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躺在一片细草香闲的树荫里。
谷之幽,有云翳翳;山之上,迟日晖晖。万木幽阴处,有花相引,半霜半雪半星辰。忽而有香蝶入梦,独栖于他白皙的肩上,蝶翅微颤,拍开一帘蝶懒莺羞的春幽。
又过了半晌,忘机琴音惊蝶,梦散风暖。他稍稍迷蒙了会儿,便睁开了眼睛。
魏无羡浑身酸痛,愤愤道:“蓝湛,含光君,蓝二公子......你要我老命了。”
只见他衣带散乱,勉强遮体,坐起间春色外露,可他本人浑不在意,敞怀露肩地往蓝忘机的方向扑去,期期艾艾道:“你看看你,六礼没做完就算了吧,大白天拐我到这鸟不生蛋的林子里,逼我同你野|合!你叔父知道了还不得气死,我告诉你蓝湛,这要是搁在以前,都是要浸猪笼的......含光君,姑苏蓝氏的家风都让你败光了。”
蓝忘机巍然不动,淡然道:“家规早殁,再破无妨。”
脸皮厚的非常理所当然。
魏无羡不依不饶,追着他讨要道:“为何无妨,就算是破了又破、一破再破,也不能说打|野|战就打|野|战吧!含光君,你不要脸面,我可还要呢,不管不管,反正你先赔我再说。”
蓝忘机点头道:“好。”
魏无羡道:“蓝二哥哥,你打算怎么赔?”
蓝忘机迅速抓住他的右手,反剪到背后,然后欺身压上,哑声道:“我。”
魏无羡吃了哑巴亏,数次反抗均被无情镇压,气得捶地:“蓝湛,你能不能有点诚意啊?!”
蓝忘机钳住他的肩膀,贴上他直瘦的背部,缓缓道:“赔我,不好吗。”
魏无羡:“......”
不好!
两人又胡闹一阵,才整理衣衫继续赶路。
魏无羡站在原地,冲不远处的山坳里打了声口哨。哨音破云,空谷回响,不一会儿就见一黑一白两道飞影疾驰而来,乌骓踏雪,玉狮照夜,一路双骑绝尘,乘云而来,惊起林中困鸟无数。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高头乌骓,也不上马,就在那笑眯眯地看着蓝二公子。
蓝忘机道:“为何不上马?”
魏无羡看着他,面不改色道:“屁股痛,迈不开腿。”
蓝忘机闻言,走过去握住他的腰,将他向上一提,稳稳的放在马背上坐好。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将他搂在怀里。
魏无羡侧坐在马上,身后靠着蓝忘机,顿时好过许多。顿时又生龙活虎起来,催促道:“跑快点啊,太慢了不好玩。”
蓝忘机看他一眼,淡淡提醒道:“太快,会痛。”
“......”
魏无羡扯住他的脸颊,咬牙道:“含光君,你说什么呐。”
蓝忘机拿开他的手,道:“实情。”
魏无羡道:“也不知道是谁害我这么惨,骑个马都不能好好骑!”
蓝忘机搂紧他的腰,温柔道:“下次注意。”
良驹通人性,无需鞭策,亦能駸駸前行。魏无羡坐了一会儿有点没意思,于是又打了几声口哨,将远远跟在后面的白驹逗来,然后抽出腰间的笛子,挑开马背上挂着的褡裢,从里面勾出一个油纸包。纸包里装着从上一个镇子里买的烙饼,外焦里酥,芝麻椒香。
两人刚才幕天席地的闹了大半天,魏无羡这个被迫出力的饿得不行,蓝忘机大概也差不多。
然而蓝二公子口味甚叼,出门夜猎餐饭跟不上,蓝忘机就时吃时不吃的,仿佛只要魏无羡一人吃饱,他就完全不饿。刚开始可给魏无羡愁坏了,人非草木总得吃饭啊!于是变着法儿的哄着难伺候的二公子多吃点东西,可惜效果不明显。
而后某次路过村庄,偶然得见农户里姐弟二人相互喂饭而食,魏无羡突然灵光大现。从此,只要含光君又挑食了,他便软磨硬泡的将饭喂进去。
好在蓝忘机还算听劝,他喂一口总能吃一口。不过,凡事有利弊,含光君也因此被惯出个坏毛病。
比如,不喂不吃。
魏无羡撕开油纸,烙饼尚未凉透,葱香肆意,闻起来相当诱人。他美滋滋地啃了两口,然后抬头看向蓝忘机,发现蓝二公子正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得!又要喂。
魏无羡故意不动,逗他道:“你看我做什么,你不是不吃葱吗?”
蓝忘机不说话,依然盯着他。
魏无羡又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上次吃饭,你还专门把菜里的葱段挑出来,挑了满满一小碗,说什么都不肯吃。今天这饼是葱油的你吃不了,我自己吃了啊。”
然后,故意当着蓝忘机的面又啃了一大口。
不过这次蓝二公子没有在盯着他了,而是抓住他的手把饼举到唇边,在他啃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
魏无羡噗嗤笑了,“好啦好啦二哥哥,逗你玩儿的,别又气上了。蓝湛啊,你这人真是的,想要我喂就直说,拐这么多弯干嘛。”
说完,魏无羡将饼撕成小块,你一口我一口和蓝忘机分食而尽。
填饱肚子后,魏无羡将油纸团成团,拿在手里抛着玩儿,边玩儿边道,“我们是不是快进兰陵了。”
蓝忘机点头,“嗯。”
魏无羡将油纸团对准不远处的一个树枝,用力一抛,打下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来。马蹄急走,赛风追电,立即就将那害人的毒蛇捻成几段。
魏无羡道:“离出事的地方还有多远?”
蓝忘机道:“不到五里。”
魏无羡懒散地靠在蓝忘机怀里,道:“你说怀桑兄到现在都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劫持,然后毁尸灭迹了。“
蓝忘机摇头,推测道:“不太可能。”
的确不太可能,在魏无羡的印象里,聂怀桑虽然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办起正事来心思极为缜密。前世他为了替兄长复仇,装傻隐忍多年,前后好一番算计。
这样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怎会说没就没呢?
思及此,魏无羡心里有些没底,他看向蓝忘机道:“蓝湛,你也跟怀桑兄同窗过,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蓝忘机并未马上作答,而是略思片刻,然后道:“表面纨绔。”
魏无羡豁然开朗,赞同道:“对!就是表面纨绔。我们一起听学的时候,怀桑兄虽然表现不优,但也过得相当不错,除了你之外,他和谁都玩儿的都好,可以说是八面玲珑。这样一个聪明人,会在遇险后连个线索都没有留下?讲不通。”
“要是我的话,就算能力再不济,也会想办法躲起来,或者留下信物,等人来救。况且当时聂氏修士众多,行刺的人并没有讨到好处。现在薛洋已经跑路,如果怀桑兄身死,总该有尸首;如果他还活着,肯定已经跑回清河了。又或者他被困,那总有线索能查出来。可是小半月过去了,聂二公子如同人间蒸发,实在太反常。”
蓝忘机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问道:“你疑此事有诈?”
魏无羡摇着笛子道:“当然有诈,只不过我们现在要搞明白,这个诈是谁搞出来的。聂氏声望直逼金氏,势均力敌、水火不容。因此这件事两方都有嫌疑,至于是聂氏贼喊捉贼,还是金氏图谋不轨,就看我们走这一趟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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