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正殿,佛香素雅清冽,丝丝缕缕,沁人肺腑。
既来之则安之。
小沙弥问慕悠悠求什么。
慕悠悠略一沉吟,“求平安吧。”
在佛前跪了下来,她抱着签筒,满脸虔诚。
心中默念了一阵,轻摇签筒,咔嚓咔嚓,一根竹签慢慢儿地冒了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慕悠悠捡起竹签,眼角余光瞄到身侧的他。
原来她求签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将慕悠悠搀扶起来,慕悠悠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君子期的身上。
他身姿笔直,双手负在身后,清冷淡漠的双眼,始终望着慈眉善目的佛像。
慕悠悠忽然有点好奇,他这是……真的信佛呢,亦或只是……图个心安?
“施主,这支签,签文如何?”
小沙弥的声音,唤回了慕悠悠的注意力。
她这才想起,刚刚求的签还没来得及看呢。
慕悠悠颇有些兴奋的将竹签举起来看,“开天辟地做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
“呀,这可是上上签签呢!”
“开天辟地做良缘……这分明就是说姑娘跟公子是金玉良缘呀!”
两个小丫鬟的兴奋之语听得慕悠悠莫名尴尬,“可是……我求的是平安啊……”
“阿弥陀佛!”小沙弥解释道,“此卦乃盘古开天辟地之象,诸事皆吉,施主定然姻缘美满,福寿安康。”
这样的解释,谁听了都只会觉得称心顺耳。
慕悠悠立刻就笑了起来,“那就,承蒙小师傅吉言了!”
上了香,解了签,小沙弥领着一行人去了厢房。
一壶香茶,一碟鲜果。
慕悠悠叫上桃花跟桂花两个,摆开了棋盘。
她可不打算去君子期跟前找虐,宁愿以一敌二,顺便当上一回启蒙师傅。
就这样,三个臭棋篓子在棋盘上胡乱厮杀,照样也能玩儿的不亦乐乎。
君子期拿了一卷经书在旁边儿看,眉目清润,气质儒雅,一时间竟然瞧不出半点冷漠凌厉的影子来了。
不多时,君子期带来的小厮在门口传话。
“公子,方丈来了。”
桃花急忙丢下棋子在慕悠悠身后规矩站好,桂花去开了门。
屋外阳光普照,净潭寺方丈的袈裟上好似都发着金光。
君子期手握书卷,身形如松,与方丈四目相对。
慕悠悠就站在君子期的身后,分明瞧见净潭寺方丈的脸色变了几变。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难不成……这位方丈也是他的仇家?!
可是不应该啊,原著里头,压根就没有净潭寺方丈这个人……
“阿弥陀佛,”净潭寺方丈拿着佛珠双手合十,“请施主听老衲一句劝。”
慕悠悠眉心一跳,急忙竖起了耳朵。
老方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夜色寒凉如水,窗外月淡影疏。
慕悠悠抱着个枕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的事,不断的在她脑海之中打转。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净潭寺方丈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就走了,倒是挺有高人风范,就是不肯把话讲清楚的风格相当鲜明。
只是苦了她,怎么都琢磨不透,那位老方丈究竟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搞得这么的神神叨叨。
早知如此,她就该编个别的瞎话,现在可好,想知道的,一句话没套出来,又多出来一个想不通又猜不透的谜题,真是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实在难受,心口憋闷的慌,大约是思虑过甚,脑门儿也开始隐隐胀痛。
慕悠悠索性不睡了,起来随意地披了件衣裳,拉开房门。
院子里,花圃旁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有一壶酒。
石桌旁坐着的人,一袭花青色素雅长衫,腰间系着白玉带,温润玉簪束着发。
听见推门的动静,他微微侧过头来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一眼悠远深长夹带着寒凉。
慕悠悠站在门口默了一瞬,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来两句李白的诗。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默念到这里,慕悠悠抬头望了望天空。
新月如钩,月弯向左……
算了,还是别提什么月亮了,今儿这事儿,基本都是月亮惹的祸。
慕悠悠默不作声来到石桌旁坐下,君子期提起酒壶畅饮一口,末了,将酒壶放回桌上,慢慢推到慕悠悠跟前。
慕悠悠托着腮帮子靠在桌边儿,看着那只被推到眼前的白玉酒壶幽幽叹了口气,“借酒消愁?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君子期凉凉瞥了她一眼,唇峰润泽,“不想喝?”
“喝,”慕悠悠斩钉截铁道,“当然喝,正渴着呢。”
话音未落,她提起酒壶,扬起脖颈,颇为豪爽地痛饮一大口,一不留神,豪爽得过了头,根本就咽不下去,只能鼓着腮帮子,分作好几小口才终于吞咽下去。
君子期眼中似有笑意,但不明显,而且转瞬即逝,拿回酒壶,兀自喝了起来。
慕悠悠好不容易顺了气儿,拇指蹭了蹭唇角,拧着眉头开口,“这么喝有什么意思,我去弄点儿宵夜。”
君子期咽下酒水,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锦墨院里是有小厨房的。
慕悠悠没来之前,小厨房并未启用,慕悠悠来了之后,其实这小厨房用的次数也不多,但里面的调料菜品每天都是齐全而且新鲜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
她这才刚刚从屋子里出来一会儿,手脚都有些冰凉了,特别想吃些热乎的东西。
现熬现炖那都来不及了,等她弄好,君子期那边儿估计酒都喝得差不多了。
慕悠悠在小厨房里看了一圈儿,切了一大块羊后腿肉,又洗了一大把青菜。
提着装满了菜的篮子回到院儿里,慕悠悠老远而就冲君子期喊了起来,“帮帮忙啊,到厨房里把锅端出来。”
他们俩都是夜里不需要人伺候的,基本上天一黑,丫鬟跟小厮们就会自己屋里去了,锦墨院里就剩下他俩,也不用担心会吵到别人。
君子期晚间就没用饭,光喝了酒,连菜都没吃上几口,所以慕悠悠几乎可以肯定,绝对能使唤得动他。
果不其然,她这边儿刚刚喊完,他那边儿便起了身,迎面而来,越过她的身侧,往小厨房走了过去。
慕悠悠将碗碟在石桌上摆开,抬头再看的时候,君子期已经回来了,速度够快的呀。
他还算有点常识,不仅将锅子端来了,还拎了壶水。
清水涮羊肉,只要羊肉新鲜,再配上蘸酱,怎么吃都是美味的。
等水烧开还得一会儿呢,慕悠悠拿出一把比水果刀略大些的菜刀,准备把羊腿肉切成薄片儿。
上辈子她是美食博主不假,但是刀工这方面儿肯定跟真正的厨师没法比,况且这羊腿肉还是没冻过的,她切完两片之后才发现,薄片是不可能薄片了,能切成普通厚度的肉片就不错了。
君子期在旁边儿饮酒,看她切了几片之后,忍无可忍,表情不是很好地开口,“给我。”
“嗯?不用,”慕悠悠怕切着手,没抬起头来瞅他,“全是油,你别把手弄脏了。”
君子期也不再多话,一把抓~住慕悠悠握着菜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将盛着羊腿肉的盘子挪到了自己跟前。
慕悠悠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瞬间秒怂,乖乖地把菜刀也交了出去。
君子期片儿肉的时候,她就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看着一片片薄薄的羊肉片儿从他的刀刃下出来,秀气的眉梢越挑越高。
“那个……”她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白天……那个老方丈是什么意思啊?”
刀刃飞快地切割在羊肉上,君子期淡淡瞥了慕悠悠一眼,“就那个意思。”
慕悠悠:“……”
喝了口酒压压惊,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慕悠悠不死心地问道,“所以,你真的杀过人了?”
刀刃陡然停下,君子期牵了牵嘴角,侧头看她,阴恻恻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慕悠悠瞥了眼君子期手里头的刀,咽了口吐沫,提着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觉得没有,你不会做这种事。”
俊俏的容颜上不见丝毫情绪,君子期轻轻哼笑,“这么肯定?”
“嗯,就这么肯定,”慕悠悠重重地点了头,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凑近他的身边,“你答应过的,我信你。”
君子期没有回应,又开始片儿起了羊肉。
慕悠悠飞快地眨了下眼,拉着他衣袖的手指越攥越紧,“你说的,你要我,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依靠了,我一定信你的,就只信你一个。”
刀刃再次停下,君子期侧过脸来瞧她,双眸漆黑,星星的火光在他的眸子里忽明忽暗,仿佛会随时熄灭,又好像会陡然绽放,让人琢磨不透,又令人提心吊胆。
“信我什么?”漂亮的唇开开合合,他的嗓音低哑而又清冷。
“信你不会骗我,信你会遵守我们的约定,信你……”慕悠悠眉眼弯弯,眸光深沉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郑重而又诚恳,“一定会像我今天抽到的那只签一样,诸事大吉,福寿安康。”
哎……他也没几年好活了,多说点好听的让他高兴高兴,又有什么关系呢……
铜锅里的清汤开始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泡,夜风寒凉,吹得升腾的热气四处飘散。
他沉默不语,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她长发柔软地垂落在肩头,一张俏~脸的脸蛋儿未施脂粉,却瞧着乖巧而又可爱。
她忽然间笑了起来,面颊上显出小巧的酒窝,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一碰,下一秒又像是条灵活的小鱼,飞也似地逃开。
“我去洗手,你一定等我,不许偷吃啊!”
他眉梢微挑,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强壮而又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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