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再次见到范希已经是两周后了。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按时来上课,十分值得怀疑。因为只要范希来了,跟大家的作息和路径都差不多的话,他的模样和气质太出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楚歌在学校餐厅里看见他,将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李啸威顺着楚歌的目光回过头,然后啧了一声,立刻转了回来。
他表现出的厌恶太明显,楚歌不禁问:“你跟他有过节?”
“没有。”
“没有?”
“我只是不喜欢他们那群人。”
“哪群?”
李啸威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不回答他了。
楚歌又瞥了几眼,他没怎么见过范希和谁成群结队,眼下只有艾莎坐在他对面,还有另一个小个子男生坐在他旁边。
小个子凑到范希耳边说着什么话,同时很敏锐地发觉了楚歌。他眯起一双狡黠的桃花眼,朝他暧昧地一笑。
虽然没什么好心虚的,楚歌还是垂下了视线,一使劲戳碎了盘子里的水煮蛋。
“你的心肝宝贝正往我们这边看呢。”
范希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他当然在楚歌看到自己之前就留意到他了。
他岔开话题:“最近还有人贪吃吗?”
“没了,哪敢啊。你亲自动手,还叫人都看着,他们吓都吓死了。”
对着谢七羽幸灾乐祸的样子,艾莎轻叹:“你觉得很有趣?”
“是啊?”谢七羽盯着不远处的楚歌,“我都等了一百年了,不就是等着看这个吗?多有意思啊!”
“你几乎都在休眠吧。”
“有区别吗!”
谢七羽转向范希,伸出手搭上他的胳膊,顽皮地笑,“唉你说,如果他觉得艾莎是你对象,或者我是你对象怎么办啊?”
范希不动声色地把他的爪子甩开。
“你想得美。”
……
楚歌和李啸威把餐盘送到回盘处的时候,范希三人也走了过来。李啸威被谢七羽从后面撞到了一下,没喝完的半碗汤洒出来,溅到了他的制服上。
“啊,对不起!”
李啸威回过头,俯视着谢七羽,锋利的眉头拧成一团。
眼前的人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面相灵巧可爱,可他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眼里可是半点歉意都没有。
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李啸威推着楚歌大步离开了餐厅。
楚歌回头,也不知道是谁先看向谁的,他直直地与范希撞上了视线。他心里一跳,而于此同时,谢七羽笑出声:
“哈哈哈,看那只蠢狼的脸臭的。”
故意恶心人,他乐得不行。
楚歌停下脚步,移开视线,锐利的目光扫向了谢七羽。
范希和李啸威同时伸手。
李啸威拉走楚歌,而范希拽了下谢七羽的衣领,谢七羽立刻闭嘴了。
待两人走远,楚歌追问:
“所以你看不惯的是那个小个子。”
“不认识。”
默了片刻,楚歌哼笑了一声,“‘蠢狼?什么时候多的外号。”
李啸威满脸阴霾,完全不想多聊的样子。
楚歌也不问了。
他远眺天边,乌云滚来,要下雨了。
阴沉的天幕下,蔷薇随风颤动着花瓣,一两滴水珠蹭过少年的脸颊。雨意写在他的眼睛里,冷淡,但透明。
而那眼瞳深处,又藏着磅礴的黑。
一点一点淋下,一点一点在等。
-
晚些时候,楚歌被吴禹崇叫到了办公室。吴院长把一封信推向桌前,示意他看看。楚歌接过了信封,印着蔷薇纹章的火漆印已经被揭开,信纸上写着简短的两句话:
「已经找到了违规者并处罚,我们会尽力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若有惊扰,抱歉。
血族管理者K,敬上。」
“这下你可以早点睡觉,不要大晚上再往学校跑了吧。”
楚歌没想到他近期夜里隔三差五偷跑出去的事情,早就落在院长眼里了。而且他自己一无所获不说,学院里的“鬼”也已经发现了他的用意。
这种始终处于被动的感觉很糟,楚歌悻悻地应了声:“知道了。”
知道他在意,吴禹崇抿了口热茶,多说了几句哄他:
“没人清楚管理者总共有几个人,但他们都效忠于同一位强者,我们先称他为X。”
“‘管理者’是上个世纪中期才开始出现的,他们进行了大范围的族内清洗,处理掉了很多肆意猎杀凡人的吸血鬼。现在整个血族的中立派,保守派都由他们带领。近几年更有传闻说,一小部分好战派的血族也都归顺于X麾下,因为……”
吴禹崇顿了顿,“因为X太强了。”
“强到什么地步?”
吴禹崇反问:“你认为什么才是强大?”
“血族的通用属性就是强五感,强体格和移动速度。高阶吸血鬼还有特定擅长的东西,比如极高的双商,卓越的记忆力,方向感,领导能力……”
楚歌背书似的列举了他所知道的血族特征,不禁恶寒,这听起来就像造物主在偏袒吸血鬼似的。
“不止。”吴禹崇说,“他是异类,他有很多高阶吸血鬼都没有的特性,他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就是未知,没有人能摸得清楚他到底有多强,所以这份强大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上限。”
“在收服别人的过程中,他既能以暴制暴,也会运用智慧来进行权益交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与人类历史长河里不断进行的改朝换代一样,如今血族也步入了统一的趋势,各方都觉得,X将成为这个统领。”
“他利用了身为血族的优势,而且,他并没有荒度这时间。永生也可以是惩罚,我见过不少一心求死的血族,他们活得太久了,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很多人在这之后就不再有什么兴趣,他们疲于做出变革。”
“绝对的实力,还有,不惧时间的野心。X同时具备了这两点。”
吴禹崇长叹了一口气。
“珍惜现在风平浪静的日子吧。”
“所以,好战派要宣战了是吗。”
楚歌听完,推断道:“对于每个种族的好战派来说,X都很碍眼吧。”
“您最近频繁地到市里去,是因为在和王珊小姐她们商讨此事吗?”
“守序中立。”吴禹崇再一次强调了他们所在的阵营,“记住这点。其他的事情,还是如以前说的一样,等你成年再说。”
楚歌还想说什么,吴禹崇淡淡道,“你们快考试了,你开始复习了吗?”
不用浇别的冷水,一提到考试,楚歌就更自闭了。
这间私立学院里的课程与普高不同,基本上是在为学生们以后出国深造做准备,比字典还厚的商科课本和外语书让人头皮发麻。
吴禹崇又带着李啸威去了市里,楚歌独自留校复习,在图书馆的老位置上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天边滚过一声响雷,阵雨断断续续,楚歌看着公式中央的未知数“X”,惊觉今早出门的时候他居然忘记带伞了。
这几日晚上楚歌依旧反复做梦,睡不踏实,醒着的时候也时常走神。阴雨天本就容易让人困倦,他枕着胳膊趴下,在随后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眯了一会儿。
不知多久之后,他被小爪子扒拉着唤醒。往下一看,一只雪白的布偶猫正抱着他的小腿,来回蹭了蹭。
“明月。”
明月是图书管理员宋先生养的猫,是几乎人见人爱的存在,学校里不少姑娘会给他买零食吃,小鱼干无限量供应,比起一年前刚见面的样子,他好像长胖了不少。
“喵——”
明月特别粘楚歌,他一下子蹦到他腿上坐稳了,待楚歌顿了半晌,终于伸出手来顺了顺他的毛,他的嗓子里立刻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明月,回来。别打扰哥哥复习。”
宋先生很快找来,从楚歌腿上抱过了他。
“你还不回去吗?都已经十点多了。”
“嗯,我没带伞。等雨小一些我再走。”
男人推了推眼镜,指向桌边。
“这不是你的伞吗?”
楚歌所在的木桌边挂着一把长柄伞,紧挨着他的书包,但他确定他来的时候它还不在这里。
宋先生走后,楚歌盯着它看了半晌,总觉得这伞有点眼熟。
十一点钟,图书馆里的学生已经走光了,伞的主人并没有出现,窗外的阵雨也没有停。借用一下这把及时出现的伞也不是不行,可楚歌犹豫了许久。
伞柄是木质的,黑色的布料上印着暗纹,他望着它,固执地想了半天,最终从记忆里挖出了答案:
这不是范希的伞吗?
在初春下着细雨的清晨,他曾经见过的。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神不知鬼不觉地留把伞在这里,的确像是范希会做出来的事。
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像。
十一点半,楚歌拿起伞走出了图书馆。
雨水无情,一路浅浅的水滩里浸满了被踏碎的花瓣。楚歌回到读月的时候,午夜的钟声敲响,几只蝙蝠扑闪着翅膀从他头顶飞过。
再晚一点,他又做了梦。无限逼近真实的梦里也在下雨,娇艳的玫瑰落着泪,有人在花园中央断断续续地哼着歌。
“Please find my garden, and bring me my favorite s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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