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惹恼了沈老夫人,今日倒是省了前去请安的麻烦,沈桑悠悠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透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留下一层斑驳。
清风拂过,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变化出各种姿态,沈桑支着脑袋瞧了会儿,起身下床,玉足落在地上,踩碎了一地光影。
她现下心情独好,哼着小曲,颇有闲情雅致的转了几个圈。
白芷推门进来,忙去拿衣服披在她身上,嘟囔道:“姑娘这是作甚,虽说今年入春早,可万一着了凉,那才使不得。”
沈桑看着披在身上的衣裳,笑道:“我还没有那般娇气,这天冻不着冷不着的。再者,还有你和元熹在身边,就算着了凉,也有你们照顾不是?”
话说的有没有理白芷是不清楚,可她偏偏就吃这一套,笑说了几句后就推搡着沈桑去洗漱。
待穿完衣裳,坐在镜前正要梳妆,就听见外面婢女来报,说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
沈桑挑簪子的动作一顿,“只有她们二人?”
大房和二房向来不对付,今天一同过来,倒是稀奇的很。
不等丫鬟回应,就听见外面传来元熹不屑的声音,“主子没睡醒,不见人。”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响起。
“回来,”沈桑忙起身喝住他,屈指重重敲了敲门框,皱眉道,“平日扔阿猫阿狗也就罢了,这次你去了又想做什么?”
这般胡闹性子,何时才知道收敛。
此时沈桑未着外衣,趿着绣鞋,衣裙飘动间露出纤细脚踝。
元熹慌忙低下头,眼角余光却随着那裙角飘来飘去,很没骨气的又红了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
距离有些远,沈桑听不真切,索性也就放弃问他。
她想了想,对那婢女道:“请两位夫人到前堂稍坐,我这就过去。”
待沈桑收拾完毕,元熹也跟着她出了清凉院。
沈桑转身,道:“二伯母不喜于你,你若是去了,怕是连喝口茶的地都没有。”
元熹低垂着脑袋,眼底瞬息间染上冷意。
当年沈桑想要买下元熹时,当了身上的首饰簪子也凑不够那些钱,恰巧二房家的姑娘路过,给沈桑凑了剩下的银子,沈桑对她自是心怀感激。可没想到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二房的耳朵中,二房当场怒火中烧,连夜来清凉院嚷嚷着要讨回银子。
沈桑当时尚且年幼,也被眼前这阵势吓得手脚发软。却没想到,元熹胆子更大,直接抄起桌上茶杯砸向二房,二房大怒,带着下人砸了清凉院不说,还暗中克扣了沈桑两月银两。
沈老夫人自是不会管这些闲事,当作耳旁风听听便过去了,可那阵子却是苦了清凉院的众人。
不过,二房和元熹之间算是结了大仇。
沈桑知晓元熹是在装可怜,可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嗔怒道:“我原意本是护着你,结果你倒好,跑这儿跟我甩小脾气。”
说完,沈桑收回手,屈指在元熹额头上弹了一下。
“主子,疼。”元熹捂住脑袋,闷哼一声,却迟迟没开口。
沈桑没好气道:“知道疼就回去。”
如今她还没有到胆敢怠慢两位伯母的地步,当即不再与元熹多言,转身去了前堂。
刚转过连廊拐角,在堂内坐着的二房忽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笑,热情的将沈桑迎了进去,“瞧瞧我这嘴,刚才还在念叨桑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面好是让二伯母欢心。”
欢心?欢心什么?欢心她能给银子吗?
实在不是沈桑多疑,而是这二房赵氏前车之鉴赤|裸|裸的摆在哪里。
要说啊,也真是天公作美。
沈家二爷风流成型,时常夜不归宿,从来不会过问家中大小事务,只会在没钱的时候回来要银子。不仅沈二爷这样,二房也不知从何时染上了赌博,小赌变大赌,直到债主找上门,众人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差点儿没当场背过气去,顿觉脸面无光,有辱门楣,扬言要将二房赶出家门,开除族谱。
二房哭闹半天也拧不过沈老夫人铁石心肠,硬生生被丢出沈府,奇怪的是三天后人又进了沈府,就连沈老夫人也未再多问一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清凉院向来与二房不合,犯不上这般亲热。
沈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依次向二位伯母请安,又让婢女上好糕点茶水,这才坐到下舒了口气。
吵的她有些头疼。
大房性子温和,安守本分,见此,皱眉道:“桑桑可是身体不适?”
“听说桑桑前几日在同安寺遭了刺客,想必是受了惊吓,恰巧我这儿还有串从位得道高僧手里求来的玉珠,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不等沈桑开口,一旁的二房从容接过话茬,走到跟前将手里拿着的锦盒推到沈桑跟前,皱眉开口:
“你说说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也让人这般担忧,别跟二伯母见外,拿着就是了。”
这话说的真挚又诚恳,怕是沈桑要是不收了这礼,倒是个不失眼色的。
沈桑没接锦盒,柔声笑道:“二伯母说的这是哪里话。先不说之前二伯母对桑桑这般照拂,就说这玉珠的珍贵,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送出来的。”
闻此,二房笑容一僵,旋即又舒展开,拆了锦盒,取出玉珠套在沈桑手腕上,“你这孩子,都是些陈年旧事,还拿出来说些作甚。”
这珠子的质泽、手感倒是上乘,沈桑收回目光,轻转了转手腕,笑意吟吟,“二伯母也知晓桑桑最念旧情,哪里舍得说放就放。”
二房的手顿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着实尴尬的很。
大房拍拍胸口,道:“没有受伤便是最好,听说这次桑桑身边的那小侍卫也回来了,有他护着,总归是令人放心的。”
二房收了笑意,眼底划过厌恶。
沈桑指尖轻轻拨动着玉珠,没开口。
室内一派静谧。
只是,总归是有人坐不住的。
沈桑看着坐立不安的二房,轻挑眉,“白芷,给二伯母添茶。”
“是。”白芷得了吩咐,立即上前。
二房看着满上的茶杯,阴阳怪气开口:,“没想到我竟能在桑桑这处喝到上好的云尖雾,想必……花了不少银子吧?”
“二伯母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太后娘娘喝完剩下的,侄女瞧着扔了可惜,便擅自带了些回来。若是二伯母喜欢,就多喝几口。”
二房拢在袖中的手攥紧,尽量忍住心里的怒气,“也是,太后娘娘喝的,定当不是凡物。”
沈桑执起茶杯抿了口,浅浅应了声。
二房死死盯着她,若是目光带刀,沈桑怕是早已千疮百孔。
一转眼,就见大房神情温和,眼中带笑的看着她。
二房脸面滚烫如火烧,如坐针毡,又坐了片刻便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走的之急连桌上的玉珠都忘了带。
等人走远后,大房放下茶杯,慢慢开口:“二房在外面输了银子,只要你不开口,她还拉不下这张老脸。”
沈桑褪下玉珠,放到锦盒内,交到白芷手上,吩咐道:“等晚些时候,避开二伯母,给院里的二姐姐送过去。”
大房讶然的看着她,旋即释然,“你倒是看得清。”
“桑桑不敢。”
大房笑笑,莫名道:“我来找你,是听了老夫人的意思,碰上二房,也纯属无意。”
沈桑淡淡应了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接着又听大房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你多进宫走动走动,如何走,怎么走,怕是就要你自己揣摩。”
这倒真是看的起她,沈桑眸底含着讥诮,面上却不显,也没答话。
“前几日你们尚在同安寺时,皇后娘娘和淑贵妃不知为何在后宫起了冲突,为此,陛下把二人都给罚了,各自回宫禁足三天。”
沈桑一愣,“都给罚了?”
“是,都给罚了。不过,倒也不必觉得奇怪,陛下心思向来难猜,老夫人担心的是,会对我们世家动手。”
这般说,沈桑倒是懂了。
沈老夫人是想让她进宫试试宫里头的动向,如今后宫内皇后娘娘掌管六宫,贵妃独宠圣恩,两人几乎到了平起平坐的地步。
不过,后宫争斗,她去掺和这趟浑水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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