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才的这番举动,在付零意料之中。
她用脚勾过来一个圆桶凳,翘腿坐在王英才面前,脚上的圆头黑漆皮鞋在空中悠闲的上下点动。
“他当然有,只是从作案心理方面来看,他相对较轻而已。”
付零素面纯净,第一天刚来到三千世界时,脸上还挂着录制综艺回来后的妆容。
但晚上洗漱过后,便粉黛全无嫣然是十八岁少女的干净出水芙蓉。
扮饰娇余,净面清纯。
明明是最芳华绝代的年纪,却偏偏闯入了这充满谎言的世界。
把焦灼藏在平静之中,成为这个游戏当中的推理者,撕开所有看似平凡的正常人内心最黑暗的秘密。
付零忽然有些惆怅。
不知道老爹平日调查那些要案命案重刑犯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在审讯其他嫌疑人时,发现一些匪夷所思的阴暗面?
“弗洛伊德有言,人生来有两种本能。”付零抱着手臂,睨笑看着坐在床上的王英才,“一种是死亡本能,一种是求生本能。这是针对于人类的精神分析学派,最精准的一条判断。”
“求生的本能会让人下意识的采取各种手段保护自己。作案者将死者托离至较远处,用上吊自杀的假象迷惑他人就是一种求生的自我保护本能。我的房间和通往伯服务房间的楼梯口相隔不差十步,你自己也说了,伯服务有两个小时的模糊时间点,从死者用完午餐回去后,到依次和你们几人见面并分开。这些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他为什么不选择距离自己较远的楼下进行吊垂呢?”
王英才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收敛所有的嬉笑和调侃,认真的模样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她的缘故而凝聚成一团叫做压力的气流,直直的逼向自己。
“可你说的这些,都只是推测……”王英才挣扎着。
付零点头:“当然,在现在没找到决定性的作案工具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既然本次事件有四个嫌疑人,我自然会把你们所有人都扒光抽净的来在明天的公开审讯环节中,帮你们盘点作案者。所以你现在,原地起立!”
“……”王英才一脸惊诧。“干什么?”
“把你扒光。”
“……”王英才。
在付零搜身王英才的时候,也到了晚上用餐时间,伯西恺作为酒店服务员,按照个人信息上的任务现实要前往厨房备餐。
他在离开前,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那个口若悬河的姑娘。
付零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注目,侧首回瞪:“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就像是老妈戴上了护目镜清理尸体时的样子,专注又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晕,把所有心事藏住。
“你和我的一个老朋友很像。”伯西恺站在未开灯的玄关处,自阴影中屹立浅笑。
“女朋友?”付零调侃。
“男的。”
“……”
付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字领口内的曲线,心头火气横生。
这个人白瞎了一双比猫儿还好看的浅色瞳。
王英才站得笔直,把浑身上下所有口袋很自觉的掏出来让付零方便搜。
对于嫌疑人的配合,付零感到有些意外。
付零绕着王英才里三圈外三圈的走一遭,拍打身上各部分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空空如也。
王英才身体紧绷的犹如被冻僵的带鱼,身体的每一寸都被付零扫视过。
“我奉劝你一句,不要相信那个服务员的话。”他的声音在低气压的搜身环节里,尤为尖锐,掺杂着许多自己的小私心,让这句话听起来很是刺耳。
付零扬眉:“什么意思?”
“我们上一局的侦探,此刻正躺在二楼的阴凉角落里。”王英才不紧不慢的语调,却犹如带着气流的漩涡。
“……”付零眉心皱的发酸。“失败的侦探代价就是会变成下一个事件的死者?”
“对,而造成这一结果的……”王英才的声音戛然截止,整个人眼睛猛然闭合歪倒在身后的床上,和金小花一样瘫软抽搐。
嘴里还唔咙唔咙的发出类似溺水的声音。
付零被他这一反应惊得一慌,蹲在他身边瞧见手表上滑动这一行猩红的字迹。
——【王英才,意图透露其他玩家未曾玩过的事件内容。】
——【触犯游戏规则,处罚D级疼痛!五分钟!】
D级疼痛显然没有金小花触犯的C级疼痛这么疼,王英才还有少许自我言语功能,嘴里呜咽的喊着。
“错、我错、我呜咯呜咯……”
其他声音被电击吞并,变得扭曲。
付零从后脊处爬上一层麻麻的倒栗,看着整个床铺因为王英才的抽搐随之晃动的样子,床单皱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拧成一团的可憎。
一切都是这样突如其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惩罚已经进入倒数计时。
付零见他被电击浑身抑制不住的抖栗,迅速查看了周遭的物品。
床单被王英才压在身下、付零只能从床头柜底下拿出一只一次性拖鞋,塞进王英才的嘴里怕他咬到自己舌头。
王英才逐渐从痛苦中清醒过来,浑身抑制不住的抖栗,让他像是一张沁水的纸一样蜷缩起来。
再坐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原本还带着些不甘的抗拒,此刻已经全然一副惊惶害怕瑟缩的模样。
身体在经历过电流疼痛之后,并不会立刻恢复,而是会让电麻的酸痛感在肌肉里停留少许,对人体造成的后续伤害也是非常大的。
王英才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哭的很是无助。
他双手合掌不知道在向谁祷告。
或许是向命运,或许是向深渊。
或许,是向这个游戏的组织者。
他嘴里含着白色棉拖,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在求饶,似乎在哭喊。
这个游戏的惩罚,对玩家造成的不仅仅是肉骨上的痛苦,还有心灵上的折磨。
所有人都在害怕手腕上的手表,随时随地对自己造成的危害。
付零看着他对着空气嚎哭哀求的模样,那副为了能得到片刻的舒缓,而毫无尊严的哀求样子,百思不得其解。
讲述先前玩过的游戏,这算哪门子的违规?
不可以吗?
她在液晶屏手表的个人信息里的游戏规则里,也没看到这一条啊。
付零忽然升腾起后背一片寒噤。
仔细回味着从第一天发生的所有事,自第一次审讯王福豪对伯西恺产生的些许怯意、金小花的意有所指和王英才被电流斩断的告知。
所有的矛头似乎都指向那位明面身份服务员,实际身份酒店老板的伯先生。
刚才突发的情况让付零心底发憷,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询问一句:“需要包扎一下吗?”
王英才想摇头,但脸只是几毫米的转动了两下,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呆愣愣瞧着天花板。
付零没有被疼痛处罚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滋味。
但是她隐隐觉得,王英才在触电之后的嚎哭,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掌控在手里的恐惧。
付零瞧着他那副魂离□□的模样,目光移至嘴里含着的那只左拖鞋,和他呆滞愣愣的模样。
触电的人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缓和回来,等王英才坐起来的时候,他才吐掉嘴里的拖鞋,脸色发苦的呸了几声。
付零有些无奈:“我刚拆的包装,这鞋没穿过,不脏。”
对于王英才来说,这不是脏不脏的问题,而是他刚才无意间触犯了游戏规则。
搜身被这场闹剧组织,可却让付零有了一个意外收获。
王英才在床上接受处罚的时候,导致整个床铺都变得异常凌乱,床头的被褥全部被拽到了地上,露出夹缝里的一个暗绿色的小本本。
付零走过去,弯腰把手臂探进去,却发现缝隙极窄。
卡在小臂处,就伸不下去手。
她只能把床头柜搬开,在满是灰尘的夹缝里,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个薄皮小本。
表面上赫然然三行鎏金楷体字,屹立眼前。
——【火化证】
第一页里,死亡日期,就在三千世界里今日的一年前。
所有信息都写的十分详细,但死者姓名、出生年月日一栏却被人刻意的用黑笔遮挡住。
在这个火化证里,还夹着一张白纸黑字。
字迹下面斑斓横皱,似乎长期被泪水浸湿,折痕清晰,显然是经常拆开看过的缘故,边角略微起褶还有些许破损。
——【001监狱,探视单】
探视员名单那一栏上,也被人用黑笔涂掉,看不清究竟是谁,去了监狱探望人。
二十年前,两名绑匪一人入狱一人在逃。
入狱的,就是照顾了王英才五年的哪位保姆,金小花的母亲。
这个探视单夹在火化证中,并且藏在一个极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中,显然鬼一个人所有。
两件证物,有极大可能是是金小花的东西。
只是金小花从第一天夜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她为什么没有把这两个关键性的东西一起带走,只拿走了能证明自己是保姆女儿的戒指。
付零思来想去,洁白纸张上,被黑笔涂抹的几处地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漆黑凌乱的笔痕,有些许字迹还会渗到另一面。
点墨挥洒,亦如雷霆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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