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安

    赫曼大帝冷呵一声。

    不作对此的看法,他在耳旁争论不休的话音中逐渐感受到精神上的疲倦,抬手推了推额角。

    “既然说了暂时搁置,那就等休养过后再提此事。”

    ——

    但显然休养这一借口并不能够搁置这场谈论多久,何况还有时时刻刻盯紧她身体状况的一群人在。

    几乎也就是秦昭伤势稍缓的功夫,催促的命令就已经下来。

    “让陛下稍等吧。”

    秦昭站在病房门前,垂眼看着眼前托盘里的叠放平整的军装。

    金色瞳孔里不掺杂语调。

    端着衣物进来的侍女退走出去。

    “殿下呢?”

    候在外面的罗杰问她,他下颚的弧度绷的极紧,微不可见的抵着牙,显得神态略微紧张。

    他实在不想再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了。

    这次的过程已经等待的够久。

    再长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情绪引起的强烈担忧,总在预见那些之后的变动。

    罗杰感到不安。

    “殿下她还在里面。”

    侍女敏晦的侧面提醒到,“罗杰公爵,没有这么快的。”

    她有些无奈。

    但她话音刚落。

    “咔哒。”

    门锁就被人从里被人推开。

    整理好衣着的秦昭走出来。

    她一身军装,贴身又稍显宽松的版型更衬得她腰身挺拔,军裤被收束在深黑色皮靴里,勾勒出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

    漆皮的军靴在地面上作响。

    似乎是看到些什么,那双苍白的浅金色眼眸微微抬起,眼尾上挑,泛起些冷淡疏离,而后低眼戴上正搭着修长指骨的军帽。

    黑发随意垂落肩头,和白皙到近乎血色全无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罗杰公爵。”

    她出声。

    嗓音显得有些压抑。

    看着眼前人,罗杰本能的在心头升起少许危机感和被侵犯领地的恐惧感。

    像是每一只遭受侵犯的雄性猛兽一般。

    他扯了扯唇角,才勉强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殿下。”

    一旁的侍女感受到眼前的无声对峙,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她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罗杰公爵,不走吗?”

    秦昭抿平唇角,开口突兀的问了一句。

    她神色微不可见的升腾起戏弄的意味,是的,戏弄,就像在看着眼前的一个小丑。

    罗杰笑容收起了些,感到不安。

    但低头看了眼时间,他重新整理好自己的神色,“当然走了,陛下叫我来这里等着您,这会也快到了时候。”

    秦昭不接话。

    但沉默恰恰代表了她此时未出声的想法。

    譬如,

    所谓的赫曼大帝指派让他过来等候,

    又究竟是不是他们害怕其中再出变故而亲自提出来等人呢?

    罗杰重复着这段猜想。

    他微微低头,不做声的向前带路走去。

    空荡的走廊实际上也的确是空荡,色调沉郁的装汾更叫压抑的气氛持续扩张累积。

    这一路都走的极为安静。

    直到走到顶层的会议室。

    门外只有几个守卫站在两旁。

    而会议室里此时因为过久的沉默,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克莱顿大人?为什么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殿下还没有到?”

    出声人沉下话音道。

    “莱姆,这件事你来问我,我能问谁去?”克莱顿梳理着一丝不苟的灰白色短发。

    他神色平静的将话题反问回去:“况且,罗杰公爵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他过去那也——”

    “所以是你不相信罗杰公爵?”

    他语气依旧无波澜,但听在耳中却硬是有种咄咄逼人的无形姿态。

    莱姆没法杠这番话。

    但他还是牵强的选择找了个话题:“我怎么知道殿下这次会不会又在中途出现什么意外?”

    他冷笑。

    克莱顿这次是当真被他话里的轻蔑口气给厌恶道。

    他皱紧眉头,没有了方才那番的平静神色。

    刚要开口,就已经有人扔了笔开口回怼回去:“莱姆,你要是真的闲也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殿下怎么做什么时候还需要你来揣测了?况且真要提意外,不见得你哪一个就脱的开关系了。”

    他脾性火爆,开口就是不客气的呛声。

    “我怎么就扯上关系?”莱姆气到发笑,然而刚刚转头就对上主位上帝王的神色,他忙掷地有声的开口反驳:“陛下,我在此立誓,这件事同我绝无牵扯!”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混乱。

    罗杰先一步推开门进去,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陛下。”

    他神色有些微妙,但反应过来后还是转过去躬身开口。

    看见人,莱姆停下来争论,但看见背后的空荡则是皱了皱眉,他刚要开口问,虚掩着的会议室大门就已经再次踏进来一个身影。

    秦昭苍白着眼睫,神色显得平淡。

    她微微侧颌,看着眼前混乱的气氛。

    修长的骨节轻抵着门把手。

    “……诸位,中午好。”

    她语调稍轻,礼节性的出声道。

    克莱顿率先开口承应:“当然,您也是。”

    他扯了扯衣角,依旧是一派温和绅士的长老模样。

    其余人陆陆续续的跟着开口。

    而后才是赫曼大帝。

    他坐在主位上方,缓缓抬起搭在扶手上的指节,终于侧过眼来看她,神色淡淡的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既然人已经到了,那就都坐下吧。”

    低沉的话音叫气氛降下来。

    他紧接着看向克莱顿和莱姆,后者低头老实坐下,克莱顿则是扬了扬眉,从容不迫的温声道,他灰白的短发沉浸在瞳孔里,“陛下,这可不是我的错。”

    赫曼大帝不出声。

    秦昭对视着他的眼睛,两人无声的沉默了几秒,双方都否认了所谓的父女的称呼。

    她落座下。

    然后就是莱姆迫不及待的出声:“既然殿下这会的修养已经结束,那之前的暂时搁置也可以抛却了,不是吗?”

    他搭着按在桌面上的手,眸光显露出微沉的调子。

    话头对准秦昭。

    “还有先前商议的那些相关,殿下作为当事人,总该有权利知道。”他又转过眼,提前补充了一句:“克莱顿大人,这话总归是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了吧。”

    克莱顿目光沉沉。

    当然有权。

    但是这个知道的权利一旦变成恶意指向就格外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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