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瀑岸汀白鹭飞,紫薇流水锦鲤肥。
午后,日光透过树荫散落满地,漾漾正趴在青石上酣睡,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满脸带笑,嘿嘿有声。
凌御来到她跟前,瞧见她这娇憨之态禁不住扬唇。
藏春洞外就是一挂小瀑布,水声哗哗,间或有珍珠似的水珠溅进来,不知不觉就湿润了她铺满青石的长发。
这丫头也实在是贪凉,弄了满洞的冰块镇着还不算,睡觉也不安分,手落在湖水里引得四五条锦鲤在周边游荡,怎就没咬她呢,又或者咬过了,只是她睡的太沉没感觉到疼?
想到这里凌御就捏着漾漾的鼻子,让她喘不开气,弄醒了过来。
漾漾恼怒,直接拿脚踹,被凌御一把握在手心里,控制不住的摩挲着不放,笑道:“怎就这般贪睡,出去逛逛,动一动身子吧,我请了两个女镖师护着你,你尽可以出去撒野,惹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
漾漾打个哈欠,睨他一眼,“竟然鼓动我出去撒野,你打的什么主意?这大热的天,鬼才出去,不去。”
“你总是窝在这阴凉的山洞里身子受不住的,听话,一会儿坐着轿子出去逛逛吧,给你五千两银子零花钱。”
谁嫌钱多呀,尤其是漾漾这种貔貅精,一两银子的蚊子肉她也不会放过的,登时就来了精神,伸出小手道:“快拿来。”
凌御轻笑,拉着裙摆把漾漾的小脚丫盖起来,转头就道:“你们两个进来拜见夫人吧。”
不一时就走进来两个女子,都穿着利落的武士劲装,红衣的模样清秀,身材瘦削,腰缠蹀躞带,挂着一柄佩剑,一身江湖气;黑衣的五大三粗,古铜色皮肤,同样腰缠蹀躞带,挂着一把杀猪刀,一身土墩墩的气质。
“拜见夫人,奴家姓白,名英娘,万里镖局的大镖师,往后便是夫人的护卫,请夫人多多指教。”红衣女未语先笑,拱手作揖。
“俺是朱蛮娘,杀猪匠的女儿,天生一股蛮力,打小跟着爹杀猪,丧生在俺手里的猪命上万,俺想着猪和人都是一样的,俺杀过上万头猪就和杀过上万头人是一样的了,杀一人是罪,杀万人是雄,有俺护着你,谁敢杀你俺就杀他,就一条,不能拖欠俺的保费,一分都不行。”
漾漾乐不可支,点着朱蛮娘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实诚人,你若护我周全,何愁你的保费,家财万贯不是难事。”
漾漾从凌御身上搜出五张银票就“卸磨杀驴”推开他,撒丫子往里间走去,欢欢喜喜道:“红香绿烟蓝玉何在,服侍本夫人梳头更衣,咱们出门撒野去。”
“奴婢在。”
凌御失笑,对两个镖师淡淡道:“护好她。”
“是。”白英娘朱蛮娘一起拱手,恭敬应下。
……
出了门,漾漾问及何处有好玩的,白英娘就推荐了东城宋氏赛马场。
既然是赛马,必然有输赢,有输赢必然有赌局,漾漾最喜欢这种暴富的游戏了,带着两个狗腿子两个小丫头乐颠颠前往。
赛马场极大,门口却被一圈圈的人堵住了,从里头传出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正坐在轿子里吃甜瓜的漾漾登时吓的瓜都掉了。
轿子落地,漾漾从里头走出来,钻进人群里看热闹,就见两个长相穿戴极为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正在撕扯一个女子的裙子,裙摆已成了条状,露出了红亵裤,那女子极力把自己蜷缩成球,哭喊哀求,周围看客不仅袖手旁观,还笑哈哈的起哄,大声喊着让把红亵裤也扯下来,让他们也瞧瞧大花魁迎客的家伙什。
污言秽语满场飞,口哨狂笑伴着女子凄惨的哭喊随风转。
漾漾立在人群里,看着满场禽兽和凄惨无助的女子,脸上笑容荏苒。
她是个财神呐,讲真,这种事不归她管,但是凡是让她碰见的,让她心里发堵的,她就不开心了,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发泄发泄了。
“白英娘,朱蛮娘,看见那两只禽兽了吗,去,也去把它们的衣裳给我撕下来。”
“是。”
白英娘朱蛮娘早忍不住了,得令后,一个抽出长剑,一个拔出杀猪刀,没二话,一个上去就刺,一个上去就砍。
两个禽兽见状一点也不惧,往后一退就有护卫上前来和白英娘朱蛮娘打了起来。
漾漾走到痛哭失声的女子跟前,脱下鹅黄大袖衫盖在她身上,笑道:“快起来呀,别哭啦,哭泣没有用的呦。”
“谢谢,谢谢您。”黄莺儿衔泪抬头看了漾漾一眼就连忙低下了头。
“不客气。”
“你是哪里来的小贱人,知道我是谁吗。”眼见自己的护卫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自己脖子上也横了一把杀猪刀谢玉树气急败坏,立马以势压人,大叫道:“我是盛国公府世子,宫里最受宠的昭仪娘娘是我大姐,你敢伤我一根毫毛我要你贱命!”
旁边被长剑抵住脖子的公子哥反而笑道:“小娘子有话好说,我乃昌国公府世子吴湘,敢问小娘子是哪一家的?”
漾漾笑道:“哦,我是那个内阁大学士,不对,英娘,你家主子官职是什么来着?”
白英娘道:“我家大人是左都御史凌阁老,这位是我们大人新娶的夫人。”
谢玉树登时怒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本世子没去找你麻烦还罢了,你倒敢管本世子的闲事儿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乡下村姑一个,真当凌御娶了你你就是诰命夫人了,你不过是我二姐的替代,快些让你的人放开我,不然凌御也要你好看!”
漾漾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左右凌御,还是你二姐能左右凌御,你二姐不是已经嫁给北平王了吗,莫非北平王妃和凌御依旧藕断丝连,北平王被凌御戴绿帽子了,北平王成了活王八?”
谢玉树瞪眼,大怒,“你胡说八道,你闭嘴!”
吴湘视自己脖颈上的细剑如无物,展扇轻摇,在旁边大笑,“了不得了不得,凌夫人不小心道出了真相不成?”
谢玉树更怒,“吴湘,你敢坏我二姐名誉,我和你拼命!”
吴湘连忙拱手,“不敢不敢,这可不是我说的,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我没说,是那个嫉妒我二姐的小贱人说的!”
漾漾笑道:“我可没说,明明是你说的,如若你二姐和凌御是清白的,凌御凭什么不向着自己的正妻,反而要听从你的指派,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呦,想让一位阁老做什么就做什么,莫非你是皇帝?”
谢玉树大急,“我不是,我没有,我二姐和凌御清清白白!”
谢玉树急眼了,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贱货胡扯八道,我非撕烂了你不可,你给我等着,贱人贱人贱人!”
漾漾笑道:“蛮娘呀,他辱骂我呢,你不扇他的嘴巴子还在等什么?”
朱蛮娘一听,挥舞起自己曾杀过上万头猪的蒲扇大掌就啪啪啪给了谢玉树十几个嘴巴子,直把谢玉树的嘴脸扇的肿成了猪头。
漾漾叫停,笑道:“我来是要赛马的,谁让你们挡了我的路,这下子好了。”
漾漾手搭凉棚往赛马场上看了一圈,见周围盖有好多栋小楼,楼上站着许多看客就道:“你们这个赛马场可有引路的小厮?有雅间没有给我来一间,我可是拿了五千两银子零花钱来赌马的。”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银票当做扇子扇风。
马场的管事见了银票登时摆出一张笑脸走了过来,“凌夫人,请跟小的来,给您安排一栋小楼可好?”
“甚好甚好。”
“慢着。”吴湘笑盈盈开口,“凌夫人这就走了吗?”
“是呀,我来赌马的呀。”
彼时,白英娘朱蛮娘已经放开了吴湘和谢玉树回到了漾漾身边。
吴湘合扇一指躲在漾漾身后的黄莺儿,“凌夫人可知自己救的是什么人?”
“我没救人啊,你烦不烦,都说了是你们挡住了我的去路。”
吴湘冷笑,“这黄莺儿是个花魁,今日我包了她出来陪我赌马,她这一日都是属于我的,夫人要带走吗?”
黄莺儿连忙跪地拉着漾漾的裙摆哭道:“夫人救我,奴家今日癸水来了,原在楼中修养,谢世子先来包我,妈妈告知详情后谢世子走了,吴世子又来了,要包我一日,妈妈原样把详情告知,吴世子便说,包我出来不过弹琴唱曲并不做什么,又威逼利诱,妈妈推脱不过,奴家只得出来陪客,谁知竟那样巧碰上了谢世子,谢世子便以为奴家瞧不起他,一心巴结吴世子,不容奴家辩解就来羞辱,吴世子恼了,碍于谢吴两家的脸面不好直接撕破脸,只好拿我出气,我本贱人,两位世子打骂都好,只是、只是奴家虽为贱人,也不至于羞辱奴家至此,他们要扒光奴家的衣裙让奴家走回楼里去,如此,奴家就活不成了。”
话落,黄莺儿泣不成声。
漾漾“啊呀”一声扶起黄莺儿,“你会弹琴唱曲?”
黄莺儿点头。
“我有几首词,遍寻不到人弹唱,不若今日我包了你吧,我一边赌马,你一边给我唱曲儿听。”
黄莺儿连忙道:“奴家愿意。”
漾漾就笑眯眯看着吴湘,“热辣辣的天我原不想出门的,谁知凌阁老怕我窝在家里长毛,发我五千两银票非逼着我出门,还说了,随我花用,随我撒野,出了事儿他兜着,我一个乡下村姑,一个卑微可怜的替代,我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听从罢了。黄莺儿,他包你花了多少银子?”
黄莺儿忙道:“两百三十两。”
漾漾看着手里的五张千两银票,“哎呀呀,我有的都是整数呢,吴世子,我给你一千两你找的开吗?或者你等我一会儿赢了钱再给你?你若偏要黄莺儿,我今日只好听从凌阁老的话撒野了。英娘……”
吴湘忙道:“夫人不必着急,过后再给也是一样的,既然夫人要赌马就请便吧。”
漾漾大笑,“多谢多谢。”
又瞅着谢玉树的猪头脸道:“你还别说,凌御的名头真的很好用暧,怪不得你想让你二姐和凌御有染呢,原来你是想做凌御的便宜小舅子呀。”
谢玉树满腔憋闷,狡辩不过,怒而惨嚎!
吴湘忽然笑道:“凌夫人,既然咱们都是来赌马的,不若加个彩头咱们赌一把如何?”
漾漾大喜,“好呀好呀,谁输了谁脱光光走回家去。”
吴湘登时笑不可遏,谢玉树也同样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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