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支书家,宋婶子正说着她去看知青的事儿呢。
“那个叫司文的知青瞧着比前几日强,还能坐起来了,人也精神不少,说想要点报纸啥的看,人到底是城里娃,和咱农村娃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
“甭管是哪的,来了咱这都一样!要不咋那么多知青拼了命的想回城?”坐在炕沿的宋有财磕了磕烟袋锅子,咂吧了口烟说。
宋婶子看了眼老头子,往屋外瞅了瞅小声说:“她真是被顶下来的?那个艳红...”
“闭嘴吧,这可不是咱能管的事儿。”宋有财呵斥,寻思寻思又说:
“甭管谁走了,反正咱村得有个知青,就让她先养身子吧,啥都别干了!你想想,统共来了俩,一个走了,另一个要是病死咱村里,我怎么向大队交代?”
宋婶子一听也急了,“是呢,我那天听程林说,这各村里的知青情况也是评先进生产队的...啥来着?”就在嘴边了,宋婶子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指标!”爽朗的声音从开着的门外传来,程林笑着走了进来,“婶子这大门咋也不关,我就直接进来了。”
“对,就是指标!”宋婶子想起来了,拍腿笑道。“程林啊,你咋来了?”
“我来找支书商量一下秋收的事儿!”程林上去给宋支书续上旱烟,一点儿也不见外的坐在了炕沿。
宋支书看到他这样子心中熨贴,程林去大队干活那事儿说实话他心里有疙瘩,一个小娃娃越过他去受重用了,他这个老支书哪能舒坦?
不过现在看他这副晚辈的样子,他也就想开了,他程林又没爸没妈还能靠谁,关系好了就像是自己娃出息了一样!
想到这宋支书算是舒心了,对着程林说:“你来的正好,你那有没有报纸啥的,你婶子说咱村那个知青要看咧。”
程林寻思着自己原来从大队里拿回来的报纸,好像还在桌子下放着,“有倒是有,不过是挺久以前的了,是那个冯艳红要看?”
“啥冯艳红?是那个司文!冯艳红回城了!”
“谁?谁回城了?”
程林惊住,他重活一回后,什么都和从前一样,他还觉得尽在掌握,怎么在这出了岔子?
来他们村一共两个知青,没多久就回城一个,留下的叫冯艳红。过了两年就嫁给了支书家的小儿子宋强国,因他和支书家走的近,他不可能记错!
“冯艳红!唉呀,你这孩子平时跟人精似的,怎么今儿耳朵还不好使了?”宋婶子埋怨似的开玩笑。
程林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干笑着说:“我这不是跟知青不太熟嘛,那个,她要看报纸干啥?”
“我也不知道啊,她不是病了嘛,今天我去看她,她醒了就说要看报纸,没准城里娃都爱学习?”
程林心中一动,笑了笑说:“那回头我去给她送点吧,我家有报纸,我去问问她能用上不。”
“成!我正愁上哪给她找这稀罕玩意儿呢,那你就顺便明天给她送点儿饭。”
“好咧!”
这一晚程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不知道只有这件事改变了还是很多事都改变了,如果就这个知青的事起了变化还好,反正也和他扯不上关系,但要是很多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
程林失眠了。
好不容易挨到鸡叫,程林一轱辘起了身,想着一会还要去送饭,干脆就做起早饭来。
这么多年他自己过活,做饭的水平不差,只是从前穷,想把钱用在刀刃上,也都不讲究什么。
从打他回来,他就不想再过的那么苦了,把手里的钱置办了粮食和生活必需品,这是他原来留着想娶媳妇的。
现在嘛,反正他不想娶媳妇,将来又肯定不缺钱,先把自己顾好了再说。
升上火,程林取了两个鸡蛋下到大锅里,想了想他又放了两个,舀了凉水煮。灶下的炉子上支起小锅,把粉碎成小粒的苞米下锅熬粥,他们这叫小碴子,加点面碱又香又稠。
从咸菜坛子里取出一块芥菜疙瘩,手起刀落“刷刷刷”,利落的切成芥菜丝,再从碗架最里面拿出了上回去镇里供销社打的香油,滴上几滴,拿筷子一拌。最后撒上青葱碎,又香又下饭。
就着咸菜,程林喝了一大碗粥,两个鸡蛋,自己吃的溜饱。又蒸了几个窝头,装上粥,用小碗装了点咸菜,放到篮子里。
想了想,程林把两个鸡蛋揣到裤兜里,用布把篮子盖好,拿着找好的报纸,瞅了瞅日头,往知青点儿去了。
知青点儿名头大,但因为分到他们村一共就两个女知青,所以收拾了一处没人住的房子,把两个女知青安置了进去。
像这种没人住的房子都是在村边上的偏僻地儿,旁人嫌远都不爱收拾了去住,但和程林家却是近。
走过了条羊肠小路,程林来到大门口,想着自己也不能这么闯进去,还不知人家起没起,就在大门口喊了两声。
“司文知青在吗?我是程林,宋婶子让我给你来送报纸!”
连喊了两声,屋里才有动静,是细细的轻轻的、很斯文的声音,“等,麻烦等会儿!”
还在梦里的司文梦到有人叫她,嗓门大的把她都吵醒了!她迷迷蒙蒙睁开眼,原来真有人在外头叫她,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连忙出声答应着。
这可太尴尬了!溜光的司文急的四处找衣服,她有睡觉认衣服的习惯,从前都是穿家里细棉的睡衣睡觉,昨晚穿着陌生的衣服怎么也睡不着了,脱干净了才迷糊睡着,早知道就是一晚上不睡也不脱衣服了!
这具身体本来就虚弱,司文好不容易套上裤子,又把一件系扣的长袖套上,手都虚的有些抖了。
哆嗦着把扣子好不容易系上,又急忙把脸上的汗抹掉,拢了拢头发,司文才冲外面喊:“那个...同志,你可以进来了。”
门外的程林本来等的有些烦躁,但在听到这话后一愣,然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同志?村里说这个词还真新鲜。
整了整衣服,程林走进了院子,还不忘把门拴上。到了屋门口,又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司文应了一声,心里寻思这同志还挺有礼貌的。得亏她百书不忌,对这个时候还算有些了解,叫同志准没错!
程林进了正屋,迎面看到的是炕上正半撑着身子的姑娘,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怎么,她的脸苍白中透着红,头发有些散乱。撑着要坐起来的姿势再加上衣服上没系好的扣子,让他在这个角度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程林嗓子一紧,赶忙移开了眼,望着头顶的木头梁子说,“快别起来了,宋婶子说你病还没好,还是好好养着!”
司文一看他的样子,顿觉不对,低头看了眼自己,脸刷的通红,连忙用被子把自己遮住。这个身体和她从前的飞机场可不一样,有料的很。
屋里静的只能听见悉悉窣窣,是司文在被子里重新扣扣子的声音。这身体还是虚的很,没过多时已经一身汗了。
等到平静下来,程林才语气轻松的说:“听宋婶子说你想看报纸,我就给你拿了些,只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也不知能不能行。”
“行的!”司文立刻答道,过了片刻又说:“谢谢。”
细软的声音传到程林耳里,磨的他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挠挠,两个手却都拿着东西,只能作罢。
“那我给你放哪儿?”程林问。
“方便的话麻烦帮我拿过来好吗?我现在下去有些费事。”司文衡量了下自己的体力,得,还是让人送到跟前吧。
“好。”程林这才转头,看到衬衫口子系到最上面,卡着脖子的姑娘,莫名的就有些想笑。
“还有这个,我给你带的饭!”程林把报纸放下,指了指手里的篮子说。
司文看到篮子眼睛一亮,但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刚才的事有些磨不开面子,寻思着等把这人打发了再自己吃。
“谢谢,一会在吃吧,我还不饿呢。”
话音未落,却听到咕噜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那么的响亮,带着些对食物的渴求。
是从司文的肚子里发出的。
我天,太尴尬了!
司文无语,低下的头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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