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丈夫者自当谨慎?那自己之前的作为,岂不是既轻浮又孟浪?还有,自己居然被这个一贯看不起的哥哥比下去了,日后对方要在庄老先生那样的大儒门下读书,自己却还要回到山岚书院去,而且,自己就算回了山岚书院,肯定也不得清净,那些同窗定然会来问江慎拜到庄老爷子门下的事,自己既不是要受尽骚扰?还有哪些同窗,背地里,只怕定会嘲笑自己吧?
一时之间,江憬浮想联翩,脸色难看的吓人。
刘氏状态就更差了,庄老爷子居然已经收徒了,只是收的并不是自己儿子,而是张氏留下的那个窝囊废!庄老爷子是老糊涂了吗?谁是美玉谁是瓦砾都看不清?收了江慎那个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家伙,他是想把一世英名全部葬送了不成?
刘氏气的身子真颤抖,偏偏江辕陷入狂喜之中,根本没注意到。
“刘氏,慎哥儿拜师是大事,你现在连夜清点一份拜师礼,越贵重越好,虽然庄老爷子并不在乎这些,但礼不可废,我们也要知道轻重才好。”
刘氏头脑嗡嗡直响,好半响才说:“妾身…妾身知道了。”
她声若蚊呐,一点喜气都没有,江辕不满意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什么态度,刚刚说起憬儿时,你那欢天喜地的样子,怎么,现在拜师的换成了慎儿,你就这副不情不愿的嘴脸了?不是我说你,你作为我江家的主母,也该心胸开阔些,算了,拜师礼的事你也别管了,燕丫头,你来办理。”
又催刘氏:“刚才理得单子呢,快给燕丫头,时间可不多了。”
刘氏几乎咬碎了牙,才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来,纪玖笑眯眯接了,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了一遍,笑道:“老爷太太想的真周到,该有的都有的,倒省了我的事,我且照着单子办理,至于那论座帖,算我这个姐姐的给弟弟添的心意,父亲可别再说什么补给我的话了,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样小气的。”
当晚,就听说正院那边请了大夫,说是刘氏急火攻心损了心脉,这几天都需要卧床静养,纪玖轻笑着吩咐紫叶赏了来报信的小丫头,心情甚好的睡下了。
刘氏病了,江憬回了山岚书院,江歆如乖乖呆在屋里备嫁,没有这三个碍眼的人在,纪玖觉得很爽快,成日里莳花弄草,很是惬意。
转眼就到了正月二十八,江歆如婚期这天。陈家提亲时动静闹得极大,到了正日子这天,仪式却非常普通,陈安之骑了马,身后跟了一队仪仗,带着三两个朋友就上了门,江歆如泪汪汪的坐进那抬四人小轿,在众人勉强热闹的恭贺声中出了门。
刘氏心中分外不舍,强撑着身子扒在门边看了半响,才在江辕半劝解半呵斥的口吻下回了房,只是纵然回了房,想到低嫁的女儿,在外攻读的儿子,一双眼睛里的泪水就没有停过。
刘氏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终到等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一大早刘氏就收拾停当等着,结果巴巴的盼到了午时,江歆如夫妻才姗姗来迟。
江歆如一见母亲,就双泪涟涟的扑了上去,哭了个昏天暗地,刘氏吓得不轻,连连追问江歆如出了什么事,江歆如却只是哭。
那样难堪的事,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新婚当夜,夫妻两人尚算正常,陈安之对她也算温柔小意,结果到了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她婆婆故意给她下马威,让她跪着听了快一个小时的训诫才让她起身,天知道她站起来时,脚都没感觉了好吗?若不是丫鬟反应快扶着,当场她就栽下去了,回屋后丫鬟用水帮她敷了许久才好些,这也就算了,婆婆折腾新媳妇,这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无非她遇到的这个极品了些,但没事,她能忍,只要陈安之是向着她的,她有信心将那老虔婆斗倒。
结果到了夜里,江歆如这满腔雄心就化成了灰,昨晚还算温柔的男人喝了酒,回来后就面目全非,不但抓着她行那事,还非要她的陪嫁丫头秋寒加入一起厮混,听到这离谱的要求,江歆如如遭雷击,当下断然拒绝,却不想兜头就被陈安之踢了一脚,痛得她当场跌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可那男人不但不来扶她,还当着她的面将秋寒扯到账内,她听到秋寒尖叫哭喊的声音,气的浑身直颤,刚想上前却扯陈安之,却被对方的婢女拦下了,明面是劝慰,话还一个说的比一个难听。
“爷就是这样贪新鲜的性子,奶奶别往心里去,横竖过几日爷兴头过了,也就忘了,不会妨碍奶奶的。”
“是啊,奶奶要是不让爷满意,回头爷还不是会去外面寻乐子,万一玩的太开心伤了身子,太太就该发脾气了,到时还不是奶奶的错,奶奶何必讨这个没趣呢,左不过一个丫头,反正陪嫁过来早晚也是要给爷的,早些晚些有什么大不了,奶奶就当提前给了不就是了!”
她气的脸色煞白,牙根直咬。
秋寒颜色好,一向是她的心腹,虽之前求她想要出府,但她听了刘氏的话,想着身边的人总比外头的人稳当,所以驳了对方的请求,将对方带了过来,心中纵然早有将秋寒给陈安之的心,但那是在她怀孕或色衰之后,而不是她才进门的第二日!
这男人,是什么样的垃圾!这陈府,是什么样的龌蹉所在!
一时之间,她恨透了所有人。
她恨江燕如,这陈府本该是她嫁进来的,这罪本该是她受的!她恨江辕,若不是他怕失了体面,影响他的青云路,又怎么会让她嫁到这种虎狼窝来!她恨刘氏,若不是对方没用,辖制不住江辕,她又如何能落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连江憬她都恨,同样父母所生,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全家人的重视宠爱,而自己,却要落到如此凄凉被放弃的下场!
至于陈安之和陈家父母,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纵然恨透又如何,她已经是陈家妇,如无奇迹,这一辈子她都是陈家的人了!就算是死,她的牌位,也依旧要留在陈家的。
江歆如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当下就想明白了她的处境,如果在陈家要过得下去,还的靠江家,只要父亲青云直上,只要母亲依旧疼她,那么,她在陈家的日子才有盼头。
只要她肯蛰伏,生下一儿半女,谁又能判断,她以后不能母凭子贵呢?至于陈安之,等到她儿女双全了,这种男人,有没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想的虽好,见了刘氏那一刻,满腔的委屈还是忍不住愤懑而出,她扑在刘氏怀里哭了快半个时辰,才坐起身子。
“到底怎么了,歆丫头,你别只顾着哭啊,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只管给娘说。”刘氏巴巴的看着女儿,旁边的纪玖却笑了。
“妹夫一看就是个稳当的,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允了这婚事了,太太不用担心,我看啊,妹妹怕只是太想太太了。”
今天天气不错,纪玖本来想去后院里晒会太阳的,但江辕却一早就让人来叫了她,说是妹妹回门的日子,姐妹间纵然有些罅隙,当着外人的面,也要摆出和乐融融的架势来,纪玖想着来看看江歆如的情况也不错,当下欣然应允,此刻果然看到了想看的东西。
“姐姐说的对,”江歆如忍了又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女儿只是…只是太想母亲了。”
那种腌臜事本就难以启齿,当着纪玖的面,江歆如就更说不出口了。
刘氏却大大松了口气,伸手在江歆如身上轻轻一拍,“你这丫头,也不说清楚,就知道哭,可吓死为娘了。”
没想到这一拍却刚好拍到了江歆如身上的淤伤上,江歆如当下脸上一白,却强忍着笑道:“母亲可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了?今天起得晚又赶着出门,就塞了两块点心,这会肚子都饿扁了,母亲就可怜可怜我,先赏我点吃的吧。”
刘氏忙说:“怎么不早说,饿久了可不好。”又一迭声的让下人准备吃食去。
纪玖冷眼看着,突然问道:“歆丫头,今日怎不见秋寒和你一同回来?”
刘氏这才注意到,也问:“对啊,秋寒那丫头哪里去了?”
江歆如笑容一僵,顿了顿才说:“我才嫁过去,屋里还乱着呢,今日便让秋寒留在那边整理行李了。”
实际上哪里是需要整理行李,根本是陈安之手脚太重,秋寒被折腾的根本起不了床,没奈何,江歆如只能将人留下了。
但这说法也算合理,刘氏便没再问,唯有纪玖,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神色。
因都不是外人,午膳时众人便分内外间坐了,膳后不久便到了未时,前面便有人来催江歆如夫妻回去,刘氏万般不舍,也只能将女儿送了出去,临了叮嘱又叮嘱,让江歆如好好相夫教子,若有什么受委屈的也别忍着,只管来和她说,直说的江辕都不耐烦起来,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女儿送走。
按说这个时候,就该全力准备起纪玖的嫁妆来,只是刘氏想着女儿脸上厚厚的粉和眼底的憔悴,就心疼的不行,哪里还有耐心来管纪玖的事,毫不犹豫的装了病,开始躺在床上休息。
江辕哪里看不出刘氏的伎俩,气的脸色发青,但现在他依旧忌惮刘家,也只能咬牙忍了,另想办法来料理纪玖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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