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风说这些话时，眼神里都带着温度。
严索被陆听风这样注视着，哪怕隔着一道屏幕，都觉得心动得厉害。
“我……”严索试着开口，却发现思绪很乱，声音也有些低哑。
陆听风敏锐觉察到，关切的问：“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
严索垂下眼帘清了清嗓，然后才回答：“没事，我刚落地。”
他没说谎，的确是刚落地，身后还是深蓝色的飞机座椅靠背，安全带都没来得及解开。
陆听风端着手机，安静的看了严索片刻，这才恢复一些理智，又成了平日里那个温和懂事的陆老师。
再开口时，陆听风的语气里不自觉多了几分歉意。
“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电话另一端，空姐不知道在说什么。严索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回应：“没事。”
陆听风更内疚了，连连向他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下次给你打视频之前，我一定先确认你忙不忙。”
严索听到这话，在视频里皱起了眉头。
“都说了，没事。”他这几个字咬得有些重，说完，可能自己也意识到刚才语气不太好，于是放缓声调，又补了一句，“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随时。”
陆听风怔住了——
随时。
严索在骤雨如幕的校园里对他说过的这两个字，陆听风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想起了雨中那个温暖干燥的怀抱，还有男人撑伞时，过分好看的腕骨。
陆听风抿唇看着屏幕中的男人，半晌，才再度开口，低声叫他的名字。
“严索。”
“嗯？”
“你知道么，你有时候会给我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好像……不论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都不会拒绝。”
此刻，飞机已经停稳，视频里隐约传来机舱广播的声音，在提醒乘客带好随身行李，有序离开。
严索低头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刻回答陆听风。
镜头晃动两秒，映出机舱上方，极具科技感的浅蓝色灯光。
随后，严索的面容又回到镜头里，与此相随的，是他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许吧。”
严索没说明白，陆听风也没听懂。
可陆听风也没有继续追问。
有些话，或许就停在一个半明半暗的位置，才最恰当。
视频两端，陆听风和严索都沉默下来。虽然一时无话可说，但谁也没舍得挂断。
陆听风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就觉得能在视频里这么看着严索，就挺知足。
至于严索为什么不挂断，陆听风猜想——可能只是因为不好意思？
严索挂着视频也没耽误正事儿，在机舱门打开时，拖着登机箱，第一时间下了飞机。
出了机舱，顺着空桥往前走，距离接机大厅还有一段距离。
趁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陆听风又跟严索闲扯起来。
“对了，你那边现在是早上吧？”
“嗯，十二小时的时差。”
“……”
严索回答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听风也顿了一下，然后还是厚着脸皮，继续没话找话：“外边天气看起来还不错啊。”
“也是来得巧，昨天刚下过雨，今天才放晴。”
“……”
严总您是话题杀手吗，咋啥啥都聊不下去啊……
随便给个什么梗，“吧唧”就糊地上，这还这么玩儿？
陆老师莫名有点儿想笑，又不好意思当着他面儿笑出来，只好咬着嘴唇生憋。
不过，严索还是看出来了，隔着屏幕问他：“笑什么呢？”
“没，没笑……”陆听风心虚的否认，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等下是先去酒店放行李，还是怎么？”
严索垂眸看了一眼屏幕，规规矩矩的回答：“时间紧，来不及去酒店，司机直接送我去公司。”
所以有句话说得很对——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管理一家跨国企业，的确不容易。
虽然严索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出半分的疲惫，但陆听风就是觉得他很累，并且打心底里心疼这个人。
“严总辛苦了……”陆老师声音温柔，像有催眠功效。
严索本来不觉得辛苦，被他这么一说，竟然真觉得眼皮有点儿打架。
严总不能输了颜面，强撑着说：“还好，路上睡了一会儿。”
刚说完，脚底下一软，差点儿崴着脚腕。
严索不敢松懈了，全神贯注的走路，好一会儿没顾上跟陆听风说话。
陆听风也没吵他，就这么看着他走路，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庞，在画面中一晃一晃。
严索走路时手机拿得低，从陆听风这边看，正好是仰望的视角。
也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看着，陆听风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挪。
先是略显凌厉的眉眼，接着是笔直挺俊的鼻梁，再往下是微微抿紧的唇，以及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的下颌曲线。
最后，陆老师的目光，定在了严索凸起的喉结上。
都是男人，谁还没个喉结啊。
可是奇了怪了，严索的喉结为什么就能这么性感？
陆听风盯着屏幕，视线像粘在上面了似的，怎么都舍不得移开。
严索也的确给面子，刚好在这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性感到无以复加。
陆老师人都傻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乱撞，手上也没个松紧，按着键盘截了个屏……
随着“咔擦”一声，严索脚步顿住，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严索低头看向陆听风，剑眉上挑，无言询问。
陆听风：“……”别问，问就自杀。
可惜，苍天饶过谁。
在陆老师无比抗拒的视线里，严总直来直去的问：“截屏了？”
“没！不是……”陆听风差点儿急哭，“我，我就自拍了一下！”
严索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只是朝他勾唇一笑，幽幽的说了两个字——
“发我。”
————————
视频挂断后，陆老师陷入了纠结。
严索说让他发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应该发什么……
自拍，还是截屏？
都怪他刚才死要面子，非不承认。
现在可好，发截屏等于打自己脸，发自拍又属实不好意思……里外都是尴尬。
陆老师愁坏了，蹲在床头柜旁边唉声叹气。
几分钟后，严索发来新消息，简简单单，就一句：“图呢？”
“……”陆老师跪了，一个头两个大。
他现在能确定了，严索是故意的，绝对是。
既然躲不过，那也只能正面刚。
陆老师打开前置摄像头，比划着换了好几个角度，然后才按下快门。
一连拍了好几张，都是最好看的角度，只是表情稍有不同。拍完，又反复比对半天，最后选出一张最自然的，微信发给了严索。
陆听风长得其实很耐看，不是那种一打眼就让人觉得惊艳的帅，而是温柔儒雅的相貌。
他从小到大也没少听身边人夸奖，可这会儿，却突然有点儿不自信了。
点开那张自拍，陆听风仔仔细细瞧了半天，越瞧越觉得不完美——
光线太暗，显得他鼻梁不够高；嘴唇过于放松，唇纹有点明显；还有脑袋上这撮呆毛为什么如此倔强？
陆老师真实的自卑了，没等严索回复，就主动自嘲：“抱歉啊，人长得丑，拍照技术也菜……”
这句话发完，陆听风就开始了忐忑的等待。
他第一次给人发自拍，也不知道严索看了会怎么评价。
陆听风一定想不到，在严索的心里，这张照片、以及照片里的人，究竟有多么珍惜。
严索将照片好好保存到相册里，甚至单独为它建了个文件夹，命名为“好看”。
陆老师捧着手机等了足足五分钟，等得都快绝望了，才终于收到严索的回复。
严索没说太多，还是一贯的霸总简洁风——
“好看。”
陆听风盯着看了好久，久到他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才猛然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心跳怎么这么快？
陆老师心慌意乱，手机往枕头边一扔，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这晚，陆听风做了一个很不应该的梦。
他梦到了那个早上，和严索一起刷牙的场景。
这梦太接地气了，浴室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格外真实，镜子边缘的水渍清晰可见，就连牙刷手柄上的防滑橡胶都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可不同的是，他们刷完牙后，严索直接把他摁在浴室冰凉干净的瓷砖墙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次日清晨，陆老师从梦中醒来。
一开始只是觉得意犹未尽，可几分钟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惊得坐了起来。
……他到底都梦了些什么东西？！
严索？吻他？！
而且还是摁在浴室墙上，湿漉漉的法式深吻他？！！
陆老师羞耻心爆炸，鸵鸟一样俯身埋头。
却没想到因为柔韧性太好，脑门儿被双腿之间挺立的某处顶了一下……
陆老师捂着脑门儿愣了三秒，然后反手抄起枕头，给自己来了个绝望的头锤。
因为这个梦，陆听风周日一整天都没跟严索说过一句话，微信也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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