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新语脸上,也露出跟她如出一辙的温暖笑容,任谁见了都能一眼看出她们是感情深厚的母女。
黎凤溪看着眼前母慈女孝的一幕,不由得怔了怔神,随后默不作声的脱了鞋子换上拖鞋。
池莞楠握紧女儿微凉的小手,看向黎凤溪,认真的说:“谢谢你,送她回来。”
黎凤溪摆摆手,说:“举手之劳而已。”
她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余光瞥见放在桌子上的面包,便对池莞楠说道:“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路过了一家蛋糕店,顺手买了点面包和蛋糕回来,待会儿你们如果饿了,可以吃那个垫垫肚子。”
池莞楠顿了顿,再次道了声谢,目送她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池新语觉得这样的黎凤溪和以往截然不同,给人感觉极其陌生,下意识的看向池莞楠,唤道:“妈妈。”
池莞楠见女儿脸上露出困惑不安的神情,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推动轮椅到了餐桌旁,从袋子里取出来一个面包,又让池新语去冰箱拿了一袋牛奶,两人一起回到了隔壁的卧室。
池新语坐在床上,看着池莞楠拆开了面包袋子,她伸出小手指了指隔壁卧室,小声说:“妈妈,她……今天怪怪的。”
池莞楠动作一顿,将拆开的面包递给女儿,说:“吃吧。”
池新语乖巧的接过,歪头疑惑的问:“妈妈,你之前不是不让我拿她买给我的东西吗?”
池莞楠眼神闪动,说:“她,不一样。”
“是变得跟之前大不一样了,”池新语认同的点点头,咬着嘴唇,没将黎凤溪去了幼儿园,却没有认出她来的这件事说出口。
池莞楠轻轻眨动眼睛,望着依旧下着瓢泼大雨的窗外,说:“新语,你觉得她今天这样,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池新语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当然是变好了,她今天很温柔,就像妈妈一样,可是……我担心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池莞楠见女儿微噘着嘴,眉心拧着一个可爱的小疙瘩,忍不住轻笑道:“这一次不是,她也许……真的变了一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池新语不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
池莞楠说:“没什么,快吃吧。”
池新语也就不再多问,乖巧的小口小口吃着面包,还将手中的一小块递到了池莞楠嘴边,池莞楠张嘴吃了下去,将插好吸管的牛奶递给她。
她看着女儿认真吃东西的模样,眼中溢满了柔软的情绪。
不管黎凤溪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的女儿,她就可以置之不理。
对她来说,女儿就是她的一切,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她的女儿。
与此同时,在隔壁卧室。
黎凤溪脱下外套后,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看着天花板。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没有收拾完这间卧室,还没将衣柜里的衣服拍照上传到咸鱼上卖,还没有规划好离婚之后的生活……
可她就是不想动,只想这么懒散的躺着。
池新语和池莞楠相处时的画面,让她久违的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的母亲,是那个年代很少见的大学生,毕业后成为美术老师,谈了一段无疾而终的自由恋爱,因为年纪大了加上长辈催婚,被迫嫁给了老实忠厚的父亲。
可她并不爱父亲,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带着父亲一半血脉的自己,即便她那时尚且年幼,也看的出母亲过的很压抑很痛苦。
等她稍微长大些,可以去学校上学时,父母之间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母亲总说相夫教女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还有梦想,之前已经蹉跎了这么多年,现在她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是时候离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可是父亲和母亲的娘家人都不理解她的想法,反而觉得她不负责任。
父亲甚至认为她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所以暴怒之下对母亲动了手。
其实动手之后,父亲就后悔了,可是母亲去意已决,不顾亲戚朋友的反对,坚决跟父亲离了婚,并带上行李消失的无影无踪。
黎凤溪还记得那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了,每天都哭着要妈妈,父亲心存怨气,一边怒斥她不准哭,一边诅咒说母亲死在外面了。
黎凤溪不相信,她心底深处总盼着母亲有一天能回来。
然而她等了三年,五年。
十年,二十年……
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年幼的她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也许是母亲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也许是她在外面过的不好,连买火车票回家的钱都没有;也许……
直到她渐渐长大,父亲再娶新妻,她学业繁忙,就将这个狠心的女人忘在了脑后。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连她的音容相貌都记不清了。
小时候她对母亲满是怨恨,等她终于成长到了母亲当年结婚的年纪,面对家中长辈日趋严厉的催婚,面对父亲与自己之间无法逾越的代沟和隔阂,她才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的难处。
她现在只希望,母亲还活着,在某个地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多想,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收拾房子。
她先将床单被套扯了下来,揉成一团放在一边,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全新的四件套拆开铺在床上。
她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套走出卧室,没见到池莞楠和池新语,估计她们都在隔壁卧室里待着。
这样也好,她在面对她们母女的时候,总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将床单被套丢进洗衣机,拧开水龙头倒上洗衣液开始清洗。
又回到卧室拿出之前擦拭衣柜的毛巾,用自来水清洗干净后,去擦拭卧室阳台和床头柜上的灰尘。
等擦拭完毕走出卧室,看着偌大的客厅,想着池莞楠行动不便,而池新语尚且年幼,她便顺手将其他屋子的家具也一并打扫了。
之后,她去洗手间洗了拖把,将自己的卧室和其他房间拖了一遍。
等全部收拾完,将洗衣机里的床单被套晾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她累得满头大汗,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原主的身体娇弱,这么点家务活都能累趴下。
她坐在餐桌旁的凳子上歇息片刻,修改了支付宝和微信的支付密码。
稍微喘口气后,便回卧室拿上换洗的衣服去浴室里洗澡。
这个出租屋的房租虽然便宜,但是洗衣机、冰箱、热水器……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只不过都是上了年头的老款式,热水器出热水的总量和时间都很有限,必须快点洗完,不然可能洗到一半就没热水了。
她抓紧时间,用了十分钟洗完澡,又洗漱过后,终于躺在了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窗外依旧下着倾盆大雨,她可以听到哗啦啦的雨声和阵阵雷声。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希望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那样就可以跟池莞楠去民政局离婚,然后尽快找个住处搬出去住了。
这么想着,她熟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胸前也不再起伏,身体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一般。
第二天,黎凤溪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窗外的雨不但没停,反而下的比昨天更大了。
她烦躁的揉着一头微卷的长发起身,披了件外套准备去洗手间,推开门却发现客厅里的灯亮着,池莞楠和池新语都已经起床了。
两个人都在厨房里,似乎正在做早饭。
池新语踩在一个小板凳上,正盯着灶上烧开水的锅,而池莞楠则推动轮椅坐在她身后不远处,伸出双手扶着她娇小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这倒是解决了深藏在黎凤溪心底的疑惑,那就是在原主这个唯一的正常人,如此不负责任的情况下,这对母女的三餐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她叹了一口气,总不能让病人和孩子来做早饭。
她走进厨房,看着锅里正在烧的热水,和放在案板上的散装挂面,猜到她们是准备煮面条吃了。
她对池新语说道:“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放着我来吧,你跟你妈妈去餐桌旁等着。”
池新语闻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池莞楠。
而池莞楠漆黑的双眼,在黎凤溪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缓慢说道:“有劳。”
她转动轮椅离开厨房,池新语冲黎凤溪道了一声谢,从小板凳上小心翼翼的走下来,搬起小板凳走出厨房,乖巧的坐在池莞楠旁边的椅子上。
黎凤溪从橱柜里取出三个小碗,分别往里面加入调味料,待到锅里的热水煮沸,就将面条丢了进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面条就煮好了,她将三碗面条放在餐桌上,鉴于昨晚上的经历,她这一次稍微盛的少了点,免得池莞楠又吃撑了。
她拿起筷子,对坐在她对面的母女两说道:“快吃吧,若是吃不完的话,就直接放在那,冰箱里还有蛋糕和面包,可以拿那个填饱肚子。”
池莞楠看着眼前比昨日小了一个尺寸的面碗,眼神微动,说:“谢谢。”
池新语也跟着道谢。
三人拿起筷子,沉默的吃着早餐。
早饭过后,池新语下意识的收拾碗筷,黎凤溪忙说道:“放着我来吧,你先去洗手间洗漱。对了,你今天几点钟上学?”
池新语为难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筷,回答道:“早上七点。”
黎凤溪唔了一声,她今天早上六点多起的床,加上做饭吃饭的时间也就过了半个多小时,再收拾一下去学校,时间刚刚好。
于是,她说道:“那你去收拾一下,待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池新语仰头疑惑的望着她,黎凤溪笑着解释说:“你看,外面还在下大雨,我今天又没什么事情做,就顺便送你去学校上学。等以后天气晴朗了,你就该自己去上学了。”
池新语垂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白皙可爱的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点点头去洗手间洗漱。
黎凤溪动作快速的洗完了碗筷,去卧室换了一套衣服,简单的洗漱过后,从冰箱里取出了面包和牛奶,装在池新语的书包里,叮嘱她中午肚子饿了可以吃。
然后,她挥手告别池莞楠,抱起池新语去学校上学。
到了学校之后,幼儿园的老师接过池新语,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池新语的妈妈,所以好奇的看了她好几眼。
黎凤溪冲她露出一个友善笑容,目送池新语走进教学楼才转身离开。
等她回到家,池莞楠已经换掉之前穿着的黑色睡裙,换了一套更正式的服装,还将一头长发随意的扎起,穿好了鞋子,一副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门的模样,想必还记得黎凤溪昨天所说的,去民政局离婚的这件事。
她不等黎凤溪开口,扶着轮椅艰难的站起身来,说:“走吧。”
黎凤溪正担忧她能不能走路的时候,池莞楠就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栽了过去。
黎凤溪见状,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二人靠的很近,即便隔着衣服,黎凤溪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冰凉的体温,完全不似常人。
她顿了顿,将池莞楠扶到轮椅上坐下,刚想说什么,二人的手指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一起,一股触电般的感觉顿时涌遍全身。
黎凤溪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惊疑不定的望着池莞楠。
而池莞楠也注视着她们交叠在一起的手指,抬起眼眸,眼神深沉的对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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