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绫恼羞成怒,不依不饶地跺了跺脚,拖长了尾音撒娇:“祖母~”
老夫人笑着摇头,问她:“有事就说,快别卖关子。”
她还能不了解这个孙女儿吗?懒得很,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肯起床,今日来了个大早,定是有特殊的理由。
顾绫垂眸,挥手令人走远点,这才小声道:“祖母,我想求您出面,助大殿下入朝办事。”
老夫人讶异地看她一眼,“大殿下?”
顾绫用力点头。
谢延注定会篡位登基,与其等着新皇无道,他举兵谋反,导致血流成河天下大乱,不如干脆扶持他登基。
可顾家已在谢衡和谢慎身上投了无数成本,意欲在这二人当中择一个继位,顾绫没有任何把握说服姑姑转而支持谢延。
她看似高贵,实则并无半分权柄,帮不了他,只能在他落魄潦倒之时给予几分恩情,等到来日,顾家至少有个保命的法宝。
老夫人蹙着眉头,神色慈和,眼眸中却透着精光,细细打量着顾绫,令顾绫心肝发颤。
“阿绫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老夫人严肃起来,目光探视,“是大殿下与你说的?”
“是我自己的主意。”顾绫道,“昨天上课的时候先生提问,我想起来二殿下已入朝办差,大殿下一个人未免尴尬,就想帮他一把。”
顾绫心脏抖了抖,后悔不该提起此事。祖母是脂粉堆里的英雄,精明强干,最擅长洞察人心,只怕已看出她心思不存粹。
顾绫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心虚不已。
“说实话。”这等高风亮节的话,老夫人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都瞒不过祖母。”顾绫脑子紧急转了个弯,将锅送给谢慎,“昨天我带着阿姒去逸翠园,三殿下对她多有照料,孙女心里不舒坦,想给他添个堵。”
“三殿下向来不喜欢大殿下,就要让大殿下入朝办差,好气死他!”顾绫娇声摇着老夫人的手臂,“祖母,你就答应我吧。”
她在赌,赌祖母最疼爱她,不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一定会答应她。
老夫人低头,当作正经事考虑起来,蹙眉道:“大殿下已是弱冠之龄,是该入朝了。”
如今掌权是他们顾家的女人,谢慎竟然当着阿绫的面跟别的女人勾缠,叫阿绫伤心生气,是该给他些教训。
老夫人面色不变,暗暗下了决心,扶着顾绫的手臂进屋。
顾绫松了口气。
幸好祖母没有追问,否则真不知怎么收场。
不多时,顾馨和顾二夫人先后来请安,一同陪着老夫人用完早膳,便告辞离开。
荣威园外,顾绫喊住顾馨,“馨儿,等我,我们一起去上书房。”
顾馨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她:“你真改了性?我还当你昨日逗我玩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绫不客气地搂住她的肩膀,“我算是看透了,外头的姐姐妹妹都不靠谱,只有我亲妹妹对我最好。”
“沈清姒干嘛了?”顾馨问。
顾绫愤恨不平地咬着后槽牙,怒道:“她勾引谢慎!”
这话不算冤了沈清姒,她的确在勾搭谢慎,只是还没到手。往她头上扣屎盆子,败坏她的名声,顾绫心底没有一丁点儿不舒坦。
“有这事儿?”顾馨瞠目结舌,“她疯了吗?你怎么不告诉姑姑,让姑姑整治她!”
顾绫装模作样叹气:“她毕竟是沈太傅的女儿,我无凭无据的,怎么能因此打扰姑姑。”
“馨儿先别说出去,等我找到证据吧。”顾绫眸中有一缕惆怅,自怨自艾道,“馨儿,我心里苦。”
最好的朋友背叛她,的确很可怜,顾馨拍了拍她的背:“别难过,三条腿的鸭子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谢慎若真喜欢她,让给她就是。”
顾绫失落点头。
因有了共同的秘密,顾馨瞬间与顾绫亲密了很多,也不再带着戒备的眼神看她,反而主动挽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去上书房读书。
顾绫一笑,真心实意。
馨儿天真单纯,心地善良,还不曾受过伤害。
真的很好。
记得那些悲惨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她希望家人们,都能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生。
所有的苦难,她宁可一个人背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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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书房上课的师傅不是萧堂,而是沈太傅。本朝太傅并不像前朝那般位列三公之一,而仅仅是指皇子们的师傅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沈太傅此人学识不差,性格温和,衣冠楚楚。上书房诸人都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前世顾绫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最后沈清姒带着她和谢慎的私生子出现。
亲生女儿生了孩子,沈太傅定是知情的,可他做了帮凶。这样一个人,顶多算是个伪君子。
顾绫看着他道貌岸然的脸,低头在宣纸上勾勒出一只简笔乌龟,拿笔头戳了戳谢素微,低声喊她:“公主!”
谢素微回头,看到那只乌龟,捂着嘴笑的直抽搐,另一只手指着顾绫说不出话来。
那只乌龟挂着两撇胡子,耷拉到地上,赫然是沈太傅的模样。
两人闹出的动静委实大了些,引得众人都看向她们两个,安静的课堂,瞬间嘈杂如同御花园。
沈太傅停了讲课声,环视一圈,冷冷道:“大殿下,老夫在讲课,你在做什么?”
谢延拿着笔,淡淡道:“在听课。”
顾绫脸色一沉,盯着沈太傅,眸中闪过一丝怒气。先闹事的是她和谢素微,嘈杂的是满室学生,唯有谢延一个人老老实实坐在第一排,不曾动一下。
结果这老头放着别人不管,专找谢延的麻烦。
不过是畏惧旁人的权势,专门欺负谢延不得宠罢了。前世她为何从不曾发现,谢延暗地里受了这么多欺压?
难怪他最后破城进兵时,对满朝文武都不假辞色。
就这些东西,还真不配!
她一边生气,一边心肝乱颤。今日是因她的过错才导致谢延被骂,不知道谢延会不会算在她头上。
沈太傅道:“老夫看你分明在写别的,论语是好东西,却不是我讲的,你这是不尊师!给老夫站出去!”
谢延神色漠然,将纸笔都放在桌案上,起身走出去。
他这样一个人,一举一动都波澜不惊,规矩得像是用尺子量过,配上他俊美绝伦的脸,无比赏心悦目,令人折服。
顾绫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冷哼一声站起身道:“太傅,捣乱的是我,大哥哥老老实实的,你罚他干嘛?”
沈太傅道貌岸然:“大殿下在课上不务正业,又居长,不能约束弟妹……”
“你放屁!我也不务正业,你怎么不罚我?”她丢下自己手上画着乌龟的纸,扔在地上,踩了一脚。
随即仰起头,趾高气昂与沈太傅对视。
沈太傅脸色发黑,盯着那张画,气的手抖,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动起来。
顾绫看着他,“我明白了,我站出去,不劳太傅费心!”
上书房用的是矮座软垫,顾绫一手提溜着自己的垫子,又绕了一圈拎着谢延的垫子,悠哉悠哉走出门。
那模样,不像是罚站,更像是出去郊游 ,若再给她上一盘点心,她甚至可以当场击缶而歌。
沈太傅胡子颤抖,指着她的背影,唇抖个不停,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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