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应下,接着,她将前生今世被她影响过轨迹的人和过程,挑拣着告诉临亭。
兰絮、楚宸、广沐王秦怀,还有凤曦。
在说到凤曦时,蘅芜不由多说一句“一切肯定和凤曦神君没关系,神君是何等人物自己就能毁了九重天,没必要去和妖魔同流合污。”
临亭闻言笑了笑,空洞眼中浮现一星揶揄“蘅芜仙子与凤曦神君倒是情谊深厚。”
蘅芜一怔,不由面皮发烫,一瞬语结。
临亭道“本君知道,这些均与凤曦神君无关。蘅芜仙子,你不必如此护着。何况,本君险些命丧凤曦神君之手,如何能拿他怎样”
蘅芜听得面皮更烫,蓦然就忍不住自问,她是在护着凤曦
她恍然发觉,刚才自己想也没想,就替凤曦说话。虽说是阐述事实,但她的心在那一瞬的确是偏向凤曦,不愿他被质疑分毫的。
就在蘅芜失神这片刻,临亭变化出一副纸笔,右手持笔,在纸上写下“兰絮”“秦怀”“楚宸”几人的名字。
蘅芜回神,见临亭的动作,有些讶然。明明是目盲之人,写东西却写得很顺手,不知他都用“心”看见什么。
且,蘅芜还以为临亭要动用神力窥看真相,没想到竟是如凡人般用脑子分析。
蘅芜不禁道“临亭神君,您”
临亭淡淡道“若本君能化为真龙,便可习得看破时空之法,借天衍命盘看破时空。”
蘅芜道“我记得上次您说,您已修至虬龙,按说虬龙修炼一千年就能飞升为龙。”
然而临亭也说过,金瞳青蛇因受天道眷顾,气运多在前期耗尽,几乎难以化龙。
临亭淡淡询问“你可知本君已在虬龙这一层待多久了”
蘅芜“不、不知道啊。”
临亭古井不波“两千五百年有余。”
蘅芜心中微微一震,觉得自己不该起这个话题,宛如在揭临亭的伤疤。
为了找回场子,蘅芜说起另一事“方才您说,双目失明后反倒能看见一些从前看不见的东西,那是什么”
临亭疲倦的咳嗽两声,耐心回道“目盲之后,本君发现,若遇有缘之人,便能窥破它的真身。”
这倒是厉害了
蘅芜不禁问“有缘之人”
“便是与本君有亲缘、友缘、情缘之人。”临亭道,“迄今为止本君能见其真身之人,要么成为本君的关门弟子,要么受本君指点一二,皆是师徒之缘,算是亲缘。情缘此物,与本君无关,不会出现。只是”
临亭的语调多出几许意味深长“只是本君未曾想到,能得窥凤曦神君的真身。难道往后,本君会与凤曦神君有缘”
蘅芜听言吓一跳,接着她便想到一件事,那便是古镜映心照遍大家的真身,却唯独在照凤曦的真身时,照得非常模糊。
蘅芜忍不住问“临亭神君,您看到的凤曦神君的真身是怎样的会模糊吗”
临亭反问“何出此言”
蘅芜不想暴露凤曦的秘密,便道“那您看到的是什么大黑鹊吗”
临亭沉默良久,道“是,表面上看,的确是黑鹊。”
蘅芜抓住一个关键词“表面上”
临亭道“凤曦神君的真身,与旁人都不同。本君在得窥他真身时,看见的是重影。”
蘅芜越发惊讶“重影”
她忽然就想,当初映心把凤曦的真身照得模模糊糊,难道是因为有重影在
临亭徐徐说道“本君看见的,的确是黑鹊。但黑鹊背后,另有一道重影,十分模糊虚渺,本君辨不出那是何物。”
蘅芜的心不由沉下两分,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屡屡暗示自己别管凤曦的闲事,却忍不住去想去问。
她自嘲的笑笑,端起茶杯又喝下两口茶。
心头在意起凤曦,便是理智也拉不住潜意识的本能。
她脑子有些乱。
见蘅芜不语,临亭便继续执笔,在纸上勾画。
最终,他勾画住兰絮的名字。
蘅芜见状,心提了起来。
“蘅芜仙子,你适才讲到,前世凤曦神君闹上九重天之日,你和兰絮仙子跑散,而兰絮仙子紧接着受重伤。”
蘅芜肯定临亭的话“是的,后来我联络上兰絮时,她告诉我,她在当日不慎受重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养伤。等她伤好的时候,便已结识妖皇,情愫渐生。那时兰絮还不知对方是妖皇,是等她用情至深时,妖皇才露出真面目的。”
蘅芜说完试探着问“临亭神君,您是怀疑兰絮”
临亭想了想,回道“本君觉得,变数出在兰絮仙子身上。凤曦神君大闹九重天那日的情景,你与本君皆知。凤曦神君虽四处打砸,却并未伤人,那么兰絮仙子前世里为何会重伤伤她的又是什么”
蘅芜倒吸一口气,暗恨自己真是一叶障目,因为和兰絮关系好,便没用客观理智的视角往这处想。
临亭神君说的的确在理。
“自然,这只是本君的猜测。”临亭继续道,“前世因兰絮仙子受伤一事,无意间影响到妖魔的计划,他们便没能早些出手,盗取赤阳水晶。这一世因兰絮仙子不曾在九重天受伤,妖皇的计划得以顺利施展。”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便是妖皇前世为何要处心积虑接近兰絮仙子。照你所言,前世兰絮仙子背叛九重天,险些将妖魔从九幽之下放出。然,众妖魔被九重天众神合力封印于九幽之下,以兰絮仙子的修为,如何能放出他们且那时,武神余芒已率天兵天将镇守于封印处,为何险些没防住兰絮仙子”
“本君能想到的解释,兰絮仙子与武神余芒私交不菲,才令武神疏于职守,险些令兰絮仙子得逞。这也解释前世,妖皇为何选择兰絮仙子操控,而不是选择别人。”
这番话听得蘅芜震惊不已,心肺都要炸开。端在手里的茶杯轻颤,茶水荡开涟漪,一室寂静无声。
蘅芜想说,临亭神君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可是她说不出来。
因为,临亭神君字字在理,虽一切只是他的推断,但严丝合缝,完全合乎逻辑情理。
他以旁观者和监察命理的身份,无比清幽冷静的,描摹出一个合理的可能性。尽管蘅芜情感上不能相信,且抱有疑问。
蘅芜喃喃“我与兰絮相交多年,从不知她与武神大人有私交。”
临亭没回话,方才劳思耗神,又说出太多话,他身子骨几乎已到极限,脸色因虚白而边角处甚至渐生透明质感。
他即便坐着,也像是要倒去,只能用手扶着桌案,艰难调息。
蘅芜又道“兰絮低调羞涩,极少结识朋友,就连仙酒苑的大家对兰絮的了解,也仅限于她的真身是铃兰花”她讪讪笑了两下“临亭神君,这毕竟都是您的猜测,总不能这样就对兰絮定论吧。”
临亭喘过几息,睁开眼,却问道“铃兰”
蘅芜道“是啊,兰絮的真身是铃兰花,她告诉过我们。”
临亭的语调淡如白水“自报真身,未必报真话。就如你,谈及自己真身时,定会隐瞒情花身份。”
蘅芜没说话,她被九重天仙子们问及真身时,都会说自己是垂丝海棠。情花一族要保守住身份,她撒谎是没办法的,却从未想过,是否别人也和她一样在撒谎。
只是,蘅芜觉得临亭这句话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但见临亭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蘅芜下意识道“神君,您要不赶紧去休息吧。”
临亭道“蘅芜仙子自便,本君不送了。”
“好。”蘅芜站起身,向临亭欠身告辞。
“无论如何,谢临亭神君劝导解惑。”
她退后两步,再度欠身,尔后告辞。
待蘅芜踏出天衍宫,临亭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虚弱的歪倒在桌案上,勉力想支撑起身子,却又胸口一突,喷出一口血。
临亭的两个仙童这会儿忙从后殿过来,围在临亭身边,关切喊道“师父,您还好吗”
“师父您明明伤都没恢复,还要撑起精神,同蘅芜仙子说那么多”
临亭抬手,颤抖苍白的手抚过仙童的头“这是本君的职责”
“职责职责,师父您总是这般一根筋您就是太过尽责,才把自己弄成这样”
两个仙童说着,不免泪眼汪汪。
临亭却只是无声一叹,摇头道“若能修成真龙,便有看破时空之力,亦无须这般殚精竭虑。”
两个仙童听言沉默下来。
他们的师父一直在努力修炼,明明离真龙只差一步之遥,但偏偏这最后的一步,于他而言是天堑鸿沟。
他天资好,道心稳定,即便身为金瞳青蛇,也不骄不躁。
只可惜,天意不成全,又有什么办法
那厢,蘅芜在离开天衍宫后,独自腾云往朝凤殿去。
天衍宫离朝凤殿很有一段距离,而蘅芜恰好利用路上的时间,抚平心绪,好面对凤曦和赤羽。
倒是凤曦,他做什么去了回朝凤殿没有
蘅芜自是不知,此刻,凤曦在无情崖,终于拿到合欢仙子给的一瓶暖玉桃花膏。
合欢仙子今日心情不好,冲凤曦唠叨半个时辰,将他当成倾诉对象,待心气顺了,方奉上暖玉桃花膏。
凤曦打开这瓶润滑膏,霎时,甜腻馥郁的香味扑鼻。
这味道甜而清幽,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就像是香木搭建的宅子里点起催情香的袅袅感觉。
凤曦本是随意嗅一嗅的,却突然发现,这股香味里,包含某种淡淡的、他熟悉的味道。
凤曦唇角轻勾,问合欢仙子“这暖玉桃花膏,配方是什么”
合欢仙子刚心气顺,一听凤曦这话,又皱起眉头“怎么,你什么意思套我配方是想偷师”
凤曦嗤笑一声“我是有节操的,偷师做什么想要什么就直接抢。”
合欢仙子“嘶”了声,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凤曦。她从刚刚就发现,这位不曾谋面的“女仙”性格很是恣肆,说起话不像正常人,合着明抢比暗盗还光荣了
合欢仙子没好气问“你哪个宫里的,这么嚣张”
凤曦悠悠道“朝凤殿。”
合欢仙子不由一窒,憋着股薄怒又发不出来。
侍奉帝君的人,嚣张一些,也得忍着,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只是帝君身边的仙君仙子,都是和善本分的,这是哪里招来个神经病
合欢仙子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赶人“你走吧,我要修炼了。”
凤曦道“先给我把配方说出来。”
合欢仙子气得太阳穴直跳,道“配方是桃花瓣和我族情花的花瓣,共同碾磨制成。”
凤曦眼底一深,一手摸着下巴“难怪这香膏里,除了桃花香,还有另一股不知名的香气”
“那就是我族花瓣的气味。”合欢仙子说完,转身走了。
凤曦唇角轻轻一扯,他望着合欢仙子的背影,忽然就召唤出古镜映心。
合欢仙子看不见背后情景,哪知道凤曦持古镜映心,将她的真照了出来。
镜面上很快呈现出一株草木,那是花叶俱全的情花。
凤曦盯着镜中情花,眼神一沉,眼底涌上如墨般的漆黑。
仔细看情花的外形,若是去掉花朵,单看枝叶竟是有些像臭椿。
凤曦眯起眼,低低的、阴鸷的一笑。这种笑容,森凉的好似从冰窟里爬出的毒蛇,裹着渐起的杀意和冰冷。
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就这般,种在了他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做香膏用的情花花瓣不是她们本命花花瓣哈,本命花是本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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