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医生又来看了一次，确定纪园的身体没有大碍之后，便说让他们准备出院了。
程子煊上完了课赶过来，一进门看见纪园已经能下地了立刻便跑过给他来了个熊抱。
“园儿你终于醒了，脑袋还疼不疼？”说着便伸手去呼噜他的脑袋。
他用的尽是蛮力，纪园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刚想要伸手推人，程子煊的手就被萧亓抓住了。
“他头还晕着你想让他脑缺氧吗？”
萧亓说话语调沉沉的，明明也就是二十岁的年纪，却莫名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场。
程子煊心里莫名一抖，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条件反射般地松了手。
他身体一转挤进盛霖和纪园之间，小心翼翼地扶住了纪园的胳膊，“哎呀你慢慢走……我们园儿真是小可怜……”
纪园被他说的哭笑不得。
四个人打车回去的路上，程子煊坐在前排，纪园则被萧亓和盛霖夹在后排中间。
虽然三个男生多少有点挤，好在三个人都是偏瘦的体型，纪园在男生中又是偏纤细的体型，倒也没那么难受。
纪园头还是有点晕不怎么想说话，盛霖和萧亓又都是话少的人，大家便听程子煊叭叭叭地一刻不停地说了一路。
从昨天晚上打游戏的辉煌战绩一直讲到今天上午薛老头上课又点名抓了多少人。
正当他讲得带劲儿的时候，却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手机，“园儿，你家汪卓来电话了。”
纪园本还听着在笑的，当下看着程子煊手机上跳动的姓名时，笑容生生凝固在了脸上。
程子煊已经把手机递过来来了，纪园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快接呀！”程子煊又把手机往前送了送。
纪园眼神一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在车上头有点晕，回去我再回给他吧。”
程子煊“哦”了一声，倒也没有多想，便把手机收回去了。
出租车一直开到了宿舍楼下。
纪园紧跟在盛霖后面下车，刚刚走了两三步一转头便被人一把抱住了。
“小园，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没事了吧！”
纪园浑身一僵，站在那里不动了。
盛霖和程子煊看清眼前的人皆是投去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程子煊还夸张地把包一背，一边走着一边道：“虐狗了啊虐狗了啊……”
汪卓稍稍把怀里的人松开了一点，笑着拍了一下程子煊的肩膀道了声谢。
“行，园儿可就交给你了，我们先上去了。”盛霖冲着汪卓点了点头，又回头给萧亓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跟上。
汪卓冲他们笑笑，又转头捧住了纪园的脸。
萧亓脸色阴沉得好像昨天晚上的天空，他经过两个人身边的时候，听见汪卓正小声跟纪园道歉：“宝宝，对不起，昨天晚上我睡得有点早没及时接到程子煊的电话……”
汪卓低下头急切地捧着纪园的脸想凑上去想亲他，但被纪园微微偏头躲了一下，只草草地亲在了脸颊上。
萧亓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
纪园没一会儿就上楼来了，一进门便径直往洗漱间跑。
程子煊正站在洗漱间门口的全身镜那儿照镜子，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向纪园，“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一进门就洗脸？”
洗漱间里传来一阵水声，半晌，纪园把水龙头关上，缓了一会儿才撑着手臂起来，拿了毛巾细细擦着脸，回答道：“脸上脏。”
他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发现自己的眼圈还是有一点泛红。
他快步走出去，爬梯子的时候，原本坐在桌前玩手机的萧亓却抬头看了他一眼。
纪园不由得心里一慌，立刻垂下头去加快了动作。
程子煊走出来，见纪园已经默不作声地躺上了床，便问：“要睡了？”
纪园含糊着应了一声，“头还是晕，想躺一会儿。”
“哦哦。”程子煊点点头，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纪园在床上找到了自己遗忘的手机。
手机上毫无意外全都是汪卓的未接来电和短信，纪园将提示消息尽数删掉，又忍不住去翻昨天在校园论坛保存的那张照片。
他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心里又难受得像刀割似的。
后来，他关掉了手机屏幕，抱着手机闭着眼想赶紧睡着摆脱掉这些胡思乱想。
而这时候，他手里的手机却“嗡”地震动了一声。
纪园拿出手机，见上方弹出了一条消息提醒，来自树洞。
——是X发来的。
【做好决定了吗？】
纪园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半晌，手指动了动，回复。
【没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X停顿了一下才又回复。
【看来你很喜欢你男朋友。】
X的这句话是平淡的陈述语气，但纪园却莫名觉得他不是很高兴。
他不由得想到上次X反驳他的话，一股子委屈的情绪顿时涌上胸口，他甚至没怎么认真考虑，便飞快地打了字发了出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很没骨气？】
【在你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吧？我却因为他一两句话就犹豫不决，甚至还为他开脱。】
纪园发完了这句话便隐隐有些后悔了，他自己不开心，其实不应该把火撒在别人身上。
他明知道X不认同他的做法，却还这样言辞激烈。
他难得可以找到一个人说一说，这下却不知道对方还愿不愿意再搭理自己了。
【不是。】
屏幕上却突然跳出这两个字来。
纪园一怔，而后见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对方像是觉得还不够似的，紧接着又发来了两句。
【我也有喜欢的人。】
【所以我知道，无论多么果断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变得犹豫不决。】
纪园看着这句话眼睛突然一酸，他几乎压抑不住，立刻伸出手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X见他不说话，像是有些着急似的，不停地发着消息。
【昨天我心情不好，如果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做不出选择就先放开不去管它吧，别逼自己。】
【时间会帮你做出选择。】
纪园眼前朦胧起来，他把头埋进枕头里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才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继续打字。
【你别跟我道歉。】
对方飞快地回复了一个【？】
纪园努力压抑着哭声，打字道：
【谢谢你，X。】
【其实我知道，你说得都对。】
【但我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
-
周日清晨，纪园装了整整一书包零食跟两个室友一起来到了学校的广场。
答应去龙景山原本就是想去散散心，加之在宿舍里憋闷了好几天之后，这种心情便更甚。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却在大巴车旁“偶遇”了同样背着包的汪卓。
“你怎么也来了？”纪园顿时有点愣神。
“我叫的，我叫的，”旁边穿着一身运动服带着红色鸭舌帽的女生闻声凑过来，笑嘻嘻地说：“不带你男朋友出来我怕你烂桃花太多……我可懒得应付那些问我打听你联系方式的小朋友。”
——说话的正是A大摄影社的社长，纪园计算机系大三学姐，奚冉。
汪卓上前来很自然地接过了纪园肩上的包，“你这个小坏蛋，出来玩居然不告诉我……”
他的手在纪园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起哄声。
纪园皱了皱眉，没说话。
程子煊则捂着眼睛一脸受不了地往后退，怒道：“出来玩就别虐狗了啊。”
正当纪园暗自出神的时候，远处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奚冉的名字。
奚冉回头看过去，然后朝着远处走过来的人招了招手，“方芳，这边。”
方芳也是摄影社的一位学姐，平时正经的摄影活动不怎么参加，每次出去玩倒是很积极。
方芳走近了，纪园才发现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不等大家问，方芳便主动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外语学院的学弟，叫舒宇昕，今天跟大家一起玩。”
“大家好。”舒宇昕微笑着冲大家打了个招呼。
当方芳念出“舒宇昕”这个名字的时候，纪园心口猛得一震，而后将面前这张脸与论坛上的那张照片渐渐重合了起来。
他下意识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汪卓，对方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惊慌，却又迅速平静下来。
纪园缓缓扯了扯嘴角收回眼神，视线缓缓落在对面男生的身上，然后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与刚才打招呼时温和的神情完全不同，此刻，舒宇昕正锐利地盯着自己。
而后在他们眼神交汇的一两秒时间里，他眼底流露出了明显的挑衅意味和轻蔑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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