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巫正在花园逗鸟儿,一侍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过来还没站稳,就喊道:“哎哟我的祖宗,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令巫一边冲笼子里丢鸟食,一边发出咯咯声,过了一会儿问:“阿续?怎么了。”

    “还怎么了。”阿续一拍腿,蹦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您不去上书苑了?今日各皇子选伴读啊!他们都想着早些去…您可到好,还在这儿喂鸟!”

    令巫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继续喂鸟:“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阿续直接把装着鸟食的盒子从他手里夺走,砰地一声放在一边儿的桌上,道:“瑞妃娘娘已经有些不悦了,您不是最怕她生气的吗!”

    前些日子六殿下莫名高热过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老往瑞妃娘娘宫里跑,有些好玩儿的巴不得都送过去,现在到好,不光不去了,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就抱着个金丝雀儿逗着玩儿,干什么什么不上心,今日还竟把选伴读的事儿给忘了。想到这儿他就愁的慌,他家殿下可是祥瑞,若真因高热傻了,那瑞妃娘娘可要伤心死了。

    “哦。”令巫点头,倒也不生气,从一旁的桌子拿了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我现在就去。”

    他转身就走,阿续愣了一下,喊道:“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您回去换身衣裳啊!”

    令巫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淡青色袍子,自觉没什么问题:“不换了,麻烦。”说完,他就向殿外走去。

    阿续在后边追,奈何他走的太快,竟也没追上。

    到上书苑他那几个皇兄早都已经到了。

    太子不用选伴读,自然就不在,扫视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便兴趣缺缺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托腮假寐。

    本来是假寐,然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令巫!”

    忽然,一声特别有朝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怎么睡这儿啊!”

    这是祁将军的独子,因为性子太过急躁,便把他送进宫当伴读,想让李太傅好好教导,耳濡目染一番。

    “我…”令巫艰难睁眼,刚开口,直接被一巴掌把话拍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了?”祁和风奇怪,“是不是高热还没好?我就说你跟我练武,强身健体,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弱,”祁和风絮絮叨叨,完全不觉得他那一巴掌,拍在人身上有多疼。

    令巫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他横了祁和风一眼,咬牙低声道:“你若再使点劲儿,我就要被你拍死了。”

    闻言,祁和风看了看自己手:“我也没使劲儿啊。”

    令巫:“…”

    行吧…

    随后,祁和风又跟他念叨了许多。

    说什么一定要选自己,他骑射绝对比宫里的师父强,跟他学一定比跟宫里的师父学好!

    对此令巫只能摇摇头,心中却百味杂陈。

    因为。

    上辈子,祁和风也是这么同他说的。

    可或许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选了尚书家的次子金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看起来完美的日子,其实却是倒霉日子的开端。那个看起来拘谨软弱,呆头呆脑,唯唯诺诺的尚书次子其实是最心口不一绵里藏针的人。

    随着众人一声李太傅,令巫掐断了思绪,抬眼看过去。

    本来闲散的众人,也都正襟危坐。

    毕竟太傅的印象,关乎到父皇对自己的印象,大家都不敢大意。

    令巫敛了敛眸子,依旧是斜斜的靠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

    那样子完全不把李太傅放眼里。

    果不其然,见他这副样子,李太傅不高兴了。但毕竟还有这么多人,李太傅压下心中火气,沉声问道:“六殿下,您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众人一听,除了祁和风还有那尚书次子,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们巴不得令巫挨罚,谁叫令巫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最好李太傅在皇帝那里告上一状,让令巫在皇帝那里失宠,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令巫捏了捏耳垂,连目光都懒得给李太傅一个,道:“我没睡醒,困的很,什么时候选完?我能不能先选?哦,我对你您没什么意见的,您不要多想。”

    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李太傅说话,连皇帝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令巫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敢…

    本来看好戏的众人,开始低语起来。

    令巫余光落在金觅身上。

    见他咬唇担心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冷笑。

    李太傅气的脸都红了,看着令巫,缓了好一会才开口,他抬手,颤巍巍的指着令巫:“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令巫收回目光,一脸无辜的看向李太傅,道:“我能走了?那我还选不选?”

    “你…!”李太傅快被他气过去了,支撑不住抚着胸口一下坐到椅子上,“混账!”

    见此,令巫耸耸肩,假装恭敬道:“您没意见我就选了。”说完,他就朝着那边等着的伴读候选人走过去。

    他闹了这一出,本来想着‘六皇子能选上自己就好了’的这些人,开始害怕了。

    一害怕,他们看到令巫过来,便下意识地往后小退了一步。

    见此,令巫在离他们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下,拍了拍手,扬唇一笑,道:“谁愿意当我伴读啊?自己站出来!”

    闻言,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想出去,步子又不敢迈出去。

    到最后,除了祁和风,竟然没一个人出来。

    祁和风是本来就要跟着他的,现下没人出来跟他抢,倒是合了他的心意。而对于令巫刚刚的举动,他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情形令巫也想到了,冲祁和风点点头,口型比:好兄弟。

    祁和风捶胸冲他点头,回:那是当然。

    正当令巫带着祁和风打算走,忽然又有人站出来了。

    是金觅。

    令巫顿住脚步,半侧脸扫了他一眼。

    金觅被令巫这一眼,看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出来。

    李太傅已经懒得理他了,往他这瞥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按照上辈子的自己,看金觅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肯定就不忍心直接选他了,但经历过之前的种种,这种错,他不会犯第二次。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站在金觅身前,眼含笑意问道:“你不怕我?”

    令巫虽然笑着,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金觅望着他,声音有些颤抖:“不…不怕…”

    “哦?”令巫笑道。

    “可…可有何不对…?”金觅问道。同时奇怪自己何时得罪过六皇子,可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

    令巫眉毛微挑,道:“倒是没有。”

    祁和风见俩人聊上了,生怕好兄弟就不选自己了,冲他喊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令巫闻声回头,一副你是傻子的表情望着他,旋即摇了摇头转头回来。

    在祁和风不满的声音里,他凝视着金觅的脸。金觅这张脸,长的就一副无辜样,一双杏眼,眉毛呈柔和的弧度,双唇永远含笑,这样一张脸,怕是他说什么,人都会信吧。

    片刻后,在众人的惊呼下和金觅惊恐的眼神里,令巫伸出手指,挑起了金觅的下巴。

    李太傅闻声回头,一看这场景,直接气的拂袖而去。

    “你真好看。”令巫手指摩挲着他下巴,“当个伴读,可惜了。”

    “这…”金觅望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您…”

    说完,令巫蓦地撤掉手指,手指回味般的来回轻捻,随后他冲金觅微微眨眼,哈哈大笑回身拉着祁和风离开了。

    和祁和风俩人勾肩搭背一边斗嘴一边往外走。令巫一直很珍惜这段友情,重来一次,他说什么也要好好守护这段友情。

    只是两人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一个人。

    令巫一抬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了。见他愣住,祁和风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祁和风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可令巫对这个人却是再熟悉不过。黑色锦袍,青玉冠束发,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薄唇微抿。

    他第一次见到的殷叙,就是这样的。

    一派悠然自若,眼神多情撩人。

    望着勾肩搭背的两人,殷叙眉头微蹙。

    半晌,他问道:“为何出来?”

    令巫还在走神,祁和风只能替他答道:“他选了我,李太傅很生气,就把他赶出来了。”说完他还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是李太傅让他滚的。

    闻言,令巫蓦地回神,猛地一脚踹向他屁股,被他一闪身躲开了。闪开后他嘲讽:“我就说你要跟我学武,你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

    “祁和风!”大喊一声,令巫就追上去,眼神却连个余光都没有给殷叙。

    祁和风哪给他碰到自己的机会,扮着鬼脸往上书苑外跑。

    追过去时,令巫跟殷叙擦肩而过。

    两人越跑越远,不多时,就彻底看不见身影了。

    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殷叙脸蓦地沉了下去,锦袍之下的手已握成拳。

    一旁殷叙的贴身侍卫以为自家大人是因为他这侄子不争气惹了太傅生气,忙劝道:“六殿下少年心性,您莫要太过放在心上,属下认为,不如先去看看李太傅?”说完,贴身侍卫就打量殷叙的神色。他本以为大人会先过去替六殿下说说好话,结果想到没想到,大人竟一拂袖,冷着脸,走了。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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