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这似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明婉也从未想过。
然而
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略显素净的青帐。明婉微愣,眨了下眼,明软柔和的眼睛里,是茫然困惑。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本无血色的脸,有了丝润红。
明婉死时,华冠丽服,生后名记史书。
可是
明婉从未想过重生
柔软似半含春水的眼睛,瞳孔微微颤抖,纤细的身子微颤。
明婉死时,华冠丽服,生后名记史书。
可是
生前
身为外室一心求上的婆婆,一个具备所有外室子的孤僻阴冷自卑的相公。
若说这些,已是遇人不淑。那对明婉来说,其实还不到万念俱灰的地步。不是还有少来夫妻老来伴这句话吗。可是,她的相公,是个没有心的,或者说,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心的。
此时,明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前世,不幸福。豆大的眼泪,一下直直滑落,滴在了略素净的被褥上,浸染开来。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被褥,指纤如玉,如果知道会这样,那她许的愿,一定是不要这样。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
这身体似甚弱
累了的明婉,不知何时,已睡着。纤长的睫毛,还有未干的泪痕。
这与一世平和,相差得甚远。
而明婉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少夫人呢?”
一屋内
一仍可见当初貌美,而如今依旧貌美的女子,扭头向一侧的丫头问道。
“回夫人的话,听说,少夫人好像病有些严重。至今还未好呢。”
一侧的不过十五六岁的丫头,模样甚是水灵,一双眼睛似会说话,正恭敬的答道。
这是留在兰娘子身边伺候的丫头,名唤小红。
若是明婉在此,则自是知道,模样水灵的小红日后也是有上位的心的。
这是京都的一处宅院。宅院不大,里头大概也就用着简洁二字便可囊括。正府的夫人不待见,所以这院里,也就一个老妈子干些粗杂活。
“哼,还不是那个贱人......”
似想到了什么,兰娘子脸上闪过薄怒,手一拍,纤细的手指上涂着艳丽的蔻丹。极难想象,这是一个三十余几的中年女子的手。事实上,兰娘子的容貌甚美,美而娇,一点也看不出应有的年岁,仍就如那二八年华的少女似的。正府的夫人前些日子刚寻了个由头,将这外宅里本就不多的婆子丫鬟都撤了去。而这府里的少夫人为了孝道,将这唯一的丫头安排在了兰娘子身边。这伺候的人一下少了,日子质量自是不尽如意,兰娘子正火在心头,自是什么都能想到正府夫人身上。这伺候的人少了,明婉的身子也赶在这头上不好。
这是外室,夫人少夫人什么的,实是僭越。鸡窝里出个金凤凰的称呼,怎么也不搭。但谁若在这宅子里叫兰外室兰外室的,兰娘子非得面青撕烂那人的嘴。
反正这宅子里也没别的男主人,叫什么外室。
夜
略显素净的青帐,一个微微凸起的纤弱身影仍在睡梦中。门槛处有了些许动静。
一个月白长衫素净的身影跨了进来。
这身影颀长,略有些薄瘦。淡淡的极好闻的竹香混着那书墨的香气,面容甚是雅致。
沈长柏的面容,五分似兰娘子。五分,则似那父亲当今的清平王。
明婉与沈长柏的夫妻情分,用一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那便是相敬如宾。沈长柏言语不多,素日也冷漠。而明婉则抱着一颗少来夫妻老来伴的心,她温婉和善,不是与人冲突的主,所以这日子,也被她过得如一盏温水。
只是这温水的水温甚凉。而明婉也后知后觉。
陌生的气息,与细小的翻书的声音,明婉蹙了蹙眉,渐渐醒了来。看见的,便是那微有些薄瘦的身影。
明婉与沈长柏是夫妻,这住处,自是住在一处。有些许书册置在这里,而沈长柏便是来翻看这些书册的。
见了那正在阅览的身影,颀长身形,在这一盏昏灯中,也生出了几分芝兰玉树的错觉。身子不适,浑身绵软头脑不清的明婉,却在一刹那身子僵硬了起来。
这是本能的僵直。
而正恰这时,沈长柏的目光对上了明婉。沈长柏素日来是个冷漠的,虽是夫妻,表面上也一直相安无事,但首先开口关心明婉那是不可能的。
对上那目光,明婉只觉脑中似什么炸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却先动了,只见她道:“相公,可要歇息?”
话毕,沈长柏看了她一眼。
自明婉与沈长柏结为夫妻以来,也只有在成亲那夜歇在一处,算是尽了为夫之礼。自后,便少有亲近。这倒不是沈长柏故意为之,而是他生性冷漠。
而那话出口,明婉身子也僵了。显然她是想起与沈长柏相处的方式了。
可要歇息这话,显的是何其突兀。
一阵静默
刚刚说出的话,明婉不知如何收口。自她死了又复生,着实隔了许些时间,这疏漏,令明婉措手不及却又不知如何补救。
纤长的睫毛,一双明眸。
然而,令明婉没想到的是,沈长柏却动了。
沈长柏之所以动,正恰是因为明婉的极少开口。以往,他这妻,温婉和顺,一直默默顺从着,从未有过怨言。而今病了,许是女子都有柔弱的一面。沈长柏想,这夫妻之仪,行的是过少了。
冷漠颀长,却又夹杂着好闻的香气。与女子之香不同,稍有些冷冽。置下手中的书,行动间夹着那独有的香,来至了床边解衣。此时,才发觉沈长柏的手,生的极是好看。修长且干净。
当沈长柏来至床边时,明婉的身子,却是真真正正僵硬了起来。浑身透着凉气。
沈长柏的手,捏住明婉的下巴,那一双好看微冷的男人的眼睛看着明婉。当男子的气息靠近时,明婉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凉气。
沈长柏的年纪不大,他们是少年夫妻。面相还稍显些稚气。
可对明婉来说,这相当于是一个陌生男人在靠近她。上一辈子已是上一辈子,已跨奈何桥,便不再是夫妻。而今,明婉的身子,远先比明婉的思绪诚实。明婉做出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动作。她,撇过了眸子。显得抗拒且生分。
就是这一小小动作,在明婉反应过来时,整颗心都像堕到冰窖中一样。
沈长柏生性可怕。最重要的是,他是外室子。在这里,外室子是不受待见的。不为宗族所认,一生都要背负宗族异样的目光。常人生在这样一个环境,必定会自卑敏感,心思扭曲。而沈长柏,也是如此。
而今这一小小动作,却展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沈长柏发现了这一小小的动作,目光不变,看着明婉。
明明目光未变,也正是因为不变,才愈加可怕。那是一种无形的愈加寒冷。此时的明婉身子是发自内心的愈加颤寒。她......怕沈长柏。
真的怕
一种发自内心的怕
纤长的睫毛微敛,明婉做出了一个自保的动作。柔软的双唇贴近着沈长柏,温润的唇极度柔软,贴着沈长柏那微冷的薄唇以及那不易见的胸膛前的肌肉。她把自己变成一件任人取用的物品,奉献给他。
沈长柏清冷的余光看了一眼明婉。以往的明婉,不会如此。应说是不会如此大胆,还是不会如此柔媚。看了一眼明婉,女子之香极其贴近。沈长柏素日清冷冷漠,不适与人过分亲近。此刻,却也没有推开明婉。只不过反被动为主动。往日夫妻之礼的确过少,明婉也在病中,沈长柏只当今夜的明婉主动求近大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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