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随后果是依约连着来了流香馆三日,但季昭却待他淡淡的,从前的娇憨之态半分也无。皇帝又是恼怒,又是心疼,只得连连许诺,想法子哄着她开心。
季昭深知皇帝的耐心有限,在他连声哄了许久后,方才红着眼眶亲了他一下。进厨房去给他做菜了。
入宫大半年,她的厨艺已经展露了小半出来。现在皇帝每次来用膳,除了几道难度特别大的菜以外,满桌都是季昭亲手做的。皇帝虽然吃的时日久了有些不在意了,但是偶尔猛然想起来,还是觉得心中温暖,总是想起那句话——洗手作羹汤。
她分明还在生气,却还是惦记着为他下厨。
季昭忙完了出来,见皇帝眼神缱绻,先是红了脸,然后想起来自己的立场,又赶紧补着“哼”了一声。那模样说不出来的可爱。
皇帝走上前来搂住她,叹道:“你这样,让朕怎么放得下?”
季昭僵硬着身子不语,眼中已经有了水意:“皇上。”
皇帝心疼不已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乖乖的。朕回头给你弟弟指婚,好不好?”
“好。”她乖乖地答应了,好像不是接受赏赐,而是在答应他的要求,“我来挑人,你负责写圣旨。”
皇帝微笑道:“好。”
她这才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
沈眉庄假孕的消息传来的那一日,季昭正在陵容的清芬馆。
陵容本是心思重的人。自上回在温仪帝姬的寿宴上与季昭合奏一曲《梁祝》后,回来便觉得此曲过于缠绵,颇对不住帝姬和曹婕妤,便跑去了曹婕妤的烟爽斋道歉。回来之后,又很是和季昭称赞一番烟爽斋的布置新巧。
季昭心中一动,便抓住陵容追问江南人家的布置,陵容说一样她就吩咐宫女们摆上。两人折腾了大半个下午,倒把清芬馆弄成了江南小筑的模样,十分别致好看。眼下累了正坐在一起喝茶闲聊,宝鹃进来说:“二位小主,沈容华假孕争宠被发现了,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已经把她贬为常在禁足了。”
陵容却是惊了一惊:“沈容华——沈常在不像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她那样好心,还是她求了皇上接我过来的。姐姐你看……”
季昭抿了口茶,淡声道:“那就是着了别人的道儿。”又转向宝鹃,“把经过完整地给我们说一遍。”
宝鹃忙应道:“是。”又细细讲了一遍。
无非是皇帝和甄嬛散步去看沈眉庄,见那里嫔妃正聚在一处讲话。片刻后出门时,撞见沈眉庄宫女茯苓鬼鬼祟祟藏着一包东西,打开一看发现是沾血的裙子。宫女审问之下招供说是沈眉庄身子见红弄脏的,又说她根本不曾怀孕,只是在假孕争宠。皇帝大怒之下命太医验证,发现果然如此。太医又说沈眉庄曾索要过推迟月信的房子,沈眉庄坚持方子乃是助孕的,但妆匣内的方子失踪。皇帝便要发作。
沈眉庄坚称冤枉不认,甄嬛和皇后一同求情,皇帝最后只降她为常在,又幽闭起来不许与人来往。
陵容听罢,只黯然道:“听宝鹃一口一个沈常在,我真不习惯。皇上也太……素日沈常在那么得宠,怎么事到临头,皇上却不肯相信她呢?”
季昭漠然一笑,声音极是清凉:“把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是没有用的。咱们这位皇上,说多情也多情,说无情也无情,哪里肯为一个小小的嫔妃特意去查证呢?证据摆在那儿,你还指望皇上去信你吗?”
陵容有些惊惧:“那若是没有甄婕妤和皇后娘娘求情,皇上会不会杀了……”她说到这里,立刻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季姐姐,我好怕!”
季昭握住她的手,极沉稳地回道:“即使皇上的宠爱稀薄,有总比没有强些。陵容,不要害怕。宫中女子自古以来就是这么过来的,你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我互相扶持,平时谨慎小心,总能活下去的——陵容,你该是时机让皇上记住你了。”
陵容声音有些颤抖,却带着决绝的意味:“但凭姐姐吩咐。陵容蒙受姐姐大恩,一直无以回报,现在也该是陵容为姐姐出力的时机了。”
季昭叹道:“陵容、陵容,我总是不愿意你拿我当恩人相待的。你我姐妹,无非是我得意时扶你一把,你得意时也不忘我罢了。姐妹之间,又有什么好客气的呢?我非是要推你出去争宠,只是宫中形式变幻太快,今日有沈眉庄,明日说不准就是我。你总得有点儿宠爱,才能保住自己呀。”
陵容垂泪道:“是了,季姐姐。你待我这样好。我只是觉得自己什么也帮不上你。”
季昭微微一笑,取出帕子给她拭泪:“陵容,你瞧,我手上的帕子不就是你绣的吗?旁人哪里有这份心意?我当初为你做的那些,对我来说不过是说句话的事情,你却熬夜做这些,究竟是谁付出更多呢?罢了,陵容,你先听我说。宫中各个妃嫔接驾的天数,若无大的变故,变动却是甚缓。现下沈眉庄骤然获罪,等于原先她那里的好些日子空了出来。这正好是你的机会。”
“我只怕得不了皇上垂青。”陵容怯声道。
季昭温言道:“只要你想好告诉我,我自然为你筹划。”
二人又是一番言语,季昭回到住处后,听宫女说甄嬛急得跟什么似的,默默叹气。警戒自己万不可因一时得意便忘形,谁又知道这些算计将来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帮沈眉庄稍打点一番看押她的宫人吧。”季昭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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