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秋晏嘉礼之期,转眼既至。
云生处,鸟倦而归,叶暮满阶红。天高远,一行征雁,木叶溪水,松阴八尺琴。寒室外,一人闲立,喜鹊枝头,倚栏花露中。
忽而,算盘珠响,一阵碎玉落银盘。金光瑶放下湖笔,轻轻合上账本,喊道:“曦臣。”
云枕苔石,花落玉肩,蓝曦臣闻声而回首,仙袂盈香,飘飘紫檀风。
他笑道:“阿瑶,都算好了?”
“算好了,除去云梦江氏陪送的奁产(陪嫁),一共是......”
金光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慢慢道:“金一箱,白银八十万两,钱三千贯,另有十箱古董玉器尚未折算。等过阵子我差人请典铺的当家上山,估个实价,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蓝曦臣踏进屋内,盘坐在书案对面的软垫上,称赞道:“还是阿瑶办事周道。”
软语低吟,发乎心发乎情,奈何被临时抓了壮丁之人并不领情。
金光瑶叹道:“幸亏阿瑶做过账房,不然这么多人情帐,累死都算不完。”
蓝曦臣随手拨乱算珠,道:“古有云:‘五湖四海盘中算,三教九流珠上忙。’阿瑶哪里是在点算账目,分明是拨着算盘指点蓝氏的‘江山’。”
金光瑶道:“瞧你这话说的,分明是压榨我替你操办嘉礼,这会儿倒成了我的责任。再说,这是你弟弟成婚又不是我弟弟成婚,当家的不急,反而我这个‘外人’着急。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仙门百家如何笑话你。”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管钱的财大气粗,用钱的嘴软手短。只要阿瑶算盘一响,别说我这个宗主,就是整个蓝氏也得听你的。”
蓝曦臣从袖中取出一枚信笺,放在桌上,继续道:“以后有人问起,就说‘泽芜君惧内,虽有万夫莫当之气概,但闻妻一呼,裂冰落手心茫然’十分可怜。”(注释:惧内典故,源自专诸和陈季常)
金光瑶差点笑倒在书案上,“就你嘴皮!这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到时候众家不仅笑你泽芜君怕‘老婆’,还得将我比作那‘河东狮’。天可怜见,我实在冤枉的很。”
蓝曦臣忽然看了眼窗外,道:“非也非也。外面又没下鹅毛大雪,看来阿瑶着实不冤。”(注释:在不该下雪的季节下雪=有冤屈,取自元·关汉卿《感天动地窦娥冤》)
金光瑶拍着桌案提醒道:“泽芜君,雅正,雅正!”
蓝曦臣道:“阿瑶凶我。”
两人又笑闹一会儿,才绕回到正题上。金光瑶打开桌上的那封信,道:“这是怀桑寄给你的?他说什么了?”
蓝曦臣微微颌首,笑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聂氏家纹,蛮笺妙墨,金光瑶依言垂首细读,忍俊不禁道:“坏了坏了,怀桑正埋怨你呢。他说‘含光君的昏礼只收份子钱,又不宴请众家。他出了百金,最后连口酒水都没讨到’,他怪你这个做哥哥的行事太不地道。”
“唉,我有什么办法呢。”
蓝曦臣叹道:“蓝氏祖训‘子孙成婚从士昏礼’,甚是庄重。以黄昏为期,一不设宴,二不举乐,三不庆贺,只需合二姓之好,以上宗庙。”
金光瑶道:“你也不怕云梦江氏怨你,当初嫁女儿的时候吹吹打打,俨然仙界盛事。如今养子完婚,反倒悄无声息的。到时候外人说起来,还以为是我们蓝氏亏待儿婿,你和叔父脸上也无光。”
蓝曦臣指着账本,轻笑道:“也不算‘悄无声息’,我这不是派帖‘奔走相告’了吗?”
金光瑶道:“二哥,你这哪儿是‘奔走相告’啊,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敛份子’,怪不得怀桑埋怨你。”
蓝曦臣连声称冤,道:“阿瑶冤枉我了,蓝氏又不是不知变通的古板世家。我原本是想开席设宴,以谢宾客。奈何魏公子坚决反对,只能作罢。”
金光瑶拍了他一下,笑道:“还魏公子呢!人家‘魏公子’月前就改口了,认你为‘大哥’,怎么你又生分上了。”
蓝曦臣认错道:“是我该打。之前叫惯了,总忘了改口,阿瑶教训的对。”
“别光挑好听的哄我。”
金光瑶催促道:“二哥快说,无羡究竟为何不愿设宴呢?”
蓝曦臣不慌不忙道:“他说‘开宴就要请宾客,请宾客又要吹吹打打,锣鼓不够喧嚣就显得不热闹,可太热闹了就得跟他师姐似得派人送亲’。要他坐轿还不如给他一刀,除非忘机肯坐花轿,他骑马,勉强可以商量一下。”
金光瑶好奇道:“忘机呢?”
蓝曦臣道:“忘机倒是没说话,只是叔父听说后又吹胡子瞪眼,非要罚他跪祠堂。”
金光瑶道:“还好没跪,不然忘机要心疼死。”
蓝曦臣叹道:“哪里用跪。以往他犯错都是忘机顶包,不能顶包就两人一起溜之大吉。偶尔被逮到领罚,也是一人犯错一人放水。就算罚跪,膝盖下面也得垫着两三个蒲团。你是不知道,当初无羡将你哥踹进莲池被罚了一百戒尺,叔父命忘机掌罚,结果一百戒尺打完连道印子都未留下。可偏偏他又缠着忘机哭天喊地的叫疼,急得我弟弟把他一路背到冷泉。阿瑶,你说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装不知道,行个方便罢了。”
金光瑶推算了下时间,奇道:“可那时候,他们俩应该只是普通同窗吧。”
蓝曦臣道:“说普通却也不普通。无羡入姑苏求学没几天,就开始拼命地给忘机送诗送画。我弟弟性子冷,但小心思极多。一面喊着‘离我远点’,一面偷偷夜读无羡送的诗画,我做大哥的总不好点得太破,便任由他们俩胡闹去了。”
金光瑶道:“你倒是想的开。”
蓝曦臣道:“不开明也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只要他高兴我也高兴,随性而走吧。”
语落间,秋水潺湲,临风听暮色。金光瑶忽然道:“说到嘉礼,虽然不大吹大办,但总该有个仪式。”
蓝曦臣应道:“是这样.....不过,忘机心中有些成算,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不用插手,定然是想良辰吉日两人缱绻,倒是给我省事了。”
金光瑶又道:“那他二人何时才能回来?后天晚上就是良辰,得给叔父敬个茶,不然叔父又要生气。”
蓝曦臣笑道:“茶早早就敬过了,无羡改口那天,叔父还别扭了大半天。结果转头就把我父亲给忘机留下的玉佩,送给了无羡。叔父嘴硬心软,每每听到百家夸赞无羡聪慧灵敏,便欣喜非常。就是和老友相聚,也要拐着弯地夸赞自己的双侄婿,一个比一个顺眼。”
金光瑶听后,高兴道:“想不到叔父看着严厉,私下里竟然如此慈爱。”
蓝曦臣道:“那也要你们足够好,才能让他夸了又夸、赞不绝口。”
金光瑶“嗤嗤”笑出声来,然后又继续埋首点对礼单去了。
虽然含光君的昏礼一切从“简”,但礼亦不可废。被兄嫂惦记的二人,此时正站在莲花坞的后院里,对视。
嗯......
醒酒。
“蓝湛,你看看你!喝醉了就躺下睡觉,怎么又跑出来了?”
魏无羡忙将手中的莲藕排骨汤放在石桌上,走过去缴了他的避尘,收回剑鞘,忍不住“数落”道,“你呀,不会喝就别喝,我拦都拦不住。看吧,又醉了吧,小心明天头痛。”
蓝二公子闻言,大义凛然地点点头,然后依言躺倒在地,闭目开始睡觉。
“......”
魏无羡蹲在地上,伸手推了推他,无奈叹气:“蓝二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蓝忘机道:“睡觉。”
魏无羡道:“我让你回屋睡,又没让你躺地上睡。”
蓝忘机捂住耳朵,半晌一动不动,仿佛是没听见他在说什么,需要重新再说一遍。魏无羡气乐了,笑道:“二哥哥,我算懂了。我要是‘凶’你你就听不见,要是亲你就来劲儿了,对吧?”
蓝忘机道:“对。”
魏无羡啼笑皆非,道:“蓝湛,你不是捂着耳朵不听我说话嘛,怎么又听见了?”
这次蓝忘机却不回答了,两只手依旧牢牢地捂住耳朵,似乎已经入睡。
魏无羡又推了推他,威胁道:“蓝二哥哥,你再不起来我就不同你成亲了。”
蓝忘机立即地上站起来,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他。淡眸璨璨琉璃色,盯得魏无羡心里直打鼓,连忙道:“哈哈,蓝湛,我逗你玩呢。成亲,必须成亲,谁不成亲谁是孙子!”
魏无羡心知蓝二公子最不愿听“不喜欢你、不成亲、不同你好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胡言乱语”,刚想陪两句软话哄哄他,就感觉手腕一紧。他慌忙低头,只见蓝忘机不知何时将自己头上的抹额解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双手牢牢地绑在一起,正在慢条斯理的打着死结。
蓝二公子一连打了七八个还不够,又继续补了三四个,直打到抹额用完,依然意犹未尽。
魏无羡将手举到他面前给他看,逗道:“二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蓝忘机不答,而是平静地移开了目光,眺望远方。
魏无羡继续道:“怕我跑了?”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那可防不住我,你只捆住了我的手,可我还有脚啊,还是可以跑的!”
蓝忘机眉间轻蹙,然后伸手去解魏无羡束发的红绳。魏无羡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儿,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于是慌忙跳开,边躲边道:“蓝湛,蓝忘机,含光君,蓝二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的意思是我长着脚也不会跑,不是让你把我的脚也捆起来......哎!你这是干什么呀!干什么呀!”
话音未落,他就被蓝忘机逮了个正着。先是将他按在怀里,解了腰带捆好双脚。然后俯身一把抄起他的膝弯,抱着往回走。
魏无羡被醉酒的二公子闹得“草木皆兵”,赶忙问道:“二哥哥,你又要干嘛?”
蓝忘机严肃道:“睡觉。”
“......”
魏无羡忍不住戳了他板得方方正正的面颊,哭笑不得道:“我看你就是借酒装糊涂。哪有你这样的,只听懂自己想听的,碰见不爱听的就假装听不懂。”
蓝忘机一语不发,双目正视前方,一派傲然。
魏无羡彻底没辙了,只能由着二公子胡闹下去。他在心中祈祷,蓝湛最好直接把他拖到床上大干一场,不要再随意乱逛让门生和仆从们看见,要不然第二天他俩都不用见人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刚这么想,蓝忘机就抱着他,进了一座偏僻的花园,然后直直走到一面石壁前,站定。
蓝忘机一点头,很是得意道:“送你。”
“送我?你要送我什么?”
魏无羡狐疑地扭头看向石壁,刚一抬眼,惊呆了。
原本雕着九鱼戏莲图的石壁,被人用利器铲平,面目全非。当然这还不是最要命得,只见石壁正中端端正正地刻着十一个大字,形体之方正,可作当世楷模:
“蓝忘机、魏无羡,结发为夫妻。”
蓝忘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侧首问道:“喜欢吗?”
魏无羡顺着他道:“喜欢、喜欢......含光君太厉害了,是我甘拜下风。”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刚刚在后院碰见蓝忘机的时候,蓝二公子的手上还拿着出鞘的避尘!借着月色细观蓝忘机,魏无羡终于注意到素来一尘不染的含光君身上,竟然沾着灰灰白白的石粉,铲墙刻字的“罪行”昭然若揭。
魏无羡忍不住举着双手替他抹了把脸,边擦边笑道:“看你脏的!”
蓝忘机道:“不脏。”
魏无羡又戳他一下:“你还学会跟我顶嘴了!”
蓝忘机扫了他一眼,道:“凶。”
听着语气不怎么高兴,还很委屈。魏无羡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觉得很有必要补救一下。就在刚才用手指戳他的地方又亲了一口,诚挚道:“二哥哥,这下不气了吧。”
可蓝忘机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
魏无羡投降道:“好好好,行行行。我再亲一个,再亲一个!”说罢,他挺着腰又在蓝忘机的唇上飞快的亲了一口,然后道:“这下总行了吧!”
亲完后,蓝忘机缓缓点头,似乎笑了一下。
魏无羡长吁一口气,心道可算是把这小祖宗的毛顺好了,哄骗道:“蓝二哥哥,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嘛。现在礼也送了,亲也亲了,不如我们回屋睡觉?”
听了最后一句,蓝忘机抱着他朝花园外走去。然而还不等他喘口气,就听到院外突然一阵叮铃桄榔。
只见江厌离打翻了汤盅和几个碗碟,大惊道:“阿羡......”
此时,魏无羡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明天酒醒之后,他和蓝湛都不用见人了。
翌日,屋中面壁。
泪荷碎玉,半轮秋,一番风雨,一番凉。迷迷糊糊间,有人给他解了手上的抹额,然后动作轻柔地替他脱靴除衣,塞进被窝里。魏无羡勉强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了个蓝忘机的侧影,便又撑不住滔天的困意,继续梦会周公去了。
等又一轮鸡鸣过后,他才伸了个懒腰,裹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
“蓝湛......”
“嗯。”
秋叶望仙,梵铃清响,忘机焚香坐读书。魏无羡将被子一甩,涎皮涎脸地蹭到蓝二公子的怀里,四肢并用、胡搅蛮缠的赖着他,叫道:“二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的手好疼啊,疼死了!”
蓝忘机手不离卷,目不斜视道:“咎由自取。”
魏无羡看他回答的颇为理直气壮,心中一阵好笑,道:“我说蓝湛,咱们能不能讲讲道理。昨晚明明是你捆得我,你还有理了,咱俩到底谁欺负谁呀!”
书又翻一页,蓝忘机道:“我不信。”
魏无羡道:“为什么不信?”
蓝忘机看了一眼桌上冷掉的莲藕排骨汤,开始翻旧账:“你骗我。”
魏无羡喊冤道:“天地良心啊,含光君!对天发誓,我就仗着年幼无知骗过你一回。昨天晚上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金子轩和江澄灌你酒,我让你别喝你偏要喝。一口下去,还没数到八就睡了。要是一觉到天亮也就罢了,大半夜还跑出去乱写......”
蓝忘机的心吊了一下,道:“写什么?”
魏无羡故作高深道:“蓝湛,你喝醉之后干的事,当真一丁点都不记得?”
蓝忘机道:“不记得。”
魏无羡叹道:“那完了。”
蓝忘机急了,追问道:“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魏无羡道:“也没什么,不就是毁了一面墙,又刻了一行字嘛,还叫我师姐抓了个现行。”
蓝忘机惴惴不安,忐忑道:“刻......刻什么字?”
魏无羡故意拖长调,优哉游哉道:“蓝忘机、魏无羡......”
“什么?”
“......结发为夫妻。”
“......”
眼瞅着蓝二公子羞愤欲走,魏无羡死死拽住他,继续幸灾乐祸地浇油道:“哎,蓝湛!蓝湛!你别不好意思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话,叫我师姐撞见就撞见咯!”
蓝忘机道:“......那面墙?”
魏无羡道:“我叫师姐封了院子......蓝湛你跑什么呀,回来!”
蓝忘机道:“毁尸灭迹。”
魏无羡拖住他的胳膊,头疼道:“蓝湛,我说你现在是醉着还是醒着?怎么这么能折腾我呢!”
蓝忘机不假思索道:“醉着。”
魏无羡道:“蓝湛,少给我装糊涂,你明明就清醒着。再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嘛,含光君!墙上那幅字我要拓下来挂在静室。多好啊,多有寓意呀,这可是含光君第一次为我刻字,千万不能毁掉。”
于是乎——
二公子又不理人了。
魏无羡左唤一声,“蓝湛。”
蓝忘机书翻一页,转向右边。
魏无羡右唤一声,“蓝二哥哥。”
书再翻一页,移到左边。
魏无羡从后面扑到他身上,搂着脖子道:“蓝二哥哥,书不好看,你看看我呗!”
蓝忘机仍不回话。
魏无羡又道:“含光君,你书拿反了!”
蓝忘机将书正过来,道:“魏婴。”
“如此良辰美景,你看什么诗词歌赋啊,看我,快看我。”
魏无羡趁机将他手中的书夺过来,大略扫了几眼,然后随手一扔,丢出老远。继续道:“你要想读诗也行,我马上给你作一首,怎么样?”
蓝忘机被他压着,一动不能动,低声道:“别闹。”
魏无羡笑道:“我没有闹,谁闹了。你先别慌着拒绝我嘛,听听,这灵感不就来了!”
于是他伏在蓝忘机耳边,慢慢道:
“云深第二郎,窈窕世无双,年始二十一,娇逸未有婚。云梦有魏郎,便言多令才,生小出野里,拜入莲花坞。蓝氏有美玉,白璧亦无暇,无羡向往之,千里赴姑苏。”
蓝忘机听后,耳根泛红,灼可烫人。魏无羡轻笑几声,继续吟道:
“山中有仙府,云深不知处,玉兰藏书阁,忘机琴弦响。十五求学至,一见误终生;十六闹学堂,嬉戏乱君心;十七沐风雨,患难相扶持;十八两相知,采莲寄此情;十九立长志,携手荡尘世;二十定终身,白首共陈情。”
话音落,天旋地转。蓝忘机将他压在瑶席上,眼神炽热,对视不避。
魏无羡卷了一缕垂下的青丝,轻轻搔了搔蓝二公子的下巴,道:“别急啊,含光君,我的诗还没念完呢!”
蓝忘机埋首他颈间,温柔道:“你念。”
魏无羡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背,眯起眼睛,缓缓道:
“愿为白玉兔,长卧入君怀,藏入云深处,龙胆莲花池。感君相思意,汝心换我心,世事多变幻,人间有情痴......蓝湛,蓝、蓝湛,慢慢来,你慢一点......”
就在两人气息不稳、衣衫尽落、擦枪走火之际,有人轻轻叩门,敲了三下之后,江厌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羡羡,忘机,你们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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