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长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俞秋生被他推开,他心情似是有些不同,将窗一推便跃了下去。
这足足有三层楼高,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可对于俞秋生而言,她没出息地拔出了富贵剑。
“不会御风?”
青瓦上落了月光。
纪素仪难得回头,轻点几下飘然落到她身边,身影轻盈。
他沉吟半晌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了,挥袖一把夺了富贵剑,留了御风的诀窍给她。
眨眼间人在十步开外,一人背负两把剑消失在夜色中。
俞秋生瞪大了眼睛,如同一个溺水者在空中扑腾一下便硬生生下坠,摔破棚顶,屁.股差点没摔烂。
“你……”
急的要投胎是么??
俞秋生眼泪汪汪没说出剩下的话来,揉了揉痛处一瘸一拐走了几步,边走边念着御风的口诀。不过结果可想而知,跟她往常背书一样,除了声音,没有任何魔法效果。
说起来他当真不是个合格的师父。
途中俞秋生又意外惊醒几条流浪狗子,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一路叫狗咬了一口,等她出城,脸上已经木然无光。
纪素仪大半夜是有毛病,急急忙忙像是高考要迟到了。
初时的愤怒没有散去,俞秋生想起自己深夜解数学题时因没有答案无能为力的场面,长长叹息一声。
她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气死。
为什么她没有金手指?穿书原来也是这么平庸么?
夜色下的山峦呈现出一种墨蓝色,围在四周,俞秋生擦干净眼泪,踽踽向前。
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座小破庙,也不知是不是长夜催眠了她,压抑多时的人这时候开始迷.信起来。
她路过时就点燃了一根放置已久的香,东南西北四方都拜了拜,插在案前腐烂的水果上,双手合十,虔诚许愿:“我要看到大结局,我要活到大结局。”
说罢俞秋生睁开眼看了看周围,见空无一人,小声道:“成为比纪素仪还牛×的巨佬。”
香大抵是近来梅雨季节受了太多潮,没等她说完就灭了。
她:“……”
俞秋生:“我还想吃方便面。”
无人回应。
小庙里蛛网都能打结,外面的月光只能照到门槛。
看不出面容的塑像中间已经开裂,向来不爱走夜路的俞秋生盘腿坐在塑像后面,她摸着肚子,望着头顶发呆。
年久失修的屋顶破了个大窟窿,得亏昨天是个大晴天,要不然这庙里潮的不成样子。
俞秋生原以为这么晚不会遇到人,但世事难料。
她就在这小破庙里遇到了私奔的一对青年男女。大抵是走累了,到庙里找个地方歇歇,准备睡一觉到天明再入城。
门口传来的女声脆而清,大半夜的扰了这庙里安静的氛围。
“梦娘,快歇歇,这一路辛苦你了。”青年穿着一身褐色短打,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面容坚毅,背上背着两个人的行囊。
叫梦娘的那位女子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头一次跟家仆私奔,现下仿佛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她低头数了数自己从家中带出的钱财,笑道:“许郎,咱们要去丰都,这么些钱财在这儿,便是以后你做事了我也养得起你。”
原来他们也要去丰都。
许四九是个大大的男子汉,怎么可能会要女人养他呢?于是坐在一边把她抱在怀里,道:“梦娘你一个官小姐跟我私奔,等到了丰都我就找一份差事,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到时候我要养你跟我们的孩子,咱们和和美美过日子,我多出一份力,你们娘几个要过的好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俞秋生低头看着手,心里笑:“这都还没到丰都就想生孩子的事,男人想的够长远。”
私奔的野鸳鸯畅想了一番美好未来,俞秋生这背地里的大光棍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后面两个人抱作一团,你侬我侬,亲的砸砸作响,光听声音都觉得这是干柴遇烈火,情难自已。
俞秋生捂住耳朵,她这是招惹谁了呢?下半夜也不放过,要她听活.春.宫吗??
于是木着脸,有几分的生无可恋。
但不知不觉她竟也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中睡着,第二天下了雨,光线暗沉,俞秋生在一串脚步声中被惊醒。
“许郎这是怎么了?”
梦娘缩在他背后问。
“是过路的兵卒,无事的。”他安抚自己的情人。
两个人清晨温存了会,而打破这点平静的则是塑像后的一阵咕咕咕声音。
“谁!”
许四九肌肉紧绷赶紧把衣服穿好。
塑像后的俞秋生手捏着肚子,眉头紧皱,大概是觉得藏不下去了,这才慢慢走出来。
昏昏沉沉的光线下,小破庙里一切都显得腐朽残旧,梦娘的视线有过他的肩头,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女。
说起来确实容貌姣好,气质特别。那一双杏眸黑沉沉的,唇色嫣红,只不过看到两人一言不发。
许四九面色不好:“你昨儿晚上就在了??”
俞秋生点头不说话。
私奔的男女涨红了脸,欲言又止,真像两只熟了的虾。
“姑娘叫什么?从何而来?实在是……”梦娘羞红了脸后说话也结结巴巴的,索性背对着她。
外面雨丝连成了串,树木山峦的颜色显得朦胧而稍稍沉暗。
俞秋生装哑巴,手在不断比划,两个人也看不懂,东猜西猜的最后觉得她可能是寻亲的。毕竟这独身一人,孤苦伶仃的女子千里寻亲可是话本子上写烂了的。
一个时辰后雨短暂地停了,两个人便与她告别,临走时梦娘心善,竟还分了俞秋生一两银子。
“姑娘路上一个人要小心。”官家出身的女子声音都柔柔地,却被许四九捏着手拖走了。
两个人要从小道赶路。
……
乌云散开几缕,日光射在山壁上,长路宽阔。
俞秋生留了会儿见没人影了才上官道,趁着不下雨,几乎一路小跑,随着时辰渐过,她看到了远处的驿站。
驿站门口的杏树上拴着一匹马,通体雪白。
一进去,顿感气氛不对。
究竟为何,大抵是正堂背对着他的那个道士有几分邪气。他在跟记录的小吏说话,背着一柄用布裹住的长剑,臂弯里是一只尘尾。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转身看来。
这道士生的有几分阴柔,眼尾微垂,眉毛却是弯弯的,笑起来徒增些许亲和。逆着光,轮廓有些许棱角,不过雨天里肤色有几分苍白。
他行了一礼。
俞秋生木讷看着,她只给纪素仪行礼。
外面山峦上云雾往下涌,过了几秒钟她扯了扯嘴角,笑的僵硬。
俞秋生后悔要来驿站吃东西,但来都来了,她也就将这点意外掀过去,去小吏那儿登记造了个假身份。
面无表情站在他身边时俞秋生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像是栀子花。
如今驿站并无什么人,他就坐在对面。
虽然这么多张桌子他不坐,但俞秋生也不好驱赶。毕竟不是她开的驿站,这道士爱哪坐哪。
强忍着那点不适,她笑了笑,自己捧了杯凉茶解渴,垂眸避开他那张面容。
俞秋生不像个好相处的人,可这道士颇能聊天说话,他后从袖中取了两个小人偶出来,笑眯眯道:
“是道观里做出来的两个小玩意,萍水相逢与姑娘却有种熟悉感,这便送给你了。”
食指大小,一男一女的陶偶,色彩鲜艳,传神至极。俞秋生先是随意瞥了眼,可越看越不对劲。
她眨了几下眼睛,恍然间想起了小破庙里那一对私奔的小男女。
“姑娘觉得好看吗?”
俞秋生:“!!”
好看个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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