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气得大骂。
哪有人会在自家地窖里藏易燃易爆品,单一的也就算了,偏偏还把两样相克的藏一起,唯恐自己死得太晚吗?
大火肆虐,也不用二宝疏散,人群自觉流动起来。
趁着混乱,松鼠开口说:“二宝快逃,这是好机会!”
二宝说:“不行,铺子烧起来了,我得帮忙灭火!”
松鼠说:“你是不是傻?要是狗将领真折在鲁老板这儿了,咱们不就能脱手了吗?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宝不理它,朝外面的人群求助,“大家帮忙打水行不行?去拿盆子、桶,实在不行就拿碗,大火要是烧起来,东西两头的铺子全都会被牵连!”
有人说:“不敢啊,火是鲁老板点的,要是他不想灭,回头一定会来找我们后账的!你看他亲弟弟都跑没影了!”
二宝急得跺脚,正好瞧见伙计怀揣着什么东西从隔壁间跑出来,立即抓着问:“听说兵器铺里都有流水抢,你家的水枪呢,赶紧灭火!”
伙计说:“在水枪房,但是水枪房也烧起来了!”
二宝说:“你刚才在里面为什么不直接拖出来?”
伙计说:“哎呀,我光顾着抢救鲁老板的命根子了!”
二宝低头一看,鲁老板的命根子居然是一只小奶猫,正缩在伙计怀里吃自己的小爪子。
店铺里浓烟弥漫,伙计赶忙抱着猫跑了出去,还叫二宝一起跑。二宝伏下身子,努力观察水枪房的状况:火刚烧到那儿,还不算太严重。
松鼠了解他,当即朝他鼻梁上挥了一拳,“还当不当我是你老大了?叫你不要管这个闲事就不要管,你不把自己坑死不算完是不是!”
二宝摸摸鼻梁,“你今天踩着屎了?爪子上怎么一股臭味?”
松鼠自己闻闻,“没有啊。别扯开!今天就是不许你灭火,否则以后再也别认我这个老大了。”
二宝听不进去,冲到门外放下松鼠,然后捏着鼻子跳进了一口水缸里,把自己浸湿透,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水枪房。
他心里有秤砣——救火,压根不是选择题。
“这狗二宝!”松鼠怕被人听见,只敢咒骂。
黄牛却吐出烟圈,老神在在地道:“你别喊他了,他又不是真傻。你核桃带出来了吗?要不要就势烘一烘?”
松鼠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
黄牛:“带了吗?”
松鼠:“带了。”
很快,二宝从水枪房拖出了水枪带,丢进了地窖里。本想顺着水枪带滑下去,却听见藏弓叫他躲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之后他腰带一紧,被黄牛叼着拖了出去。
到达门口,一群人围上来帮忙,给二宝喷水降温,帮他缓解咳嗽。
大家看着二宝满脸灰的模样,都有些尴尬。
“小老板,你可真拼命。”伙计说,“看你这样,我的心情一言难尽。”
二宝喘了几口大气,“那请你一言以蔽之。”
伙计说:“你太勇敢了!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和我一样是个窝囊废,面对客人都得低头装孙子,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你这么拎得清。”
二宝说:“你竟然把我当窝囊废??”
伙计点头,“大家都是这样以为的呀。”
二宝难以置信地瞧了一周。点头的占了九成。
淦!
二宝不说话了,躺在地上装死,不管接下来别人怎么捧他。
又是一轮惊心动魄的爆炸之后,屋里的火势减弱了。
众人也不好意思再旁观,齐心协力终于帮着把火扑灭。好在兵器铺本就是土房子,火没蔓延出去,旁边的铺子保住了。
但二宝翘首以盼的目标却没从窖口出来。
二宝急了,又要往里钻。
伙计拦住他,“小老板,这房子随时有可能塌下来,别再冒险了。”
另一人说:“没错,别怪我说话直,你家小舅凶多吉少啊。”
众人附和:“就算不被烧死,呛也被呛死了。”
越是七嘴八舌,二宝越是焦急,挣开众人就往里面冲。可就在他跨进门槛时,烟雾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英挺笔直宛如一尊神像。
那身影对他说:“进来干嘛?”
二宝激动坏了,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腰,“啊,小舅!”
藏弓心想真把我当小舅了,不满地搡开二宝,把手里拎着的一个汉子扔出了门外。
众人一看,这不是鲁老板么!
是死是活?
活的。
怎么被揍成这样了?亲妈都未必认识!
藏弓也从门里跨了出来,就着旁边小男孩手里拿着的牛奶壶猛喝一大口,成功把小男孩惹哭了。
他身上全是水,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比烧锅炉的还不如。但没人会在意这些脏污,都仰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他说:“看什么看?”
二宝替大家答道:“都崇拜你呢!你是怎么做到的,鲁老板可是会夜视的人。”
藏弓说:“巧了,我也会夜视。”
二宝说:“可鲁老板最擅长蒙眼睛射箭!”
藏弓说:“又巧了,我也擅长蒙眼睛射箭。”
大家都当他开玩笑,崇拜之情益发高涨了。毕竟跟鲁阎王比起来,这样一个武功高强却又不喜欢张扬自傲的人实在太难得,关键他的模样还一流英俊。
藏弓却不理睬别人怎么想,说完之后又钻进屋里,开始一只一只地往外扔汉子。扔完之后甩甩发酸的胳膊,把水枪头丢在地上,说:“给他们冲冲,冲醒为止。”
可惜没人敢动手,于是他又骂骂咧咧地捡起来,自己动手冲。
冲了一小会儿,汉子们陆续醒来。“扑通扑通扑通通”,十来个粗莽大汉全都在鲁老板的带领下给他跪了。
一见鲁老板跪了,大家伙儿全都跟着跪,眨眼功夫只剩二宝和黄牛还站着,以及松鼠骑在黄牛背上,满脸愕然地眨着眼。
藏弓说:“干什么,快过年了?”
鲁老板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众人也:咣咣咣!
鲁老板开始叨叨,说自己当时被揍急了,一时脑袋发热就干下了蠢事。本想着宁愿一死也不能出去丢人,却没考虑到会害别人也跟着遭殃。
万幸火头军大哥胸怀宽广,在那么危险的境地还能施援手救他们性命。希望火头军大哥原谅他这一回,以后肝脑涂地也会回报这份恩情。
二宝看出藏弓的脸色不大好,说:“你别叨叨了,赶紧起来吧,你不起来别人也不敢起来。”
鲁老板却说:“我不起,大哥还没收我做小弟。”
藏弓说:“后面的大爷大娘们也想当小弟?”
鲁老板说:“他们不是,他们只是怕挨你的揍。”
藏弓一阵失语,问二宝:“我看着像是随随便便就揍人的类型?”
二宝说:“你刚来半天就完结了两场。”
藏弓一想,还真是。
但带兵打仗他行,带小弟玩么……不太行。
他说:“我不会当大哥,算了吧。”
鲁老板膝行到他面前,“不会我可以教你呀,我给别人当大哥好多年了!”
藏弓说:“同父异母的也行?”
鲁老板说:“同母异父的都很行啊!”
藏弓想起了自己那个“了不起”的弟弟,不由嗤笑一声。
他不想再讨论这个,便直截了当拒绝个干脆,又想起一茬,“不说我倒是忘了。你弟弟欺行霸市多少年了,你会不知道他的德行?”
鲁老板说:“嗐,我知道!他有时候卖不完当天的肉,就会搁到第二天接着卖。臭小子老是拿爹妈来哭惨,又赌咒发誓会把隔夜的肉降价贱卖,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二宝说:“什么呀,价格根本没降低。”
鲁老板诧异,“没降低?他当新鲜肉来卖的?”
一听二宝说完早上的事情,鲁老板气坏了,从人群后头揪出了鲁二郎,“你说!是不是背着我这么干了?”
鲁二郎哀嚎,“哥,我们才是亲兄弟啊!”
“呸!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鲁老板啐了他一脸,按着他的头叫他给藏弓跪下,说,“大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以后他要再敢挂羊头卖狗肉,我亲自剁了他的爪子!”
二宝说:“光保证没用,先把坑了别人的钱退回去吧。哦,还有下注的钱。我小舅一赔二十,我下了五两银子,你得给我一百两。”
鲁二郎张口就抵赖,“证据呢?筹码呢?”
他还当大火搅乱,大家的筹码怕是都丢在废墟里了,谁知二宝把黄牛拽了过来,从褡裢里哗啦啦掏出了一堆筹码。
“这不是么,数数。”
鲁二郎:“……”
鲁二郎赔大发了,跪在地上嚎得撕心裂肺。
鲁老板却不像他这么孬种,拍着胸脯说:“各位且放心,有多少筹码就拿多少赢钱,我鲁阎王说一不二,等核算好之后挨家挨户给送上门。”
藏弓却说,“不打算给衙门一个交代?”
鲁老板说:“不劳大哥费心,我一定去投案自首!”又扭头问众人,“私藏火油枪什么罪,要判几年,有谁知道吗?”
大家纷纷摇头,知道也不敢告诉他。
鲁老板“嘁”了一声,“全是馕货。”
藏弓想回去了,摆摆手道:“行了,都散开点吧,别挤着我,我身子骨弱。”
众人:“???”
蚁群一样散开。
藏弓回头,看见二宝被簇拥住,又伸手拉了一把,“再给我家小二宝让个路,给我家黄牛也让个路,都是弱势群体看不出来么?”
众人再次:“???”
这一家高矮胖瘦奇形怪状不留功与名地走了,留下一片唏嘘慨叹。
伙计凑上来说:“老板,揍你的那位爷留下了一张图纸,在我们家定做了一把弓。”
鲁老板朝他脑袋顶上敲了一记拳头,接了图纸,一看之下不由凝重起来。
伙计问:“老板,图纸有问题?”
鲁老板说:“眼熟。当年我蹲大牢之前抢的那把弓就和这个很像,是用鳞甲族的传国之宝穿山龙甲打造的,非常刚硬,寻常人根本拉不开。”
伙计有些艳羡,问道:“那把弓最后落到谁手上了?”
鲁老板抬起头来,看向二宝一家远去的方向,“渊武帝,死了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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