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密林几乎全部被烧红的火光拥住了,将漆黑的空间染上醉后的酡红。
即使这样这座凄凉的荒山却依旧是阒然无声的,偶有几声乌鸦掠过上空,也被这种火红的树海吓退了,一个不妨就被那不断蹿升的火苗波及,随后号叫着落到了地上,死了。
山下人声鼎沸的云郡与这一切都无关,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忽然燃起的山火,又好似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只有几个老妇人颇为惆怅地望着那烧红的天光,担心着自家的二郎今日有没有出城去。
跑!跑!跑!
季沉、江霭二人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了,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是两个时辰,他们只知道自己在大花蟒出现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不停地跑,从远处被熊熊烈火烧得只剩齑粉的密林进口处到如今连东西南北都无法辨识的密林深处。
可无论怎么跑,身后的那个成精的怪物都是如影随形地追,好像不知疲倦一般,耐心地跟在二人的身后,等待着他们力气的耗光。
季沉跑的速度并没有江霭快,要不是江霭一直带着他,他或许早已经成为大花蟒的盘中餐了。
哦不,不应该说是大花蟒,应该称其为‘山神’。
没错,这条蛇妖便是山神,是云郡奉为神明的妖精。
以妖为神,倒也符合这云郡人的所言所行。
江霭一直带着季沉跑,他的手早就因为要为二人开路的缘故,被尖利的树枝划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斑驳的伤口停在那白玉无瑕的手上显得突兀又令人心疼。
“不行,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完蛋,你放开我自己跑吧。”
季沉虽然恨江霭,想要向其复仇,可说到底他是想要光明正大地赢过他,而不是一起败于任务NPC的这种类型。
堂堂TOP 2因为一个一个刚出狱的小选手而输掉比赛,判罚去乐园,一想到这里季沉就觉得从心底感到难堪。
他要他的名字以一个极其骄傲的形态出现在比赛的荣耀榜单上,要自己可以凭借实力光明正大地打败眼前这个男人,他要他爱自己,发自内心、心悦诚服,而不是假意的施舍,更不是卒于这种细枝末节。
“你什么时候还讲慈善了,小太阳。”江霭笑着睨了一眼自己落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他的发早已经被汗所打湿,软趴趴地趴在少年的额头上,将他整个人都衬得乖巧了几分,“别说废话了,我可不喜欢不战而胜,你死在一个NPC的手里,也是我的耻辱。”
“你放心。”季沉闻言笑了起来,他甩开了江霭的手,停在了原地,“我季沉,从来不打不准备之仗,同样的......”
“我要这畜、生死在我的手里。”
火从远处一点点漫了过来,连绵成一片映在少年的眼睛里,仿佛像是一重重小山,江霭一下子就看愣了,他从季沉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身上从来没有的东西——
勇气、骄傲以及不撞南墙誓不回头的决心。
“好,我的小太阳。”
季沉觉得与其这样花力气的逃命,不如直将将力气用在与蟒蛇直接硬刚的上面,逃命的话他们永远是被动的,而主动搏击的话,他们至少还能掌握一个主动权。
蛇应该是怕火的,但很显然眼前的这一条明显是不害怕的,甚至它还能操纵火,换句话说,火是这条蛇的优势属性。
金木水火土,水克火,目前能想到克制这条蟒蛇的方法便是用水试一试,但这密林之中没有一点水,越到丛林深处越是干干燥燥的,一点也不像是南方的密林。
但这也间接证明了,这条蛇妖的法术是以这个密林为中心向外辐射的越往外走便越弱,而很有可能在密林的边缘会有水。
赵冉冉刚刚被这个蛇妖困在了原地,季沉还记得那时候的空气应该比现在还要潮湿一些,想来应该是中部的位置,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距离中心点很近的一个点,想要跑回到外围,最快的方法是需要冒一点险的。
季沉迅速地过了一遍这一个方案的所有可能性,在预估了所有吉凶后,他判定这个方法还是拥有多一把的必要的。
季沉猛地睁开眼,眼见那大蟒穿林而来,他猛地向大蟒的方向冲了过去,然后借助这个冲力一跃而起,借用这身体内本身拥有的轻功能力,凌越至其头上——
“江霭,把我的qiang扔给我!”
银白色的枪身在空中打着旋向他飞来,在空中泛出了耀眼的光线,映在季沉的脸上,将其的自信照得更加明显了几分。
少年身上的嫁衣早在刚刚逃命的时候,被树枝划得不成样子了,可此时在空中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四散飘飞的时候竟然像一朵花一样。
季沉高高举起他的长qiang,稳准狠地向花蟒的七寸刺去,但花蟒到底是千年的怪物了,虽说之前因为自负大意了一些,但也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下攻击——
不对,这是假动作。
季沉在马上要撞上蛇身的上一秒将□□收了回来,紧接着他顺势一滚,便顺着这花蟒的身体滚到了地上。
花蟒还以为季沉会继续攻击,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哪成想下一秒银光一闪,只见另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它的眼边擦过——
伴随着一股剧烈的疼痛和模糊的视线,花蟒意识到自己的一只眼睛被戳瞎了。
它愤怒地嘶叫着,将这密林与荒山都震得抖了一抖。
而被它视为玩物的两个人类,早已经趁这个机会跑得很远了。
“怎么样?我够懂你的吧,小太阳。”江霭笑道,“咱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季沉挑了挑眉,“你疯了吗,这么糟蹋一个这么好的词语。”
*
与此同时,云郡的城内,李府。
金银装饰的屏风上瞄着酒色奢靡的宴饮图,穿过屏风是一个宽敞的庭院,那庭院比宋府的后花园还要大上几分,庭院中种着些奇花异草,一簇一簇地挤在一起,甚是好看。
庭院的两侧被雕梁画柱的回廊包围着,紧紧地将这天地分割成了四方形,果然还是商贾更为阔气,而宋府与之一比倒显得穷酸了。
李大官人正在庭院中间摆设宴席,与府中的姨娘、小妾们饮酒作乐,活得好不恣意,却见远处有一小厮急急忙忙地跑来向他禀告事务,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脸色也染上了不悦的神色。
“走走走,没看爷我正美着么,凭白来搅人兴致,实在厌气!”
与宋知府不同,李大官人十分地年轻,也就刚过而立的模样,身材极为瘦削,脸上的肉也是发青的,都能看出皮下的骨头。
“可是,宋知府那边......”
“去去去,宋知府?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打扰本大爷的兴致,让他滚。”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大官人蛮横的打断了,他抬起脚照着小厮的屁股就踹了去,直踢得那小厮一个不妨就扑到在了地上。
“李大官人既然不想见妾,妾就回去吧,莫要带在这里妨碍大人的心情了。”
一道笑吟吟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凭借着微凉的风钻进李大官人的耳朵中,他只觉得一瞬间自己整个人都酥了。
如果说天生媚骨的人,让人见之一眼便三魂七魄丢了一半,那么这声音便是自带小勾子,让人只是听上一听便能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全部拱手奉上了。
李大官人急急地抬起头忘了过去,一下子就望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从此就爬不出来了。
只见那女子立在廊下,白色的立领长袄将她纤瘦的身形衬得玲珑有致,一张粉团团的小脸嵌着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让人一下子联想到了春日里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额中央的那一颗朱砂痣与挡在面前的砖红色团扇几乎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她也对上了李大官人的目光,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不,与其说是招手,不如说是轻轻扇了扇风——
“你说是不是呢?大官人?”
“美人,美人,”李大官人立刻就从躺椅站起了身,咧着大嘴露出了令人嫌恶的笑容,“不不不,小娘子,我的心肝,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呢!我想见你,想在床上也见到你。”
李大官人一见眼前这个女子,立刻就觉得自己身后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没有意思了,他现在就想把眼前这个绝世尤物拥在怀里。
李大官人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踉踉跄跄就朝那女子扑了过去,眼见就要触到女子白皙滑嫩的肌肤时,她却一个闪身避开了自己,侧身立在柱子边轻轻地笑了起来。
“别急嘛,大官人。”女子轻轻地打着扇子,扇面上的蝶戏牡丹好像活了一般,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翻飞,“这样多无聊呀,要来就要来点好玩的。”
“不如我们来聊聊正事,怎么样呢?”
“就聊聊宋小公子的事情,官人意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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