼娶走了知春,将知春当奴隶般对待,还天天家暴,连怀孕期间也不放过,硬生生将人打流产了。
知春稍微反抗,胡瘸子就说,你家将你卖给我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家里也压着她不许离婚,曾母还说什么,女人生来命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最后,知春活生生的被打死了,死时才35岁。
知夏想到这里,心底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怆,这是最疼爱原主的姐姐啊,整个家里最疼原主的人。
她决定了,要改变大姐的悲惨命运。
“姐,我想好了,我要嫁一个尊重我,包容我,爱我,事事为我着想,有一口饭先给我吃的男人。”
知春听呆了,动作都停下来了,“哪有这样的男人”
四周的男人都游手好闲,整天打打扑克,玩玩麻将赌赌钱,晚上喝点小酒,打打老婆。
知夏默了默,抓紧时间给大姐洗脑。
她想改变大姐悲惨的命运,先要将大姐的想法扭过来。
否则她就算硬将人带走,父母一召唤,大姐依旧会跑回来,依旧会被父母卖掉换彩礼。
“这里没有,不表示外面没有,外面的男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大部分都懂得尊重女性,我要的是相互成就的爱情和婚姻。”
现在的女孩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长大嫁人是最好的归宿,却不知婚姻背后的种种复杂,更不知男人的劣根性。
男人啊,天生就善于争斗,比女人还要现实。
好男人有,但坏男人也不少。
她最讨厌的一句话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妈蛋,嫁了个王八蛋还要死心塌地的跟随吗
发现嫁了个渣,赶紧离婚止损啊,难道还等着半夜被杀吗
“相互成就”知春只觉得新奇,又是一个新名词。
知夏有很多话要说,但话到嘴边,挑了最朴实最简单的话。
“对,生活中相互扶持,相互帮忙,共同进步,并肩而行,不管逆境还是顺境,都不离不弃,始终牵着彼此的手。”
“真好。”知春听懂了,也羡慕了,“二妹,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厂里的机修工小吴”
知夏努力回想了一下,隐约记得是一个爱装逼的年轻男子,整天穿着一件白衬衫走来走去。问题是,你一个机修工,整天油腻腻的,穿什么白衬衫啊
她绝对没有歧视机修工的意思,但,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机修工穿灰扑扑的工装不好吗
但很多小姑娘就是吃这一套,也有可能厂里女多男少,恩,原主确实蛮喜欢的。
“不是。”知夏果断的否认,“我只是想,在遇到那个最好的男人之前,先充实自己,让自己变的很好很好,姐,你会帮我的,是吧”
知春一脸的茫然,“啊什么”
二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些听不懂的话这是接触了什么新鲜事物
按理说不会啊,姐妹俩形影不离,去哪里都一起,她们的生活是宿舍工厂两点一线,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不出去玩。
玩要花钱的,她们买手机都舍不得买,父亲用旧的二手机给她们用,只能打打电话发发信息的老人机,便宜啊。
知夏真心为原主姐妹俩感到不值,这般的为家付出,耗尽所有,换来的是悲剧。
“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想在大城市买房子买车子,让我的孩子有一个高,过上最幸福的日子,就算生了个女儿也要如珠如宝的捧着,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知春震惊的伸手探了探知夏的额头,不烫啊,“二妹,你没发烧吧怎么尽说胡话”
在大城市买房那得多少钱卖了她们都不够。
知夏苦笑一声,轻轻握住姐姐的手,“姐,你就说帮不帮我吧,我们姐妹一起努力赚钱,到时房子买在一起啊。”
“这”知春很心动,但这只是做梦,不可能实现的梦。制衣厂赚的不多,她们又没有别的技能。
“你也别急着结婚,大城市的人结婚晚,我们有了钱有了房子车子,也就有了更好的选择。”知夏可是当过长兴王的人,口采不是一般的好,“姐啊,你想想,你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沟里,买点肉菜都要走十几里路才能买到吗你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过苦哈哈的日子吗”
她最擅长蛊惑人心,几句话下来,知春心动的厉害,眼睛都亮了几分。
“不愿意,但,我没有那个本事啊。”
知夏在她心里撒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只待发芽生根,“我有啊,你跟着我就行。”
外面传来一道大喊声,“知春,知夏,年夜饭好了吗”
是曾父他们回来了,曾父走在最前面,很有一家之主的作派。
曾母背着八岁的宝贝儿子冬冬,走在最后面的是十岁的知秋。
知春听到父亲的声音,条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脸都吓白了,“还没有”
糟糕,只顾着聊天,还没有包饺子。
曾父勃然大怒,“你们整天吃饱饭不干正经事,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知夏气笑了,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男人,靠未成年的女儿赚钱养家的废物,有什么资说这种话
她举着大菜刀,飞身扑出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眉眼清冷,面罩寒霜,浑身散发着一股威势。
冷冷的菜刀就横在面前,曾父吓的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朝后退,“我什么都没说。”
整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在家里横的要命,动不动就揍妻女,但在外面,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嗯”知夏威胁的眯起眼睛。
曾母不乐意了,轻声喝斥,“知夏,怎么拿菜刀晃来晃去多危险啊,快放下。”
她一边说,一边还上前夺菜刀,只当是二女儿在干活,一不小心带了出来。
曾父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吓到了,而且是自己的女儿。
他不禁恼羞成怒,一巴掌重重拍过去,“死丫头,你发什么疯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怎么会觉得最沉默内向的二女儿会拿菜刀砍他呵呵,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知春的脸色发白,被打怕的她还是强忍着惧意冲上前,“别打二妹,她不是故意的”
知夏小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曾父失控的尖叫声响起,“啊啊啊。”
菜刀擦过他的头皮,一络头发飘飘荡荡的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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