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外夜光弹指过,照月花影床前移。雨打雪浪深闭门,醉了相思,忘了青春。
去留无意,金光瑶起身披衣推开窗纱,坐听窗外香风妩媚,一丹蔻,一垂眸,温柔如君有几人?
吹了一会儿凉风,复又将窗户合上,转身便见蓝曦臣睁着眼睛仰躺在床,一丝睡意也无。
金光瑶道:“二哥,还在担心忘机和无羡?”
蓝曦臣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我总感觉这次的事不单是冲蓝氏来的。”
金光瑶问道:“此言何解?”
蓝曦臣道:“忘机身陷义城,除了避尘被大哥掰断之外,并无性命之忧,可见真正的目标不是忘机,是避尘。而我们的敌人利用断剑和薛洋将魏无羡诱至义城,几次三番用忘机刺激他,诱使他心神不定,失控发狂。”
金光瑶道:“你怀疑薛洋有问题。”
蓝曦臣否认:“不是他。薛洋是被故意放出城的饵,目的是替那只金雕引路,好让它顺利地把避尘送回云深不知处。”
金光瑶道:“所以,依你的推断,埋伏在义城的那伙人,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魏无羡?”
蓝曦臣翻身坐起,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一个人受了刺激,神智有失、心性大变,又或者悲伤过度而自尽,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人,就算弄到手了又有什么用?”
金光瑶道:“也许魏无羡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蓝曦臣脸上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说他身上真的有一个令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忘机不可能不告诉我。我只怕他们想要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种术法。”
金光瑶茅塞顿开:“催动凶尸的诡道邪术!”
蓝曦臣道:“正是。”
金光瑶道:“但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魏无羡十五岁之前是江宗主的得意弟子,修行的是云梦江氏的剑法和心法,十五岁之后一直呆在云深不知处修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修炼的诡道术法呢?而且他和忘机形影不离,如果他暗中操纵怨气,不可能会逃过你们的眼睛。”
蓝曦臣叹道:“你所惑之处,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阿瑶,如果我问你,忘机和无羡两人比试剑法,谁更胜一筹?”
金光瑶细细一想,答道:“大约......平局。”
蓝忘机道:“那如果加上忘机琴和陈情呢?”
话音落,金光瑶却不敢贸然作答了。
“当日我在穷奇道见识过这支笛子的威力。二哥,恕我直言,这不该是在仙门出现的法器。它就像是有思想的恶鬼,控制着邪崇和凶尸,迫使他们为人所用。”
蓝曦臣道:“其实这支笛子只是忘机送给他的礼物,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品灵器而已。”
金光瑶有些惊讶:“只是上品灵器?难道不是专门炼制的法器么?”
蓝曦臣摇了摇头:“陈情就是一支灵笛。而笛声为人所吹奏,到底是招魂还是御鬼,全看吹笛子的那个人。”
金光瑶道:“可上次穷奇道那一晚过后,我将金氏所有知情的人都处理掉了,现在见识过他诡道术法的人,就只有当日随行的云梦江氏和姑苏蓝氏的门生,但我觉得这两处不可能会出问题。”
蓝曦臣道:“还有一处。”
金光瑶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害死大哥的人!”
蓝曦臣道:“当晚我和忘机重伤之后,你们赶到穷奇道支援。那群偷袭我们的死士,死的死抓的抓,可大哥还是失踪了。这就说明有人躲在暗中接应,如果接应的那个人正好看见你们救人的那一幕,那他就很有可能看见无羡通过笛声催动尸群,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出了刺激魏无羡的方法。”
金光瑶忍不住蹙眉:“真是好恶毒的计策。”
蓝曦臣继续道:“人在神智不清的时候,会比往常更容易受外界影响,暗算成功的几率也会成倍增加。如果义城那天,忘机没有及时闯出来,稳住他的心神,很可能无羡已经被人截走了。”
金光瑶道:“晓道长说,‘大哥’那日突然从旁边的屋子里蹿出来袭击了他们。所以大哥的尸体是被提前安置在那里,就等着一击即中,将魏无羡打伤带走?”
蓝曦臣道:“不止如此。如果仅仅是将魏无羡带走,恐怕还撬不出诡道的秘密。我去查探过忘机待过的石室,那间石室机关精妙,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刑具,看起来是囚禁人用的。多亏抱山散人曾教给晓道长一些破解机关的方法,两人才顺利将机关毁坏,从里面逃了出来。”
金光瑶深吸一口冷气,道:“打伤魏无羡将他带走折磨,再用忘机的性命威胁他,他就一定会说出诡道的秘密。”
蓝曦臣道:“我担心的正是此事。无羡从小嘻嘻哈哈、粗枝大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是肯拼了命为忘机挡剑的人。如果有人用忘机做人质威胁他,不论是什么事情,他都会一一照做。”
金光瑶若有所思道:“如果你猜想的是真的,我们这次怕是惹上了大麻烦。不过曦臣,刚才你没说完的那些怪事,后面几件又是什么呢?”
蓝曦臣道:“为你父亲守灵的老仆死了之后,第二个发疯的是打更的更夫,不过巧的是他每日巡夜的必经之路,便是守灵的老仆家,所以我怀疑这两人的案子必定有什么牵连。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线索。”
金光瑶道:“那第三个呢?”
蓝曦臣道:“这个更诡异了,而且直接跟金麟台牵扯上了关系。还记得魏无羡提过的龟兹伎吗?”
金光瑶道:“难道他们也出了事?”
蓝曦臣道:“人无事,但他们驯养的狗一夜之间全死了。”
金光瑶道:“狗关在铁笼里,有家丁看守,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呢?”
蓝曦臣道:“那一天刚好是雷雨夜,家丁临时被调去修缮漏水的屋子。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所有家犬都发了狂,相互撕咬争斗,不一会儿就断气了,竟一只都没有剩下。”
金光瑶道:“雷雨夜......如果打雷的声音刚好遮住了狗叫的声音,别人很难发现狗舍的端倪。不过发狂总要有理由,难道是突然患病导致的失常?”
蓝曦臣道:“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金麟台的人怕狗尸腐烂闹出瘟疫,一早就焚烧深埋。不过,我们还有一具尸体。”
金光瑶心领神会:“在不净世袭击魏无羡的那条狗,对不对?”
蓝曦臣点头道:“接下来,就看药医首的验尸结果了。”
一夜入夏,魏无羡贪凉怕热,所以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上蹿下跳地缠着蓝忘机要吃碗砂糖绿豆。
蓝忘机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拒绝道:“五月食冰,伤身体。”
魏无羡道:“可是热着难受,不是更伤吗?我不管,我就要吃砂糖绿豆。”
蓝二公子默默在心中摇了摇头,转而求其次道:“我们吃酥山好不好?”
酥山乃酥油、奶油制成,虽说也是清凉冰爽之物,但总比直接吃冰喝冰豆沙要强上许多。只可惜魏无羡天生不爱吃酥酪之类的东西,就算是又蜜又冰,也是兴致缺缺。
“蓝二哥哥,就一碗砂糖豆沙行不行,就一碗。”魏无羡抱着蓝忘机的腰左右摇晃,撒娇耍赖道,“蓝湛,你不是最疼我的吗。”
不知为何,蓝二公子颇为正经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不太正经的一幕:只见魏无羡突然化成了两三岁的模样,粉雕玉琢、可可爱爱,和阿苑一样抱着他的大腿,调皮地吵闹着索要砂糖绿豆吃。
他忍不住顺着往下想了一下,随即轻咳掩饰道:“只能吃一碗。”
魏无羡欢呼一声,欢欢喜喜地推着蓝忘机出了静室。
熟料,刚出门就撞见了蓝启仁。
叔父你好,叔父再见!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蓝启仁看不惯他歪七扭八,不肯好好走路的样子,训斥道:“走路就好好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成何体统?”
魏无羡被他一瞪,瞬间心虚站直,刚想乖乖地承认错误,就听蓝忘机道:“叔父,魏婴有点不太舒服。”
蓝启仁立即吹胡子道:“他这么欢实,到底哪里不舒服?”
魏无羡悄悄地伸出两指牵了牵蓝忘机的袖子求救,赔笑道:“叔父不用担心,我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对吧蓝湛......”
可恨他天生一副笑相,一张俏脸,蓝启仁就算想生气也气不起来,无非是又哀叹次子顽劣不争气,屡教不改,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想。
正当蓝启仁想就此作罢之际,却见自己的得意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点了魏无羡的麻穴,然后趁他腰软腿麻、无力支撑的时候,俯身抄起他的腿弯,一把抱起,神色“慌张”道:“叔父。”
“......”
蓝启仁:“我还没有老眼昏花。”
蓝忘机凛然道:“魏婴中暑了。”
蓝启仁:“莫要睁眼说瞎话。”
蓝忘机道:“我带他去消暑。”
蓝启仁:“冷泉被我封了。”
蓝忘机道:“叔父为何封冷泉?”
一提这事就来气,蓝启仁老脸臊的通红,忍不住骂道:“冷泉乃清修之地,你们日日胡闹,夜夜胡闹,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要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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