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年这一晚上睡得很安心，直到第二天醒来也没有宿醉的眩晕感，大脑一片清明。
只有身上带着浓浓酒味的衣服能够证实她昨日的放纵。
美食楼没有休息日，程年年不舍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感受了一番咸鱼的乐趣后，她才慢悠悠地从起床更衣。
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是在桌子上趴着睡着的，为什么今天早上是从床上醒来的？难道是她半夜太冷了然后自己爬到床上去的吗？
程年年略一沉吟，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毕竟她之前还有一次因为觉得热无意识将寝衣都脱了……等等，这些事情好像以前都没有发生过，那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发生的呢？
程年年想不起来，虽然此时她非常清醒，但脑袋里关于这一块的记忆一片模糊，思维也非常迟钝，甚至直到她出门，才意识到往常总陪伴在她身边的白猫不见了。
“邈邈？”
程年年又折回原路，却也没看到白猫的身影，只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印着几个梅花爪印，她仔细辨认，才发现这是猫族的语言。
从前阿轩教过她书写过一些猫族的语言，程年年勉强能辨认出纸上的几个字。
写的是——“晚归，勿挂。”
程年年心情复杂地将这张纸收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一只猫的留言，多少还是有点惊讶。
虽然知道邈邈不是普通的白猫，它很有可能已经生成了意识，在往猫妖的阶段进化，可是程年年没想到已经进化到了这样的程度，用猫族的文字给自己留言，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初初开化的猫能够做到的，至少也得达到阿轩的那个程度。
程年年想起星河街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内心陷入了沉思，她又想起书上所描述的关于白猫特殊心理疾病的介绍，似乎找到了一些答案。
既然是白猫主动离开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亟待完成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可是还未化妖的猫能有什么事情必须要避着她完成呢？方才她已经询问过星河街，白猫已经离开了星河街的领域，就连星河街都无法确定它所在之处，寻猫更是无从寻起。程年年知道，她肯定无法立即找到白猫，很有可能白猫并不想让她找到自己。但是，邈邈一只猫在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程年年竭力压下心中的困惑与不安，邈邈背后的秘密越来越多，疑云重重，她越来越不能理解它了。
但是，她还是选择信任它。
*****
“小程师父，早。”
程年年刚刚走出房间没多久，便在楼梯拐角处与商芜打了个照面，商芜还是那副妖娆多姿的样子，见到程年年后便递给她一束金灿灿的雏菊。
一大清晨就收到漂亮的花束，这让程年年心里的负面情绪消减了些许，她对商芜露出一个笑容，以表达自己的谢意。
尽管如此，商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师父低落的情绪，她今早碰巧瞥见了魔尊从程年年房间离开的背影，再看她的身边没有白猫陪伴在侧，一眼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师父不高兴？因为你的猫跑了？”
程年年带着商芜来到专供员工吃饭的后厅，一路上便被问个不停。
“它才没有跑……”
程年年反驳道，捡了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抬眼看一眼商芜，解释道：“它只是有事出去了。”
商芜单手托着下巴瞥她，笑而不语。
看来魔尊将身份掩饰得极好，隐藏在程年年身边都没有任何人发现，若不是她有双特殊的眼睛，恐怕也会被魔尊轻而易举地骗过去。
有意思，实在有趣极了。这暴虐无道的魔尊居然甘愿被一个人类女子圈养起来，伪装成最低等级的猫类，看起来还乐在其中，对这女子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纵容和迁就，就像未成妖的动物划定地盘，无时无刻不彰显出自己对程年年的占有欲。
她新认的师父，深藏功与名，恐怕自己还不知道她将魔尊吃得死死的。
程年年被商芜盯得头皮发麻，正好其他妖也陆陆续续地从楼上走下来用餐，她就趁着机会转移商芜的注意力。
程年年和商芜坐的地方非常显眼，基本上从上往下扫下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们这里。
后厅是程年年妖族助手和徒弟的专用餐厅，为了避免意外，星河街在这里和程年年人族员工的专属餐厅间设了结界。
商芜的目光凝在缓缓走下来的娇小兔妖身上，就没有再转移过。
“她名叫珥尔，如你所见，原型是一只垂耳兔，负责制作饭后甜点。”
程年年戏谑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地问她：“一直盯着尔尔看做什么呀？尔尔会害羞得躲起来的，当心吓跑她。”
商芜眼睛亮了亮，名字和模样都对上了，再加上程年年的描述，她确定面前的珥尔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尔尔。
在商芜的注视之下，珥尔果然敏感地挪了挪位置，离她们两人更远了一些。
“……好可爱。”
商芜喃喃道，面颊发热，浮现出红霞。她现在已经顾不上程年年在介绍的其他人了，眼里只有仓皇逃跑的兔子。
坐在他们身边慢悠悠喝粥的绿皮乌龟伸长脖子，它本来化成了人形，龟甲也紧贴在身体上，成为坚硬的盔甲，但平常还是忍不住将脖子缩起来。不过，现在餐厅里的都是认识的妖和人类，乌龟也就毫不顾及地化为了原型，它朝着商芜的方向爬了过去，绿豆一般的眼睛锁住他：“你——好——”
程年年拍拍商芜，示意道：“美美在跟你打招呼。”
商芜：……？？？
乌龟：“你——”
商芜天性对这种有硬壳的爬行生物有点惧怕，但还是镇静地伸手握了握对方的爪子，友好道：“你好。”
乌龟：“你——有——没——有——”
乌龟的声音极慢，四个字硬是持续了十几分钟。程年年大概知道乌龟想说什么了，趁着它说话的空隙，程年年介绍道：“这是乌龟，你要叫它美美，不然它会生气，它最擅长熬汤和煮粥，不过美美有一个癖好——”
乌龟：“多——余——的——毛——”
程年年：“就是喜欢用其他妖的毛发，咳，插在龟壳上，给自己化妆。”
乌龟：“借——我——”
商芜嘴角抽搐，冷静地将自己的九条尾巴放了出来。
见商芜伸手开始拔自己尾巴上的毛，程年年再次友好提醒：“美美的性格温和，偶尔会暴走。当他问你，谁是世界上最美的龟时，你要回答：‘是美美。’”
商芜：………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清新脱俗不与一般妖族男性同流合污，以及审美癖好如此奇特的妖——乌龟。
程年年目视商芜惊诧的神态，打趣道：“你可能还不相信，这些妖当初都是我在路上随手捡回来的，结果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有趣。”
就和捡回邈邈一样，开办美食楼之初直到现在，招兵买马倒是没有花费她很多功夫，程年年深为自己“一捡一个准”的手气感到自豪。
接下来，商芜所见识到的场景确实证实了程年年所说。除了兔妖和龟妖以外，掌管厨事的还有会表演用脖子转呼啦圈的长颈鹿，鹿妖擅长制作各种素菜，化为人形是一个走中性风的女性，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以及通身棕黑色的飞猪妖，妖形的时候能够载重十多人飞上天空，化为人形便是一个憨厚老实又能充当苦力的小伙子，与鹿妖相反，猪妖善于处理荤菜，喜欢做滚来滚去的运动，别想歪，就是字面意义，正因此猪妖的床比其他妖的长了三四倍。
除此以外，还有性格暴躁的火焰鸟负责生火，它的伴侣冰凌鸟温柔似水，平常负责制作冰块，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商芜，程年年把她安排专门去研究各类小吃的做法，小吃领域是程年年准备扩展的美食楼业务，这天傍晚，她和商芜就合作了第一份小吃菜品——缤纷水果捞。
和普通水果拼盘不同，水果捞除了要准备新鲜的各式水果之外，还要在盘子底部配好打底的底料，由于条件有限，她们今天只做了果酱和奶油两种，果酱是酸酸甜甜的梅子果酱，奶油带着淡淡的奶香味，甜度适中，绵软可口，果酱浇在奶油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混合在一起，引人回味。商芜别有用心地用沙拉在水果上画出动物图案，栩栩如生。程年年挑了一个猫咪样的，她觉得这个和邈邈很像。
夏天是吃水果捞最适合的季节，做好水果捞后商芜就拿着几盒成品往妖族员工休息区走去，美其名曰与各妖保持友好往来的关系，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将最精致、水果最多的那一份就给了兔妖饵尔。
程年年看着小兔子小心翼翼地收下那盒水果捞，小口小口尝试的模样，以及商芜眉开眼笑的神态，觉得兔子和狐狸还挺配的。
要不是星河街提醒，她还真以为商芜是妩媚妖娆的狐妖女子，其实事实完全相反，这厮就是一活生生女装大佬，藏得够严实。
程年年心知肚明，也愿意配合商芜演戏，因为她想看戏。商芜迟早有一天要掉马，不然他能接受做心上人一辈子的好姐妹吗？
唔……干脆下次做一盘菜，就以他们的故事为背景？
程年年半身趴在窗户上，一边用勺子舀起块饱满的芒果，沾上奶油和果酱共同制成的底料，一边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觉得惬意极了。
邈邈不在她身边，各帮手徒弟也聚集在休息室，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拜访天界那位老友，请他帮忙寻找自己的猫。
她正准备转身，心底突然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或许是她太紧张了，程年年想，为什么今天总是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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