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穿着件灰扑扑的工作服,脚下踩着防水套鞋,扛着锄头沿着水泥的水渠边往前走,水渠已经干涸,水渠里的土都干裂成了块,克拉克绕过耕过的水田,就看见拐角的渠沟角里被人填了一大方土。
克拉克放下手里的铲子,心里想道——也不知是哪的熊孩子。
这些熊孩子不捏泥巴糊一身泥,倒是填人水渠干净利落,瞧这半沟渠的泥土,一铲一铲干起来可不容易,现在的孩子还是作业太少。
相比之下,小时候的他跟某人多乖啊,天天在学习,要不就嚯嚯人瑞秋小姑娘,或者到田野里或者韦恩庄园的后树林里探险——从来没过做破坏公物,侵犯私人领地的事情。
克拉克站在水渠边,一铲一铲地铲起土堆尖尖的土,堆在拐角的土堆被铲起了土堆,站在水渠上不好着力,克拉克左右看看,一片田地里都看不到人。
小镇男孩心里比了个“yes”,决定拿超级速度偷懒。
克拉克一跃而下,无声地落在水渠之中。透视眼穿过土堆往里看看,想瞧瞧这个被熊孩子堆起的土堆里有没有石块,这一看不要紧,透视眼将土堆里那具高度腐烂已呈白骨化的尸体看得清清楚楚。
克拉克轻“啧”了一声,他现在倒是希望这土堆是熊孩子做的恶作剧了,总比自家水渠成了抛尸现场要好得多。
克拉克握着铲子把,单手撑着铲子杆,他透视眼穿过土堆,看着这具歪倒在水渠拐角的尸体,透视眼一点点看去,就看到了这具尸体的头骨碎成一块块的,并且凶手还拔掉了死者地牙齿。
这是黑帮常用的一种掩饰受害者身份的手段。
小镇男孩憔悴地捂了捂额——这绝对是个谋杀案!
他小心地铲去尸体上覆盖的泥土,在距离尸体手臂一分米的地方定了下来,克拉克颠了颠手里的铲子,手上稳极了,一铲子铲起尸体尺骨上的泥土,带着腐烂组织的尺骨在泥土间露出了最多一平方厘米的大小。
克拉克看了看,觉得露出这么一小块,哪怕他曾经是美国法医协会副首席验尸官,现任大都会FBI分局首席验尸官,指着这露出一平方厘米的骨头,对警察说他看出这是块人骨,也毫无说服力。克拉克伸手挠了挠下巴,从水渠边捡了树枝,小心地在泥土上刮了刮,堆在骨头上的土扑簌簌落了下来。
泥土被刮下,露出了骨头。
他倒是想指着土堆对警察说“嘿,警官,里面有具尸体。”一点也不想破坏尸体在案发现场的原有形态。
克拉克摸出手机,按下了“911”的数字,电话响了一声接通了,“911,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吗?”
“是的,您好,我在肯特农场北边水田水渠拐角的土堆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克拉克说道:“我穿着灰色的工作服,在尸体边等待警方和现场勘查人员。”
接警员对克拉克过于冷静的口气产生了疑惑,只憋出了一个主语:“您……?”
克拉克继续说道:“我是克拉克.肯特,肯特农场主的儿子,前任美国法医协会副首席验尸官,现任大都会FBI分局首席验尸官。”
接警员显然是被这一串名头镇住了。
“嗯……”接警员挤出了一声鼻音,顿了顿,说道:“好的,请您在原地等待,警官会尽快赶到现场。”
克拉克就听见电话那头的电话话筒“啪”的一声扣上了,灰扑扑的大个子无视重力一跃跳上水渠,往远处挪了好几十步,扑啦啦扫了扫水渠上的灰,憔悴地坐了下来。
布鲁斯总喜欢叫他小镇男孩,这是因为按着年幼的布鲁西宝贝的描述,从机场高速一路驶过来,开上乡间公路,一路驶来颠得差点让从不晕车的布鲁斯吐了出来。后来,韦恩家给小镇政府捐了一大笔钱,修建了和小镇农场连接的农村公路。
他的家距离繁华的市区还有二十公里的车程,小镇民风淳朴,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在十四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大案勘查里,小镇居民见过成批的现场勘查,小镇上如今长年只做打架斗殴验伤工作的法医本职是一个颇受尊敬的儿科医生。
本本分分的老农民抚养小农民,这里是堪萨斯州玉米产量最高的小镇——这里的生活简单而充实。
克拉克看了眼恶性案件还高度白骨化的受害者,这样白骨化的受害者即使对他来说也十分的棘手。紧接着,克拉克就想起了一个人来。
克拉克松着腿坐在水渠边,手指头动动就拨通了自家老爸的电话,手机通话里“嘟嘟嘟”的连响了七声,克拉克挂断了电话,往自家屋子二楼看了一眼,一点不意外地看着老肯特肚子上搭着条毛毯,睡得鼾声连连。
爸爸打发自己出来挖土,爸爸自己倒睡起午觉来,可怜自己还挖出一具尸体来,在自己挖出一具尸体,就从取证和采集笔录来说,想想有多麻烦就有多麻烦,要是遇见镇上的熟人——托自己爸妈炫儿的福,自己说不定还得协助他们完成尸体发掘。
克拉克抵了抵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灰扑扑的大个子憔悴得更加灰扑扑了。
克拉克侧首又看了自家一楼一眼,妈咪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烤着面包,克拉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了跳,打通了自家座机的电话。就听见电话“嘟嘟”响了两声,手机里传出声音:“肯特家,哪位?”
“妈咪,是我。”克拉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爸爸不是让我来通水渠吗,我在水渠的土堆里看见了一具尸体。”语气毫不遮掩的丧。
“妈咪……”克拉克看着自家妈咪满脸微笑的模样,拉长调子叫了一声,然后口气正经地说道:“我在等镇警局的警官来,等他们找着了案发现场,我就回来。”
玛莎嘱咐道:“好的,别着急回家,你要能帮上忙,就帮帮忙,咱们这个地方毕竟偏远,条件有限。”
“好的,妈咪。”克拉克发音清晰,吐词清楚,就是蔫蔫的。
玛莎哪怕看不见,也能想象出自家高高大大的儿子沮丧无奈的模样,自己丈夫在楼上睡得鼾声一楼都能听见,就不说自己有着超级听力的儿子了。
自家儿子正义感极强,对犯罪有着本能的厌恶,克拉克是全美最优秀的法医之一,解剖的受害者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而这么长的时间之后,自家儿子还是不忍看到因为谋杀惨死的受害者。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上次去镇上碰到的人,就说到:“克拉克,你知道吗?镇警局的警督换了人,你知道是谁吗?”
“谁?”克拉克应道。
“杰克.库克,你高中时候跟我们说过的那个小胖朋友。”玛莎说着,语气带着惊奇:“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被校园霸凌的小男孩,如今是镇警局的负责人呢?”
在克拉克的印象里,杰克.库克是个腼腆又胆小的大胖子,在高中的整四年里,在学校里总是被人欺负,但是库克又是个坚强又勇敢的男孩,他虽然不敢反抗不敢反驳,但他仔仔细细地计划并实现了他的逃离。
而在高中四年级的时候,安德森.卡维尔对他开的那个恶毒的玩笑,好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克拉克发现了他,就让这个男孩身处绝境。
所以,当穿着警服,腰间挂着制式腰带,腰间插着警用□□,肌肉发达的警督走到穿着灰扑扑的克拉克面前,克拉克都愣住了。库克冲着克拉克露出一抹带着一点腼腆的笑容,克拉克才从这个一米八壮汉身上看出那个大胖子的一点影子。
“Jesus,”克拉克拳头轻轻地撞上库克的肩膀,感慨道:“伙计,你真的做到了!”
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瞧这帅小伙!
库克一把按住了克拉克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点得意,一丝回忆,说道:“当然,我对你发过誓的!”库克警官的余光扫到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库克收敛起笑容,恢复了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问道:“我给你介绍,这是负责现场勘查的韦尔警官,和咱们小镇的兼职法医克顿医生。”
库克对其余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克拉克.肯特博士,美国法医学协会副主管验尸官。”
两人看着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手里扛着锄头的克拉克,克顿医生看着现在小镇上唯一的正经法医,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库克问道:“尸体呢?”
库克的口气严肃还带着些命令的口吻,克拉克不着痕迹地看了库克一眼,库克警督和他记忆中唯唯诺诺又胆小羞赧的模样截然不同了。人是会变的,也是会成长的,克拉克勾了勾唇角,抬起手指了个方向,说道:“跟我来。”
克拉克领着一个警督,一个现场勘查和一个穿着花衬衣的法医,往前走了十几步,走到水渠拐角,指了指水渠里的土堆,说道:“在这,我把叫我来挖通水渠,我几铲土挖下去,这白骨就露了出来。”
穿着花衬衣的儿科医生把手里的勘查箱放在水渠边,手扶着水渠小心地跳了下去,他站在水渠里,打开勘查箱,从里面找出了一把刷子,小心地刷开露出来的一截骨头旁边的泥土,说道:“这确实是人类的骨骼,露出来的是右臂的尺骨。”儿科医生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库克警官,这具尸骨已经高度白骨化,我的检测能力不足以对这具尸体进行解剖。”
儿科医生说话,还充满暗示地朝着克拉克看了一眼。
惯常处理小镇鸡毛蒜皮纠纷,上岗五年遇到最大的就是五金店盗窃案的库克绷着一张脸,转头就对克拉克说道:“克拉克,你看?”
“我是法医不假,但我检测的是尸体,带有组织的尸体,这具尸体很明显已经白骨化,发掘出来,也不好处理。”克拉克措辞谨慎地说道。
一直沉默的韦尔警官说道“您也?”克拉克点点头,韦尔继续说道:“库克,我们先把这个具尸体发掘出来放进镇医院的冷库里,你再联系上级的专家。”
“我也赞同韦尔发掘受害者遗体的建议,”克拉克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过,我建议你们联系华盛顿FBI,和他们合作的杰菲索尼娅协会有一位人类法医学博士,坦普斯.布雷博士,她所擅长的就是分析受害者尸骨,和她的团队一起协助FBI破案。”
“如果保持案发现场原状更宜案件侦破。”
“你是说布雷博士吗?”韦尔惊奇地问道。
坦普斯.布雷,杰菲索尼娅法医学博士,出版了一系列通过解剖人体骨骼破案的探案小说,是目前最受欢迎的侦探小说作家之一。
克拉克点点头:“你也看她的书?”
“当然,凯西和安迪,警局所有的人都读过,我看过的最棒的罪案小说,”韦尔说道:“我相信布雷博士和她的搭档能够破获这个案子。”然后,韦尔警官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头头。
“我也读过,布雷博士的书写得非常的好。”库克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会尽力的。”公事公办的库克警官语气有那一点飘,就是书迷说道自家大大的飘。
“事实上,我有布雷博士还有布斯探员的联系方式。”克拉克慢吞吞的说道。
六条火辣辣的视线仿佛把灰扑扑的大个子刺了个洞穿,库克惊奇地重复道:“你有布雷博士的联系方式?!!”音调都飙升了两个调调。
“布雷博士是我的……”好朋友。
“你不用说了!”库克大声说道。
克拉克顶着三双明亮的大眼睛,三人之中只有库克从高一开始就知道克拉克的受欢迎程度,他品了品克拉克说的半截话“布雷博士是我……”前女友,狠狠地瞪了克拉克一眼。
“她是我的好朋友,”库克的眼里充满了不相信,克拉克接着说道:“我和他们有过合作,你们可以直接联系布斯探员。”
克拉克有点委屈地咽了口唾液。
克拉克眨眨眼,他真的不是人们口中的花花公子,他只是有时需要脱离人们的视线,去做些超人的工作,当他离开人群的时候,用的就是某个杜撰的姑娘的名字,久而久之,他就有了洗脱不了的形象。
灰扑扑的大高个动作坦然地耸耸肩,认识坦普斯是他的荣幸——这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
……
布雷扶着她的搭档的手跳下了水渠,覆盖在尸体上的泥土已经被人细心的清理掉了,露出已经白骨化的尸骨,尸体的发掘十分的专业,泥土清扫干净但保持了尸体被埋时的状态,
“骨头,”FBI的布斯探员叫着他给布雷取的外号,问道:“怎么样?”
布斯捻着手里的证物袋,他看着证物袋里站着泥土的注射器,布斯问库克道:“没别的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证据了?”
“尸体是在我的注视下完成发掘的,我们只找到了这个注射器,”库克说道:“希望我们运气够好,能提取到凶手的DNA。”
“那可棒极了,”布斯话里带了自嘲,说道:“这头骨被砸烂,牙齿被破坏,能提取到凶手的DNA就见着鬼了。骨头,死者注射过量毒品致死然后被抛尸?”
布雷检查着受害者被破坏的牙齿,自顾自说道:“男性,白人,年龄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死因暂时无法确定,”布雷看了眼抱臂站在水渠边的库克,嘟囔了一句:“没想到你们小镇的儿科医生……”
“这片土地属于肯特农场,”库克警督手捏在警用腰带上,试探地问道:“您认识肯特博士吗?是他给我的你们的联系方式。”
布雷抬起头,眼睛亮了亮,说道:“克拉克.肯特?”
布斯疑惑的问道:“谁?”
“我的好朋友。”布雷有些激动,说道:“他人呢?”库克这才相信,布雷真的是克拉克的好朋友,而不是分手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
“FBI反馈消息说你们会在今天中午十一点左右抵达,克拉克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尸体发掘出来,回家吃饭去了。”库克心里凉飕飕的,末了补充一句:“您要见他吗,布雷博士?”
“当然,布斯!”布雷叫了一声:“你在这里等我还是陪我去见克拉克?”
FBI的探员看着自己搭档略显激动的模样,他的直觉告诉这人应该是布雷的好朋友,像安吉拉那样的好朋友。布斯说道:“这里的工作完成了吗?”
“以现有的条件,我无法对尸体进行检测,必须得将这具遗体送回警局法医室,尸体必须在包裹之后送到华盛顿特区的杰菲索尼娅实验室。”布雷说道。
布斯比了个手势,说道:“OK,这位女士要求把尸体送回实验室,就尸体把打包送回实验室。”
在库克警督的带领下,布斯一边问道:“最近,小镇上有失踪人口报案吗?”三人穿过田埂朝着玉米地另一边的农场小屋走去。
库克朝着等在门口的克拉克挥了挥手,远远地就看着那个高大的人影朝着他们跑了过来,布雷大声喊道:“克拉克!”
大个子大力地挥着手:“坦皮!”布斯看着英俊的青年穿着件粉色的短袖,身下的牛仔裤腿上带着破洞,脚上的运动鞋粘着泥土——鞋子没有刷洗,是走在田地里粘上的泥土。克拉克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
特别是鼻梁上架着的那个十分嘻哈风格的豹纹眼镜——青年活力满满,笑起来就像是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布斯看着克拉克一身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强劲肌肉,前狙击手十分确定这身肌肉绝对不是吃蛋白/粉加健身房锻炼出来唬人的那种。
又阳光,又开朗,又强壮,有一种让人看见就十分安心的安全感,而这些气质融合在一起,又非常的和谐。
布斯的语气有点飘:“那是肯特……博士?”库克点点头。
大个子跑到他们的面前,头发散发出洗发水味道的克拉克伸出手,跟布斯握了握手,然后就搂住了一把抱住他的人类法医学博士,他亲昵地揉了揉这位全美最优秀的人类法医学博士的后脑勺,打着招呼就说道:“坦皮,好久不见!”
布雷也笑得十分的开心。
布斯观察着两人的动作,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这两人并不是库克口气里透露出来的所谓曾经的浪漫关系,很明显,克拉克只把坦普斯当成了妹妹一般的角色。
布斯看着肯特博士略卷的小卷毛带着的水汽,布雷很自然地拍了拍克拉克的后背,这才松开手说道:“好久不见,克拉克!”
布斯凉凉地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斜眼小队的人,你甚至看起来不像个博士。”
克拉克眨眨眼:“斜眼小队?”
布雷有些无奈地说道:“斜眼小队,布斯对我们这些活动于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们的称呼,他说我们是一群斜着眼睛看人仿佛自带傲慢气场的人。”
比布斯还要高大半个头的克拉克瞧着抱着臂的FBI探员,品了品布雷的形容,脚步略微往旁边一挪,微微侧首,视线居高立下地与布斯的视线交错,语气平缓地说道:“我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有两个博士学位。”
“哦噗嘶!”布斯发出一声类似于牙痛的感慨。
布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作傲慢的克拉克抱着臂,腰板挺得直直的,老实说,有那么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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