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光初上。
心形湖湖面镀了一层珍珠的外壳,圆润光滑,撒发着银白的光辉。
苏妙言从傅赢川背上下来,蹦跶两步,向着小湖靠近。
“好漂亮。”
女孩娇媚的狐狸眼像是浸泡在这汪湖水中,光亮轻盈。偶有风起,吹动湖面掀起小小的波澜,投映在女孩眼中勾起星光点点。
傅赢川静立在一侧,目光不知不觉也随之温和起来。
咕嘟——
莫名声响让男人一怔,他警惕地四下查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很快,又是“咕嘟”一声,比刚才更明显。
傅赢川掏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一抬眸,真相撞进眼里。
苏妙言太渴了。
这风景虽美,可这么大一个湖在她眼前“耀武扬威”,她只想一头扎进去喝个痛快。
咕嘟——
渴死鬼地N次冲着湖水吞口水。
“……”
傅赢川拿着手机的手抠紧,背过身,没忍住,笑了。
苏妙言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扰人”,她又蹦跶两步,然后慢慢蹲下把手伸进湖里——好凉快。
抽出手,她望向不远处的男人,试探:“也不知道这水脏不脏,感觉挺干净的。”
傅赢川敛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应该是干净的。”
苏妙言激动得又把手伸进去。
“之前带巡逻犬过来勘察情况,他们见水干净,有放巡逻犬下去游两圈。”傅赢川不慌不忙地解释,“所以,确实干净。”
女孩歘地把手收回来,眼里发出小颤抖。
傅赢川笑了下又快速收回,插着口袋走到湖边,想起什么又说:“你脸上有灰土,要不要清洗?”
“不不不不用!”苏妙言屁股往后挪蹭,“我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真的不用?”
女孩郑重点头。
傅赢川做出不再勉强的样子颔首同意,转过头,嘴角再次上扬。
宁静的夜晚,湖边层层递进的风吹动着湖水,波光粼粼的稀碎斑点调皮地一会儿跳到树上,一会儿跳到草地上,再跳到男人和女孩的脸上。
苏妙言几次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搓着手臂,建议:“时间不早,我们回去吗?”
男人没有回头,只有声音传来:“你来树林是为了看湖?”
苏妙言:“嗯。”
“那就再看看。”
“……”
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啊。
“阿嚏!”
傅赢川扭头,女孩团成一团抱住自己,小巧的鼻头像小狗似的动来动去,很乖。
“原地别动。”他说,“我很快回来。”
苏妙言抬头望向男人,他站在月光下,周身萦绕着雾茫茫的光晕,清冷孤傲的气质中多了几分仙气,圣洁不可侵犯。
“好。”
傅赢川离开后,苏妙言蜷起腿抱着自己取暖。
之前满腹强烈的情绪现下好似被湖水卷走,留下的只是阵阵平静,以及一波接着一波的怦然心动。
直到现在,她都不太敢相信刚才是那人背着她走出困境,然后又带她来到这里。
此时此刻的经历如同之前的湖面一般,梦幻而不真实。
可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假的,她也想沉浸在其中,甚至还想让这样的虚假持续得更长。
毕竟,美梦也不是夜夜都能做的。
苏妙言傻傻地笑笑,抬起头望望月亮,再望向湖面,谁想这一看吓了个激灵。
梦幻什么啊梦幻!
天已经基本黑透,眼前就是个大黑窟窿,还是会蠕动的大黑窟窿,跟恐怖片里的死亡之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妙言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傅赢川走了多久了?为什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就这么给她扔这里吧?
恐惧一旦升起就不好消失。
苏妙言手撑着地站起来,周围除了黑就是黑,层层叠叠的树影被阴冷的气氛勾画出其他意味的轮廓,越看越可怖。
“您在附近吗?”她喊了声,“您在吗?”
没人回应。
苏妙言心慌,朝着男人刚才离开的方向蹦跶着过去,再喊:“您在哪儿?听到请回复我。”
依旧没有回应。
苏妙言继续蹦,不小心踩到石头上,硌得脚心齁疼,眼泪差点逼出来……
“不是叫你原地等?”
男人的声音气息略有不稳,但苏妙言的心脏还是因此瞬间归位。
她扭头看去,男人手里攥着一小把什么,像是树枝,其余的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
“您、您回来了。”女孩抹抹眼睛,转过身准备蹦回去。
那边立刻说:“还动?”
女孩定住。
傅赢川将干树枝在湖边空地上堆成一滩小三角,然后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刹那间,心形湖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改头换面。
处理好篝火,傅赢川过去扶女孩过来。
她脸上还挂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样子比刚捡到她时更甚。
“这么爱哭?”他问。
“……”
您试试在这荒郊野外地干站着?然后自己还是个瘸子,又渴又累。
苏妙言暗自叹气,来到篝火旁坐下,暖暖的烘一烘,心情回转不少。
湖面放大了燃烧着的火焰,起起伏伏,之前的宁静高冷一下子就被感染成了火红跃动,连同四周的树木也变得温暖。
“谢谢您。”苏妙言开口,“要不是您来救我,我这次麻烦了。”
傅赢川站在篝火另一边,淡淡道:“人在这里出事,我有责任找到。”
苏妙言低低地“嗯”了声,她知道他之所以来这里就该是这样的原因,可心中的失落还是快速蔓延。
“你弟弟很担心你。”男人又道,“孟阮也是。”
想起这两人,苏妙言心中又得到些许慰藉。
“软软担心我是肯定的。”她仰起头,狐狸眼微微上翘,“励昊那臭小子巴不得我去尼姑庵,肯定是抹不开面子才意思意思这么说的。”
傅赢川皱眉,“不是。他很……”
看到女孩眼角眉梢的笑意,他意识到对方其实很清楚自己弟弟对自己的关心,这么说,无非是姐弟姐的斗嘴而已。
这样的斗嘴他也曾拥有过。
比如,为着一块糖果吵到天翻地覆,甚至不惜用断绝姐弟关系来显示自己的决心。可撑不过两分钟,糖果含在嘴巴里,什么都不及眼前人重要。
——姐姐就是逗你呐,你是我弟弟,我会一直照顾你。
那时候太小,觉得“一直”很长,长到觉得不耐烦,难道自己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哪里需要姐姐一直跟着,像跟屁虫。
不曾想“一直”这东西其实比天气还要变化无常。
而且,没了就是没了,再也不会回来。
“……是不是该回去了?”苏妙言小声问,“耽误您这么久时间,真的很抱歉。”
傅赢川回过神,游离的目光闪过一丝晶亮,“不看湖了?”
苏妙言脸颊的绯红掩护在篝火之下,她喏喏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乱跑了。”说完,肚子咕噜一叫。
她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傅赢川嘴角上扬,冷冰冰的脸上是极少见的柔和暖意。
苏妙言再次攀上男人的背。
刚要说什么,就听“砰”的一声,头顶的夜空炸开一朵鲜红色的烟花。
“哇!”苏妙言惊喜道,“怎么会有烟花?”
又是一朵粉色的。
傅赢川说:“度假村旁边是个小村落,应该是村里发生什么喜事在庆祝。”
烟花一朵接着一朵,五彩缤纷,绚丽夺目。
男人就这么静静地背着女孩,看她一会儿指着那个说“你快看”,一会儿拍手说“星空除了星星,和烟花最搭”……
烟花这么常见的东西有这么新奇?
“不知道软软和小昊有没有看到。”苏妙言说,“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快乐!”
傅赢川瞥着她,语气凉凉,“我不能分享?”
“……”
苏妙言愣了愣,转回头看向男人。
一时间,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只有几厘米,近得像是两人第一次在学校见面,他过来帮她关掉热水。
男人浓密纤长的睫毛,高挺通透的鼻梁,更重要的是剑眉之下这双如狼般锐利又深邃的眼睛,无一不能蛊惑人心。
其实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掉进这双琥珀色眼睛里,出不来了。
“不是。”苏妙言垂眸,心中甜酸参半,难以形容,“能和你一起分享,很快乐。”
很快乐。
***
两人看完整场烟花。
回去的路上,苏妙言累得受不住,脑袋搭在男人的肩头犯迷糊。
“困了就睡。”
“可是您……您这衣服很贵……”
傅赢川不懂这逻辑,反问:“一会儿您,一会儿你,为什么总变?”
“因为……”
“同辈人用你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
男人轻笑,不由得稳住步伐让女孩睡得踏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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