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哆密酒店16

    202双人间内。

    窄小的空间里莫名多了一重压迫感。

    外面的雨还在狂落,敲打在这座悬空在三千世界里的酒店,滴在所有人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像是可以把人融化的强浓酸,将所有人的理智变成了腐败的奶油。

    王英才神情变化,双腿一软跌在床上。

    那副陷入回忆中的堪忍模样,任谁看了也会觉得可怜,仿佛付零问到了他的秘密。

    付零立在床前,瞧着他遮掩规避的视线,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这只是拿到的剧本而已,又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

    这幅悲伤的反应,实在有些过头了。

    王英才几经挣扎,身体是肉眼可见的紧绷,最终松懈下去化作一句来自多年前的回忆。

    “对二十年前的绑架案,我只知道绑匪一人入狱一人在逃,逃走的那个我不清楚,是当年保姆的同伙。”他神情痛苦,似陷入回忆当中,下颚低到埋进自己胸膛前。

    “是男是女,知道吗?”付零点开手表的录音键,一个音节也不放过。

    “不清楚,那个人警惕性非常强,全身包裹着,而且当时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在我面前也从来没说过话。”王英才摇头。

    付零从口袋里捏出那枚铂金圆钻,立在王英才面前:“你见过这个吗?”

    她本来以为这枚金妈妈的钻戒和陈凤娟手上戒指形状相似,询问一下王英才说不定还能获得多一点的线索。

    可没想到的是,王英才竟然浑身抖栗起来,一个箭步踏过去从付零手里夺过钻戒放在手里,眼睛瞪得滚圆。

    黑白相间的眼珠里布及着血丝,带着颤意和愤恨,看起来有些可憎。

    付零欣赏着来自王英才脸上瞬息变化的复杂表情,他捏着戒托,死死盯着那圆形钻戒,硕大的信息量让他的模样十分癫狂。

    “这个东西……”他手臂僵硬的像是绷紧的皮绳,一松一软青筋在皮下抽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付零不理他:“你先回答我,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当然认识,这是我保姆的戒指,她带了五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王英才言辞凿凿,目光直视着付零,俨然不像说谎的样子。

    付零听到这个答案时,只觉得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她隔着王英才困惑追寻的目光,仿佛能瞧见刚才金小花咬唇难以启齿的回答着。

    ——【这个戒指……这个,是我妈的。】

    金小花的妈妈是二十年前绑架案绑匪之一,那个在王家潜伏了五年的保姆。

    看王英才的这个反应,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和当初差点害死自己的保姆是母女关系。

    付零想起来王福豪和金小花曾经说过的,王英才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位未婚妻,甚至会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和养育了他二十年的后妈吵架、闹分家。

    王英才似乎已经完全代入了角色,如果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友和曾经伤害过自己保姆竟然有关系,会怎么样呢?

    付零计上心头,捏着戒圈唉声叹气:“这个戒指,是金小花给我的。”

    “怪不得、怪不得……”王英才垂着头,苦笑两声。“我之前藏了一点事没有说,就是在刚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我们都可以通过‘个人信息’里获得记忆投影,知道关于自己这个角色的一些背景、人物关系以及重要的记忆。”

    “嗯,继续说。”付零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像极了鱼饵上钩的渔夫。

    坐在左侧的伯西恺看到这小白兔又露出这幅执掌牛耳的表情,无聊的拨弄了一下旁边吊灯的水晶流苏。

    听着晶体碰撞的清脆响声,心中亦有清泉缭绕,心情愉悦。

    王英才上了这小孩的套。

    “你还记得,我和我爸都说过,金小花和陈凤娟有过争吵吧?因为陈凤娟说金小花偷了自己的东西,金小花当时极力否认自己盗窃,所以二人闹得非常不愉快。”

    “嗯,记得。”付零一副认真听的模样。

    “其实那天争吵之后,我哄了哄金小花,金小花虽然生气但是性格乖顺没有闹别扭甚至还问我对待长辈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恶劣了。”王英才越说声调越高,满眼都是愤愤和失望。“我当时还十分心疼她,又安慰几句。那天晚上,我在我家楼下听到有两个女人在交谈的声音。”

    付零起了兴趣:“都说了什么?”

    “没听真切,我就听到陈凤娟说了一句‘那件事说出来我们俩都没好果子,’。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是当年保姆的女儿……”

    王英才语音微顿,眉心上扬似有些可怜相。

    他故意不把后面的话说完,留给别人一系列想象空间。

    付零起身站直,密长的睫毛抖动时,让那本稚嫩又青春的幼颜徒增少许狡黠。

    她温声细语,粉唇轻启,撩动着这窄小空间里的一小股气旋。

    落在王英才心尖,却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我有说,这是金小花妈妈的东西吗?”

    “……”

    付零抱着手臂,一字领黑裙领口大敞,包裹着她光洁瘦嬴的肩膀和线条柔软的颈部,在往上看,是娇唇上挑不屑的嘲笑。

    “你疯狂对我进行各种信息提示。但实际上,你看到这枚钻戒之后,就知道金小花是你保姆的女儿。”

    “但是你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伪装成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都是受害者的模样。”

    “让我来猜一猜,当你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友居然是曾经伤害绑架自己的保姆女儿,你的愤怒足不足够让你动手行凶呢?”

    窗外的天空骤然厉过一道惊雷,嗡鸣震耳。

    黑沉沉的外面世界,像极了她凝墨似的裙角。

    王英才的脸色,也越发难堪,嘴唇咬的发白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一双带着火气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付零,一扫先前的所有随和儒雅。

    他自以为可以暗示付零,让付零的思绪跟着自己走。

    想要把所有苗头都转移到金小花身上,但是却急心功利太过着急,反而一步一步顺着这小丫头的话茬走下去,进入一个被绳索缠绕的温柔陷阱。

    王英才也不着不急,摊手哼笑:“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只能证明我被我最爱的女友欺骗,按理来说,我恨的应该是金小花才对啊。”

    “陈凤娟手上有一枚和保姆一样的钻戒,你跟陈凤娟生活了二十年不可能不知道。”付零见他死不承认,娇容渐冷。“你想要拿因爱生恨当成幌子,让我误以为你更恨金小花,而不是死者陈凤娟。但是,金小花流产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王英才脸色瞬息变化,犹如被打翻了的颜料瓶。

    他看着付零伸出左腕,点开自己手表,按下个人信息。

    女孩眼角轻佻,黏腻的声调在窄小的房间里,多了几重空灵和审判之意。

    “对王英才进行逼供,提问:是否知道金小花流产跟陈凤娟有关这件事。”

    Detective的腕表上方摄像头处迸射出一道蓝色光线,直指王英才眉心处,随着王英才的动作转动,仿佛锁定了他眉心一般。

    电音自侦探腕表中传来,似男似女,虚无缥缈。

    “玩家不得说谎,请回答是或不是。玩家在侦探逼供中说谎,将会被射穿眉心。”

    王英才脸色苍白如纸,被拿到夺命蓝光锁定,丝毫不敢动弹。

    倘若有一点逃离之意,等待他的就是脑袋开花。

    这个信息点非常清楚,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的东西,付零干脆利落的选择了逼供。

    王英才的单人行动点在13:45到14:00,也是所有人的单独行动点最后面的那个人。

    且他总爱转移话题的行为,让付零非常怀疑。

    早上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在厨房里。

    也是王英才拽出了柜橱下面的和死者吊在天花板上一样的麻绳。

    他的种种举动和暗示,都想要洗脱自己的嫌疑。

    付零端着左手腕,眸低莹亮、目光审讯。

    看着王英才垂头丧气的回答:“我知道。”

    这就对了。

    Detective腕表里的那道蓝光消失,意味着王英才说的是真话。

    他松一口气的同时闭目无奈,再睁开眼时,指着端坐在沙发上看戏的伯西恺:“我时间线是比较靠后,但你为什么不问问这个服务员?他可是有两个小时的模糊时间点啊!”

    付零晃了晃左手腕,手表带贴在肌肤上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亮起的腕表屏幕光泽,铺洒在她尖瘦的下巴和微扬的红唇。

    “作案者把死者拖拽到我的房间门口,是想要隐藏自己的行凶动机,挑一个远处的地方属于逃避性心理。而隐藏行凶动机又有逃避性心理的,是典型的报复性杀人特征之一。尤其是熟人之间的报复性心理,而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在此之前伯服务和死者有过多的接触。”

    卧室的光线黯淡又阴沉,似乎受到了外面天气的影响。

    伯西恺斜靠在窗边,听着小孩句字清晰的分析,逻辑链犹如铁索连环,把每一个人的动机和心态都罗列出来。

    这样的缜密和洞察力,很难想象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

    王英才被付零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红漆皮沙发上的服务员质问:“那伯服务就真的一点嫌疑都没有了吗?”

    伯西恺坐在窗边,窗外的天色暗的滴墨。

    他微微偏首,侧脸被室内柔弱的灯光照的有些疏远,仿佛和外面模糊一片的景象融为一体。

    被王英才当作转移话题的苗头,他却浑然无恙,静静的看着外面虚无缥缈的世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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