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知“幽灵巷”的信息其实很简单。
虽然媒体可以被买通,但是没人管得住万千网民的嘴,更何况是这种灵异事件。仔细搜索一番,楚歌便大致猜到了是什么样的事。
幽灵巷就是字面意思,老城区一众居民楼中央的某条小巷上,自开春以来总出现半夜闹鬼的传闻。已经有好几位晚归者被鬼影袭击至晕倒,醒来后接连多日都会感到晕眩不适。警方查了一整个月,监控也装了,值班警卫也派了,但那“鬼影”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一次都没有被抓到过。
——当然抓不到。
晕眩不适很可能是因为贫血。以吸血鬼的移动速度,绝对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少年的眼睛里腾起幽暗的光。
“你在看什么?”
“嗯?”
纪瑾瑜朝他的手机扬了扬下巴,“我还以为你是从来不上网的那类人呢。”
“山上信号太差了。”
而且读月的院长不想让孩子们过早接触网络,楚歌根本没地方上网。
“所以你刚刚在看什么?你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吓人。”
楚歌嘴角还挂着冷淡的笑意,他淡淡道,“没什么。”
纪瑾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从钱夹里抽出了厚厚一叠现金递给他。
“这些够不够?”
“够了。”楚歌的眉眼软化下来,“谢谢。”
“小事。”
纪瑾瑜怕楚歌真给她写欠条,于是又补了句,“我说是小事就真的是小事,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纪家财大气粗,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就跟没有一样。但一直被这么照顾着——只有他,受到了这份关照。
他不禁好奇。
“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呀。”
纪瑾瑜红唇微启,不假思索地接话。
——因为你间接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死。
好孩子吗?
倒是从来没人这么评价过楚歌。
就算他也被排进了女孩子心中的帅哥榜单里,但他的交际圈太小,好似对什么都没兴趣,所以她们称他为冰山,甚至调侃他厌世,总之从没有谁对他的第一印象会是“好孩子”。
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有所不同。
车窗外的路灯在纪瑾瑜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乍一看她的面容还是那种高冷又骄傲的样子,但此时她把目光转向楚歌,眼中满是柔和,还有一些楚歌看不懂的情绪。
这样类似的目光让楚歌联想到了很多人。李啸威……范希,甚至艾莎。他们看向他的目光不同寻常,像是透过他在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楚歌察觉到异样,但是没有觉得不适。因为那些眸中的光是暖的是软的,他只是不明白这份疼惜从何而来。
他望着纪瑾瑜。
我不需要施舍,我没有那么易碎。
而她却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脸。
轿车一路开下山,驶上了通向市区的高速路。楚歌闭上眼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到了目的地。纪瑾瑜把车窗降下来,瞥了一眼那普普通通的花店招牌,与他道别。
风铃摇响,楚歌推门走进了店里,花香味扑鼻而来。晚上八点钟将近,店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位客人,个头高大的男人站在一排盆栽前,似在挑选,另一位女客人选了一捧康乃馨,正在结账。
楚歌缓步走到柜台前,等那女客人走了之后才朝店员问道:
“请问王珊小姐在吗?”
店员看了看眼前清俊礼貌的少年,英伦风的制服上印着蔷薇校徽,乍一看就像个富家少爷。她弯起眼睛,“嗯……我们店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楚歌侧过头环视了一圈。他趴在眼前这张桌上读书写字的记忆都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认错。
“王珊小姐也是开花店的吗?刚刚那边的客人也问起她呢。”
楚歌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此时风铃声一响,刚才还站在店里的高大男人快步走了出去。楚歌下意识想追,但是他迈出半步后又停了下来。
橱窗外的车水马龙飞快地驶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带着完全不一样的目的奔走。冒进的风险太大,楚歌顿了两秒,管理好表情,缓步离开。
“唉,请问……”年轻的店员鼓起勇气道,“可以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楚歌一愣,淡淡地丢下句,“不可以。”
“有女朋友了。”
他将她结结实实地回绝,下一秒,清脆地风铃声响起。
“女朋友?”
楚歌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颤。
他回头看到了范希的脸,对方眉头皱起,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你怎么在这?”
没等他回答,风铃声再起,紧接着另一人扑了上来,紧紧拉住了范希的胳膊。他朝店员姑娘扬起一抹甜笑。又摇了摇范希的胳膊。
“你干什么啊吓到别人了!”
谢七羽径直把范希拉出了店。
“靠,真是拦都拦不住啊,你犯什么浑呢?!”谢七羽似笑非笑道,“你说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或者——有些东西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死去停止了,只等再次遇到楚歌的时候,它们又重新活了过来。
突然爆发出的醋意和妒忌汹涌而来,坏情绪放在吸血鬼身上又被放大了数倍,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目睹别人出现在楚歌身边,但这么突然地从楚歌口中听到,他还是完全接受不了。
而这明明是非常容易就能看穿的谎言。
走出店门,楚歌直接越过谢七羽,目光牢牢地锁住了范希。
三人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抱歉。”
还是范希先开了口。但是更多的解释又没有了。
楚歌望着他那张严肃的脸,除了疑惑之外,心里还涌出一种陌生的感觉……像是有小兽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心脏,又痒又疼。
楚歌后退了半步,“那我先走了。”
“去哪儿,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
“就当是歉礼。”
什么歉礼,为他刚才的“唐突”出现吗?
楚歌谢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但他转眼看到范希身边的谢七羽,想起这人睁着一双漂亮的笑眼,不掩亲昵地拽着范希的胳膊的样子。
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好,谢谢。”
有代步的工具再好不过了。
楚歌这么理解着自己的反应,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啸威的号码。然而连打了三遍,李啸威都没有接。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抬眼看向站在街角的范希。对方换下制服,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风衣,随随便便站在夜幕与霓虹间,每一次眨眼都是一张画报。他在讲电话,讲得还是楚歌听不懂的语言。
一辆轿车停到了街边。西装革履的外籍男士打开车门,让出了驾驶位给范希,范希朝他点了点头,走向另一侧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先上来吧。”他对楚歌说。
楚歌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了上去。
谢七羽站在马路牙子上吹了声口哨。
他极其小声地说了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吧?”
车子驶向马路,刚才的司机先生和谢七羽都没有上车。楚歌又打了几通电话无果,放下手机时只觉得心烦。消失的王珊和失联的李啸威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且……
奇怪的“紧张”又向他袭来。
红灯亮起,夜空中的猩红眼睛注视着他们,明明很宽敞的车内于感官里逐渐变得狭小。警报叮叮叮叮一直响个不停,楚歌猛地回神,反应过来是自己没系安全带。
“没事,不用系,很快就到了。”
楚歌把手又收了回来。
他的反应真的变得很迟缓。范希把车都开进一幢公寓楼的车库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要问:
“这里是?”
“我住在附近。”
范希没有说谎,他在各地布置的居所多到连谢七羽都数不清,本意是“以备不时之需”,眼下还真是派上了用处。
“你还没吃饭吧,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了。”
他勾了勾嘴角,“先上去吃点东西吧。”
……我刚刚肚子叫了吗?
楚歌开始觉得耳廓发烫。
然后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眼前的人拐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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