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略显困惑的男声自头顶传来,日和坊抬起头,看见义勇微垂着眼看着被她填得差不多了的浅坑。
如果他再早来一段时间,估计还能看到坑里的一具白骨。
日和坊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总不能实话实说,是好心在帮附近的亡灵先生找东西吧?
“……随便编一个理由好了。”
锖兔微皱着眉,看表情估计是对自己唆使别人小姑娘撒谎而感到不耻,但尽管不那么情愿,在飞快瞥了一眼茑子的神色之后,他还是这般说了:“随便什么都可以,义勇是不会怀疑的。”
反正他憨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言罢,他又瞥了一眼茑子。
富冈姐姐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来。
锖兔逃似的避开她的视线,有些烦躁也有些尴尬地拉下自己的消灾面具,遮挡住自己的表情——不管怎么说,在姐姐面前变相说她弟弟的行为真的太不男子汉了!
这边,信仰男子汉主义的锖兔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心痛,另一边,并不擅长说谎的日和坊也在为自己该说什么感到头痛。
半天过去后,日和坊在义勇愈发困惑的表情下,磕磕绊绊道:“呃…那个…我这是在、在挖宝……对,就是在挖宝!”
还在痛心的锖兔:“……”
等等,他是叫她随便编一个理由,但挖宝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就不能说在附近偶然遇到一具暴尸荒野的白骨,便让他入土为安了吗?
“这样啊。”
义勇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看上去像是信了一样:“我知道了。”
锖兔更震惊了,在消灾面具的遮挡之下,他看义勇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不可理解的生物。
只有茑子眉眼间的笑意更浓,因为她知道这是属于她弟弟的温柔和体贴。
茑子承认,富冈义勇这些年下来情感越来越封闭,对外的感知也越来越迟钝,换句话说,他的情商真的越来越低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是个傻子,有些事情他也懂的,只不过表达起来可能有点费劲,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理解。
就比如现在,义勇不是不知道日和坊用的理由很牵强,但看她不是很想解释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深究——就这样当她是在挖宝,也不是不可。
“走吧。”
义勇淡淡转移了话题:“那个鬼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需要回去向主公大人报告。”
听义勇提到任务对象,日和坊下意识看了一眼一边安静站着的继国缘一。
缘一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他稍稍摇了摇头,说:“他已经离开很久了,我现在也不确定他在哪里。而且,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对手。”
接着,缘一又一脸平静地说出了信息量非常大的话:“你们正在追杀的那个鬼,其实是我的兄长,继国岩胜。不过现在,应该叫他黑死牟了。”
“他曾是战国时期一名强大的剑士,也会使用呼吸法。”
“目前是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壹,也便是除鬼舞辻无惨之外最强大的鬼。”
“……”
锖兔拧起眉,沉声道:“变成了鬼,那就不再是人类了。”
“我知道。”缘一说,“但他仍然是我的兄长。”
“四百年前,我也曾想结束兄长的罪孽,将他斩于此地。可惜……”
缘一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浅坑。被沙土掩埋的那具白骨,是属于他的尸体。
……
老实说,日和坊本人对这个缘一口中的强大并没有明确的定位,对战国时期也没有什么概念——毕竟她是平安时期的妖鬼。
不过会呼吸法的鬼一听就很厉害,给她一种文武双全的感觉。
但日和坊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倒不是忌惮于那个鬼的强大,而单纯是因为缘一说了他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个鬼在哪儿。不然就算一个人打不过,大不了就叫一群人去围殴嘛。
她朋友好像还蛮多蛮厉害的。
所以最后,日和坊还是老老实实跟义勇离开了,什么都没做。
顺便一提,缘一也跟着日和坊一起回去了炼狱宅,还拜托她收好了那个花布袋子。
而在看到炼狱杏寿郎的时候,缘一的目光在杏寿郎非常具有个人特色的头发上停留了片刻,问道:“他是不是姓炼狱?”
“是的。”
日和坊诧异:“你怎么知道啊?”
缘一答:“我曾经也认识的一个姓炼狱的人,和他的长相发型十分相似。”
不如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日和坊想了想杏寿郎,想了想杏寿郎的弟弟千寿郎,再想了想杏寿郎的父亲槙寿郎,最后不由感叹于炼狱家的基因强大。
简直就是祖祖辈辈的精神小伙和火焰猫头鹰!
而在两天过去之后,日和坊又从缘一那里得知,炼狱家不仅外表遗传的很好,连性格也像是遗传的一样。
“热忱,善良,乐于助人。”
缘一像是回忆起什么,竟是微微露出了一点温暖的笑意:“我也曾受过炼狱的帮助。”
生前,他因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而在鬼杀队饱受争议的时候,除了主公,便只有那位炼狱家的青年一直相信着他,还帮他挡下了很多的诘问。
缘一从不曾忘记,自己接受到的来自别人的点滴善意。
听缘一在那里夸赞炼狱家,日和坊不知为何也觉得与有荣焉,毕竟这可是她还没见面就感觉到温暖的、一眼就看中的伙伴。
尤其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日和坊已经算是半个炼狱吹了。就算是杏寿郎的父亲槙寿郎,老实说,日和坊心里对他也并没有多少畏惧之情——倒不如说,现在反而是槙寿郎在躲着她了。
之前有提过,日和坊为了满足瑠火小姐的希望,在槙寿郎的酒里兑过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她总是去兑水,总有翻车的时候,所以没过多久就被槙寿郎抓住了。
不过槙寿郎也并没有对她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做什么,只是板着脸表情非常冷酷地警告了她,说她下此再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那也是日和坊和槙寿郎的第一次见面。如果说没见面之前日和坊还有点儿怕这位传闻中性格暴躁的男人的话,在见完面之后,她反而不是很怕了。
不要问,问就是直觉——她能感觉到这副冰冷躯壳之下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
而她身边的瑠火小姐轻哼一声,道:“放心吧,他还不至于堕落到对你这种女孩子出手。”
于是日和坊继续自己一如既往的酒里兑水行为,还经常拿着比较养生的茶点一点也不认生地往槙寿郎那里凑,就差往他的酒里泡枸杞了。就算被槙寿郎威胁警告了,也只是一个劲儿的冲着他露出灿烂的笑。
完全没想到自己警告了这个小姑娘事情反而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了的槙寿郎:“……”
后来,槙寿郎就开始躲着日和坊了。
但他的小儿子千寿郎倒戈了,经常给日和坊提供相关情报。
而他的大儿子杏寿郎对此非常乐见其成,就差在那里给日和坊喊加油了。
槙寿郎并不知道,自己的亡妻如今也是站在那个令他头疼的小姑娘这一边的,甚至最开始出主意的人就是她。
他只是越来越觉得,这个炼狱家真的没法待了。
与此同时,槙寿郎的大脑也因为酒精作用不如从前,而变得清明了几分,不再那般麻木浑浊,任由负面情绪支配着理智和情感。偶尔夜深的时候,他也在回忆这些年他那颓废又可笑至极的行为,自嘲般的想着,如果瑠火还活着并且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的话,他那一直以来都端庄稳重的妻子恐怕会丢下自己的所有仪态,拿起扫帚就来打他吧。
槙寿郎并不知道,他的自嘲在某一天会变成现实。
但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缘一并没有在日和坊身边待太多时间,没几天后,他就跟她告辞了。
日和坊问:“你是要找你的兄长吗?”
缘一摇了摇头:“不,只是去昔日的朋友家拜访,看看他们的后辈。”
日和坊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从缘一那里断断续续听来的故事,能算得上缘一的朋友的,好像也只有那一家人了:“是灶门家吗?”
“是的。”
日和坊“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灶门家,传奇的一家——他们家卖了四百年的炭。最重要的是四百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并且始终如一,简直就是不忘初心的典范家庭。
“快要入冬了。”
日和坊听缘一说:“我准备去看他们跳神乐舞。”
“神乐舞?”
日和坊闻言,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诶……我也有点儿想看神乐舞了。”
“你想看吗?”
缘一稍稍侧首看着她,细长的眼睛目光沉静,语速也不疾不徐的。他说:“如果想的话,我也可以跳给你看。”
“缘一也会神乐舞吗!”
缘一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纠正道:“我只会灶门家跳的那种神乐舞,希望你不会介意。”
说着,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日和坊:“…………”
日和坊:“?”
不是,先等等。
哪家的神乐舞是拿着刀跳的?就算没有神乐铃,也不应该用刀来替代吧?尤其这明显还是开了刃的刀!
神明会愤怒的吧?一定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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