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药物副作用，冬荣有轻微的厌食症状，即便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也没有一点儿食欲。
他已经非常隐忍，也尽量地在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但云念还是能够感受出他的勉强。
医生说得不错，陪伴抑郁症患者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这些事情体现在很多小细节上。
比如，今天云念本来心情很好地想要和冬荣一起吃火锅。
冬荣也并没有故意惹她不快。
但只是看着他，就令云念感到难过。
看见他很努力地牵起嘴角，很努力地陪她说话，很努力地不影响她的食欲。
云念就很难过。
即便两个人聊天的内容都是欢快的，屋子内也依然弥漫着说不清的压抑。
在冬荣第无数次强迫自己干吞食物的时候，云念终于忍不住。
她忽然放下筷子，皱着眉说：“火锅好腻啊。”
冬荣愣住，有些无措地问：“是、是我没做好吗？”
“不是，就是这个料不好。”
云念关掉电磁炉，将锅盖叩上去，支着下巴喃喃：“我有点想喝青菜粥……”
冬荣：“什么？”
“小时候我妈给我做过的，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菜，反正煮出来有很清香的味道。”
云念看着他，“我现在感觉好齁啊哥哥，你会做那种粥吗？”
冬荣想了想，说：“家里有莴笋叶。”
“那就是那个了！”云念一拍桌子，“走，我帮你洗菜叶！”
冬荣还没反应过来，云念已经端着锅进了厨房。
吃清淡的食物，冬荣果然要好一点。
至少喝粥不会噎着他。
这么一折腾，两人吃完晚饭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冬荣把云念送到楼下。
拉开车门，云念蓦地想到什么，回头说：“对了哥哥，六月底可快要到了，你没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吧？”
语罢，她也没等冬荣回答，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鲜艳的红色轿车张扬离去，在漫漫黑夜中，仿佛一支燃烧的箭。
冬荣站在原地，直到连车尾也看不见，才点了点头，低低道：“嗯。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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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雾雨是精装房，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冬荣只简单添置了几样软装和电器，便开始着手搬家的事情。
正式搬家那日，云念如约过来帮冬荣叠衣服。
前面两次进入冬荣的卧室都很匆忙，没来得及认真观察。
这次进来了，云念才发现，冬荣是真的非常喜欢软乎乎的东西。
他的枕头有两个，一个用来枕的，倒没那么软，另一个用来抱的，手感简直好上天了。
本来说好的过来帮忙，云念硬是抱着枕头挼了半个小时都不肯撒手。[注]
除了枕头，冬荣的床头柜上还摆着一排小玩具，无一例外，全是硅胶材质的，捏起来真的非常减压。
云念把这些东西挨着玩一遍，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等冬荣做午饭的时候，云念靠在厨房门口看他，手里揉着一个大熊猫模样的小玩具，神思已经飞得很远——
冬荣家里有很多健身器材。
即便没亲眼看到过，但从那些健身器材的磨损程度也能看出来他经常锻炼。
所以这个人虽然瘦，但其实很结实。
那肯定是不软的。
他这么喜欢软乎乎的东西，那还练腹肌干吗呢？
养个奶油肚不是挺好摸的么。
想到这儿，云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岂止平坦，都快凹进去了。
她垂下头，又瞥见自己纤细的小臂，叹了口气。
其实以前没这么瘦，只是留学的时候食物不合口味，整个人便渐渐清减下去。
后来母亲去世，云念又暴瘦了一次。
再之后，便是到江竹的日子。
江竹的东西蛮好吃的，可惜云念工作太忙太累，根本没时间吃。
思索片刻，云念暗暗下定决心，掏出手机给郑颖发消息。
【云嘟嘟：我决定了，我要增肥[肌肉.emoji]】
【郑光光：？？？】
【郑光光：这出去工作几个月，你说话咋越来越欠了呢？】
【云嘟嘟：从今以后，我就是软乎乎的云嘟嘟】
【郑光光：恶心死了】
【郑光光：老娘连你舔鼻涕的样子都记得，你在这儿跟谁卖萌呢？？？】
【云嘟嘟：反正不跟你卖】
发完消息，云念直接把网断了，免得再看见郑颖用那么恶心的语句来描绘她。
冬荣回过头时，正看见云念盯着自己傻笑。
他有些迷茫地用手背挨了下脸。
“干嘛呢。”云念使劲捏着手里的大熊猫，“我知道你好看，不用提醒我。”
冬荣：“……”
云念站直身子，伸长手臂，用大熊猫戳了戳冬荣的脸。
“这个能送给我吗？要是遇到有客户骂我，我就捏它！”
“嗯。你想要什么都随便拿。”
冬荣微微蹙起眉，“还有客户骂你吗？”
你这么可爱。
“多了去了。”云念瘪嘴，“他们可能是生活不太如意吧。算了，我不跟他们计较。”
她用拿着大熊猫的那只手按在冬荣眉头上，“别皱眉毛呀，不好看了。”
屋里空调开得低，她手指有些凉。
冬荣不动声色地撤退半步，回身端起碗，“吃饭了。”
“好嘚儿！”
云念顺手把大熊猫揣进兜里，进厨房端菜。
一到客厅，冬荣立刻去把空调升高了两度。
吃完饭，云念总算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正事。
看见冬荣的衣柜，云念简直自愧不如。
这个男人不愧是明星，衣柜里的衣服是真的多。
叠完衣柜里的，冬荣又从储物室搬出来三大箱衣服，全是冬季的毛衣。
“其实我现在穿不了这么多。”
站在一堆衣服里，冬荣也有些发愁。
“要不找个时间，把这些都捐了吧。”
云念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腿看他，突然问：“你现在没有工作了，平时生活缺钱吗？”
冬荣摇头，“我有些积蓄。”
“我挺缺的。”云念吸了吸鼻子，“我到江竹打拼，我爸可是一分钱都没给我。就我那车，还是贷款买的呢。”
“……”
这小丫头，前段时间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缺钱么？
冬荣想了想，觉得她应该在暗示什么，迟疑地开口：“那之前卖房的佣金……”
“哎呀我都说那事儿翻篇了。”云念努了努嘴，“我现在说的是这个。”
冬荣：“嗯？”
“你这衣服我帮你卖了吧，全是大牌，有些连标签都还没拆呢，捐了怪叫人心疼的。”云念说，“我帮你卖了，咱们二八分成，怎么样？”
她眼睛里亮亮的，仿佛闪着金色的光，一副小财迷的样儿。
冬荣憋着笑问：“你有渠道吗？”
“那渠道可多了去了，你这儿好多衣服不是有钱也买不到么。”云念毫不在意地说，“就卖给我那些人傻钱多养男朋友的小姐妹。”
冬荣微怔，“养男朋友？”
云念：“嗐，想拥有帅哥，就不能要求人家还有钱嘛。”
“……好吧。”
冬荣点点头，“那你帮我卖掉吧，不用分钱，反正这些东西在我这里都是累赘。”
云念安静地看他一会儿，忽然“嘶”了一声，笑道：
“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儿呢？”
冬荣：“嗯？”
“我才说了小姐妹们要养男朋友，你就说给我钱。”
云念双手撑着凳子，晃动的腿也停下来。
她微微倾着身，低声问：
“哥哥，你是想让我把自己卖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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