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子沂和朵朵两个人留在了帐篷里,大眼瞪小眼。
子沂心里又急又气,她现在该怎么办,把朵朵敲晕?
她心里急忙否定这个主意,朵朵虽然年幼,但虎人女子,壮硕粗犷,反应迅捷,她的身形比子沂要大上一圈,怕是来不及动手,就会被她牢牢制伏住。
得寻个理由将她支出去。
子沂苦思冥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点子!那日在溪边沐浴,朵朵对她的金步摇不甚感兴趣,却很喜欢她的宝石耳珰,爱不释手,不若以这个为借口,将她支出去!
“朵朵,”子沂叫住了她:“我那个亮闪闪的耳饰丢了,就在昨日采集果子的林子里。”一边说着,她一边拿手在耳边比划。这些句子过于复杂,她不确保自己说得对不对,必须要借助动作,好让朵朵明白她的意思。
朵朵听懂了,她面上一惊:“那么美丽的东西,怎么给弄丢了?”
子沂一副懊恼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朵朵,你能不能去帮我找回来?”
朵朵立马拒绝:“不行,我要看着你。”
子沂立马求道:“按照我们部落里的规矩,遗失信物,是要遭到神的谴责的!”
“神的谴责”,这一词语,子沂经常听见他们提起。只是起初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多了他们提,又观察到,他们在说这个词的时候,会对着天空膜拜一番,模样虔诚,便猜测,这与神明有关,是种不容忽视的大事。
果不出其然,子沂猜对了朵朵一听,立马犹豫了起来。神明的谴责,在她听来是一件无比严肃的事情。只是她要看着这个异族女人,不能随便出去,她想了想,还是拒绝道:“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找,但我现在不能离开。”
子沂知道朵朵不会轻易答应,她一把抓住她的兽皮裙子,祭出了绝招,严肃道:“求求你,帮帮我!我会被神明惩罚的!但神说,不可以遗失,可以送人。如果你帮我找到,我就送给你!”
一听到“送给你”,朵朵眼睛就亮了,什么顾虑、责任的,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么亮闪闪的好看的宝贝神物就要属于自己,就连族里生孩子最多的女人也没有那样好看的饰物!
“你对着神明发誓!”朵朵看着子沂。
“我对神明发誓,要是朵朵找到,就送给朵朵。”子沂张口就来,反正这个神明对于子沂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发誓就发誓吧,她不在乎。
得到了承诺,朵朵开开心心地掀开了兽皮帘子,去野果林寻宝去了,帐中只剩下了子沂一人。
子沂松了口气,看样子不管在哪里,女子对美丽的东西都没法拒绝。
听见朵朵的脚步声渐远,她立马爬起来,从角落里寻到她藏起来的肉块,再偷了三个兽皮水囊,往怀里一揣,伺机脱身。
经过观察,她大概摸清了留在部落中的女人们大致的方位,女人们叽叽喳喳聊着天,没人注意到子沂这边的动静,正是好时机。
于是,子沂小心谨慎,走位风骚,成功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成功摸出了部落,一路朝着溪水那边的方向狂奔而去。
终于逃了出来!她一路奔跑着,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虽说还没能彻底安全,但自由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她脚下生风,就连林中的空气,也变得甘甜怡人起来。
穿出森林,回到官道,她就可以回到京城,回到宫里,再次见到父皇母后,还有两位皇兄了!
没过多久,她便走到了溪边,拿出兽皮水囊装满水,把囊口束得紧紧的,拿在手里准备继续上路。
不过,水囊装满了水,便不能放进怀里了。这水囊又没有系带,不能系在腰带上,只能拿两只手抱着,十分沉重。
她渐渐往林中深处走去。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有两个时辰,可能更久。这片森林无边无际,走了这么久,没有看到任何的变化。周遭的参天大树还是那副模样,好像这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迷阵,她永远也走不到头。
脚下的绣花鞋被磨破了,这鞋底是皇嫂太子妃亲自给她纳的,鞋面也是她亲自绣的,金丝银线绣着淡雅清菊,可现在早已泥泞不堪。
她坐了下来,揉了揉脚底,脚底出现了几个水泡,一走路就磨得生疼。
初时,出逃成功的喜悦早已消褪殆尽,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心头。
她原先心中下定了决心,就算走上三天三夜,也一定能坚持下来。可如今才走上两个时辰,身体就吃不消了,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何时才是个头?
这一路走来,她遇见了不少野猪、野羊、獾子一类的野兽,幸运的是,它们对子沂没什么兴趣,并没有对她发动攻击,这一路平安无事。
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一直这样幸运,凭她柔弱的身体,随便冲上来一只猛兽都能重伤了她。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一介长于宫墙之内的弱女子,随便冲进未知的森林里,是极其不明智的。
但她没有选择了,两头都是死路的话,她宁可死得有尊严一些。
这时,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从狼人部落逃走时,遇到的那个蛇人女子来。那也是个女子,为何能够一个人猎杀凶猛的老虎?
可是,她的身形,她的脸蛋,还有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一点不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让子沂第一眼就误以为,她和她是一样的人,一样不属于这片野蛮的森林。
可惜她错了,女子离开前那冷漠的眼神至今让她记忆犹新,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怜悯和触动,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看着一块石头、一只猎物,冰冷无情。
活该他们都被诅咒,都是野兽一样无情的人!
她从下摆撕下一块布条,塞进绣花鞋被磨破的地方,又重新穿了回去,打算继续赶路。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她喝了点水,但没有吃肉。如果不是实在饿到不行,她是不会轻易吃这腥臊的肉的。
突然,她脚下一松,踩到了一个陷阱,倏然一下跌落进了一个深坑里,她重重地摔在了坑底,摔得头晕眼花。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水囊被摔破了,水溅了一地,金步摇的尖刺部分也戳中了自己的胸口,十分疼痛。
最要命的是,她的脚扭伤了。
这个深坑大约一丈多高,五尺的方圆,凭她一己之力,肯定跳不出去。更可恶的是,这深坑上紧下宽,斜壁倾斜的弧度朝内,让猎物根本无法攀爬。
可能是她跌落到坑里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了人。子沂瞧见洞口有两个胡须浓密的蛮子男人在张望,眼中皆是惊喜之色。在这个丛林的国度里,还有什么是比狩猎时抓到一个还能生育的年轻女人,更令人欣喜的呢?
他们望了几眼后,转头就走,听他们的话,似乎是要回去找人找工具,将这个女人活着带回部落里。
两人很快消失不见,望着洞口被大树的参天枝叶覆盖住的半壁天空,子沂快要崩溃了,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所有的坚强都被残酷的现实击溃,她再也难以抵挡心中的绝望和悲伤,溃不成军。
再怎么说,她也只有十七岁,从小被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无忧无虑,不曾吃过任何苦头。可就在这短短十几日,她从云端狠狠坠落在地上,吃尽了过去难以想象的苦头,数次在绝望中挣扎,数次在以为看见希望时又被更深的绝望击倒。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可现在,她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父皇、母后,儿臣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她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声地恸哭,泪水决了堤,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苦难全都发泄出来。
可就当她陷入绝望中时,她头顶又出现了响动,她停止了哭泣,带着满脸的泪水,仰起头来,发现洞口竟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是那天遇见的蛇人女子!
子沂立马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希望再次出现,求生的本能战胜了对逆境的绝望,她要活下去,她还不能放弃!
她也顾不得自己刚刚还在心中骂过这个蛇人女子,急忙朝她说道:“救我上去!”
女子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似乎是惊讶于这个异族女子为什么突然会说他们的语言了。但她只管盯着子沂看,身子却纹丝不动。
子沂急了,相比被那些粗鲁的野蛮男子掳回部落做性|奴,还不如跟着这个蛇人女子当牛做马,她又赶紧大喊:“我愿意做你的奴隶!”
见蛇人女子还在观望,子沂想起来,“奴隶”这个词她是不是说错了,对方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又急忙换了种说法:“我愿意做你的女人!”
听见子沂这样一讲,女子眼中出现了一丝动摇,只见她考虑了一会,却突然从洞口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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