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挺绿

小说:肆意沉沦 作者:鹿灵
    有零碎光影匍匐在程懿足底, 窗外天空蓝得不见一丝杂质。

    见苏礼久久没有动作,他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声音里好似掺了些笑意“腿麻了我扶你。”

    他靠近几步, 将本就伸出的手又凑近了些。

    男人的手掌宽大干燥, 修长分明,蕴藏着骨骼的力量感, 就这样递到她身边,如同某种悄无声息的蛊惑,指引着人伸手牵住。

    苏礼抬起手, 差一点就要握上, 但公车却在瞬间来了个漂移急刹车,她硬生生被往前一甩, 握住了栏杆。

    程懿“”

    司机急死了“你们到底下不下车的”

    苏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干什么,耳根蓦地升腾起热意, 火速跳下了车。

    程懿看向空荡荡的掌心,无意识地拢紧握了握,咬着后槽牙剜了司机几眼, 这才跟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路,苏礼都走得尤其快。

    像是一停下来就怕自己会瞎想似的,她全神贯注于寻找订好布料的店铺,穿行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 眸光都没有偏转一下。

    迎面拂来的风将她衣摆向后高高吹起,到最后, 她几乎跑了起来。

    站在柜前,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却保养得宜的女人, 笑着问她“是苏礼吧你的布料已经备好了, 在后门库房那边。”

    苏礼提前叫好了车, 候在仓库处等待搬运,老板一边将大批布料扛出,苏礼一边在清单上进行核对,顺便在摆放时就将它们分类好。

    今天下午是近日来的最高温,骄阳变形地烘烤着地面和车厢,苏礼汗流浃背,热浪却还在持续进行攻击,雾气打湿睫毛,眨一下,泡得她连眼睛都在发疼。

    她想找张纸巾,手上的板子却忽然被人取走,转而塞进了一盒冰激凌和一个小勺子。

    程懿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手里的活儿,神态自然又松散,直接侧头按型号逐个核对,一丝异样都瞧不出。

    苏礼微怔,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又垂下头端详那个甜筒冰激凌,高温下雪糕融化得快,为防止流到手上,她轻轻抿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原味奶油味,还挺甜,冰得人通体舒畅,连心尖尖都在跳着舞。

    她咬了一口甜筒外面的威化,又酥又脆,有咔吱咔吱的声响。

    苏礼看似在吃冰激凌,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潜意识操控她的大脑,让她的目光总是无法控制地飘往另一处。

    程懿的车就停在这旁边,男人真是很铺张浪费,离了车还要把空调开到最大,车门敞开,低温的风阵阵吹到苏礼这边,缓解了即将中暑的高温警报。

    她的喉咙明明想吐槽,大脑却一片空白地,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她出神时就会进入静止模式,程懿替她把手上的工作忙完,这才好整以暇地侧头,像是一切尽在掌控中般,徐徐开口道

    “怎么一直看我”

    “”

    她收回目光“错觉,美瞳滑片了。”

    “”

    后来她是坐程懿的车离开的,完全忘了什么沿途看风景的想法,又在位置上工作了几个小时,打卡下班。

    她一回去就扑向床上,被子蒙着盖过头顶,一动不动,像躺尸般。

    陶竹以为她睡着了,干什么都轻手轻脚的,直到做完了一份新的简历,看着电脑右上角情不自禁嘟囔了一句“六点半了啊,该吃晚饭了”

    被子掩盖下的那团可疑物体终于缓缓仰起,露出一颗脑袋,紧接着是两只白皙的胳膊。

    苏礼靠着墙壁,腿微微曲起,下巴搁在腿上,目光涣散,却很清明。

    陶竹可疑地看了会儿她“你没睡着啊”

    “嗯”

    “那起来吧,”陶竹拽她,“一起出去吃饭。”

    就在她机械地叠着被子准备下床时,忽然听到几声尖叫,差点把她天灵盖给喊开。

    陶竹“你十万粉了诶”

    她想了会儿“上周不是才九万多吗,我以为下个月才到十万来着。”

    “你对自己的吸粉能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这粉丝活跃度也超高的好不好”陶竹兴奋得就差拿个萨克斯怼她耳边吹了,“牛逼,我也是认识十万粉太太的小竹了”

    “这才哪到哪。”

    苏礼爬下床,“十万粉就给你兴奋成这样。”

    “还是我们口大见过世面,十万粉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陶竹狎昵地搭上她肩膀,“那百万呢,百万粉能博您一笑吗”

    “那你等百万再说,”苏礼把她的胳膊弹下来,转身坐在了电脑跟前,这才道,“这次的奖抽什么好呢”

    “现金吧,你也没时间挑礼物了,就抽个几百一千意思下就行了,我看好多博主都这样,”陶竹抓了抓下巴,“你觉得呢。”

    “可以,那就抽一千块钱吧。”

    苏礼说干就干,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挥舞,一气呵成动作流畅,陶竹起先还在欣赏她的干净利落,后面渐渐感觉到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果然,耳畔很快传来苏礼略带迷蒙的声音。

    “嗯多打了两个零。”

    陶竹

    “你赶紧取消,现在撤回应该还来来得及”

    “算了,就这样吧。”

    苏礼云淡风轻地揉揉脖子,平静道“去吃饭吧,串串还是日料”

    陶竹“”

    后来等她们回来,那个转发已经被轮得飞起,苏礼本打算只是在粉丝范围内小抽一把,结果一百个千元中奖名额很快就出了圈,转发已经破万了。

    她再次深深懊悔自己当年随手起的小号名。

    第二天苏礼是掐着点起来的,陶竹在日光镜下化着妆,看了看她眼下的微青色,开口问“昨晚没睡好”

    苏礼摇头“也不是。”

    “反正昨天听到你一直翻身了,”陶竹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点了点手机屏幕,“七点十分了,你还不赶快去上班”

    苏礼咬着下唇扯了几下,这才道“晚点吧,等会再去。”

    “卧槽上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陶竹腾地一下站起来,“这种话怎么可能从你苏礼嘴巴里面说出来啊,你他妈恨不得25小时都住在制衣厂”

    “”

    “那倒也没有。”

    “干嘛啊,”陶竹撑脸颊,“工作出现了问题”

    苏礼说“挺顺利的。”

    “工资给很低”

    “市场价三倍。”

    “同事太极品”

    “关系和谐。”

    陶竹努了努嘴“那就是,有不想见的人”

    “”

    “别问了。”

    她正想着如何绕开这个话题,但陶竹已经被手机上的什么抓走注意力,房间内沉默片刻,爆发陶竹的二轮崩溃“我日,巅峰衣橱关注你了啊”

    苏礼的第一反应是眼花“你是不是看错了上面有好几栏,你把推荐你关注的看成了他的关注吧。”

    “没看错啊,”陶竹刷新几遍,把手机递到她眼皮底下,“你的粉丝列表里也有,好像就昨晚关注的。”

    苏礼“哦,那可能是官博也想抽奖了吧。”

    陶竹恶狠狠“万一是请你去参加节目呢你这好歹也是个新起之秀美学博主,还是给泸景宫搞设计的,去他们节目是他们的荣幸”

    “想合作的话应该会给我发私信吧,”苏礼像是想到什么,忽而笑了笑,“要真是这样,可太有意思了。”

    最后她还是按时到了公司,但几乎是踩点到的,但没想到这样也能撞见程懿,他居然还坐在一楼喝咖啡。

    苏礼甚至想试试下次晚上十点来,看他是不是还坐在这里喝美式然后直接失眠到天亮。

    这么一想,她还真有点想报复。

    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掠过他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即将合拢的那一瞬,又被人从外面按开。

    程懿深黑色的西装一闪而过,他紧随着也走了进来,没有按楼层。

    她还以为他是要跟着自己,但出于某种心思又一直没回头,自己在工作间裁布钉珠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他是来过又走了,还是根本就没来

    苏礼是个对数字很敏感的人,因此她知道,在后来的三个小时,她回头了五次。

    一个人无声无息渗透进你的生活是件很可怕的事,因为不管你喜不喜欢,在他忽然不再出现时,都会觉得不习惯。

    她舔了舔唇,干脆直接把门锁了起来,又打开音乐掩盖住所有细微声响,这才投入进工作。

    繁忙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夕阳西下,今天是难得一见的紫霞天,粉紫色的云雾弥漫在天幕尽头,水墨画似的晕染开来。

    她正在改袖口,打算做完这个就出去活动下,结果刚结束最后一针,肩膀都没来得及动,就听见了散淡而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用眼太久不好,起来休息下。”

    苏礼一惊,蓦地回过身“你怎么进来的我锁门了啊。”

    程懿像是在笑“你难道觉得川程会有我拿不到的钥匙”

    她无语地放下手中的针线,拧开水瓶灌了几口水,复又听到他问“周三是不是毕业典礼”

    这狗直男消息还挺灵通。

    “你要来”苏礼很有些警戒,“我那天很忙,要发言还要帮老师整理资料。”

    “又没说要去看你,”他慢条斯理,“你紧张个什么”

    “”

    “不过的确是去看你。”

    “”

    “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她气上心头,怼道“想要你别来。”

    程懿掸掸衣摆,月朗风清“那这个我做不到。”

    “那就一头闪电野猪或者会跳舞的扫帚吧,”苏礼说,“程总这么信誓旦旦,带不来我想要的礼物应该不好意思来毕业典礼吧”

    程懿瞧着她好半天没做声,最后又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笑得人胆战心惊。

    她想这个笑里应该是有些愉悦的,因此越发心悸,像揣了一只装在瓶子里的兔。唯恐下一秒瓶盖被人拉开,兔子跳了出来。

    周三那天,毕业典礼如期而至。

    全校都起了个大早,苏礼换好学士服,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合照,以及收到一些学弟学妹送来的花。

    今天苏见景也会来,给她送束花就走。

    学校还会发定制钢笔和写有她们名字的可乐作为毕业礼物,他们按班的顺序领,临到苏礼时,老师又把她留下说了不少话。

    阳光刺眼,反射在老师身后的某处铁片上,苏礼抬眼就会被闪到,但不看老师又不太尊重,她只能虚拢着眼睛勉强维持,感觉自己像躺在手术台上,睁眼就有一颗硕大的光灯把她照得无所遁形。

    视线不期然一晃,那处站上个人,覆盖住光点,她又能重新睁开眼睛。

    程懿就波澜不惊地站在那儿,怀里还抱着捧花。

    她垂下眼睛。

    四下立刻传来骚乱

    “那是程懿吗他今天来看谁啊”

    “有妹妹在这边”

    “那个角度,是不是在等苏礼”

    老师终于结束了以称赞和喜爱为主题的对话,最后用几句未来可期的感慨作为结尾,这才被别的老师叫走,苏礼的面前霎时空旷起来。

    程懿毫不意外地朝她走近,被遮住的光点又弹了出来,她躲闪不及,仓促抬手挡住。

    程懿将怀中的雪山玫瑰递到她面前,声音如同汩汩流动的清泉。

    他的声音鲜少能这么动人“毕业快乐。”

    苏礼微微眯起眼,又看到他抬手,还配合她的角度调整了几下。

    她皱起眉心,听见男人说“手可以放下了,我帮你挡。”

    苏礼

    男人似笑非笑“所以现在,能接我的花了吗”

    白色玫瑰修剪拱成一个弧形,能闻到淡淡的香味,还夹杂着几支粉色的蓓蕾,新鲜得像是刚刚采摘。

    她抬手接过,嗫嚅道“你这也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想到她当时荒诞的言辞,程懿道,“这已经是唯一能找到的办法了。”

    男人倾身“你把它放在床头,别说会跳舞的猪了,今晚什么都能梦到。”

    她正要再说话,人群后忽然出现一张熟悉脸孔,手中的花立刻变得烫手万分,她像抱着红薯般弹了两下,立刻在身后找到陶竹,做贼般塞到好友的怀里。

    “帮我拿一下”

    陶竹目送她背影消失,也不知道是去找谁,奇怪地嘀咕“你又不是偷偷摸摸在贩毒,干嘛收个花还要让我拿”

    苏礼两手空空地跑到苏见景面前,这里大家都在拍照,几乎没人注意树下,更何况绿荫还把苏见景的脸盖住了大片。

    苏见景欲言又止,但念在这是她的毕业典礼,还是没开口,只是捏了捏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毕业了啊”

    “那就恭喜你从一个清纯女大学生变成了社会人吧。”

    “”

    “不会说话建议可以把嘴巴摘除,”苏礼说,“还能站在这儿心平气和跟你沟通是你妹妹最后的温柔。”

    苏见景笑起来,最后说。

    “你要能一直这么高兴就好了。”

    挺日系电影又美好的一句话,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真的很少这么沟通,可能苏礼还会应景地回复一句“会努力做到的,哥哥酱”。

    但她只是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表情复杂道“你干嘛突然煽情好吓人,”又斟酌着踩上他命门,“什么时候结婚你结婚我们全家都高兴,爸在群里催好多次了。”

    苏见景立刻背对她挥了挥手,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她觉得如果有一天比赛驱赶亲哥,她肯定是第一名吧。

    礼堂门口依然热闹非凡,苏礼回去找到陶竹,从她手上接过捧花。

    她下意识回头“都走了吗”

    “谁”陶竹也随着她看了一圈,“啊,我们班的都走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呗”

    听完陶竹的回答,她才意识到自己想指代的并不是这个,但还是没说什么,跟着陶竹一起回了宿舍。

    明天她们就要搬去新房子了,一个双层的小复式,有新的室友,房子的地理位置也不错,趴在阳台上就能一览梨西江的夜景。

    新房离公司比学校过去要近一些,她每天早上能多睡二十分钟。

    苏礼一边收拾着明天要带走的东西,一边回复着手机上的各种祝贺消息,不期然手指一滑,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个新群。

    这应该是川程服装部的大群,校企合作的部分只剩一点就结束了,接下来她要投入进新款设计,加个群也方便交流。

    但就在她的提示底下,又紧跟了一条

    孙纶邀请程懿加入群聊。

    程懿也来了

    她有点奇怪,但好像又不怎么意外。

    群里正在进行“新人欢迎仪式”,大家打完招呼又开始手贱地到处“拍一拍”,充分使用了微信这个没卵用的新功能。

    结果不知道是谁手残还是眼瞎,居然拍到了老虎屁股。

    一连串和谐的互动中,忽然冒出让人精神抖擞的一句

    谭候拍了拍程懿。

    群里瞬间安静下来,如同卡带,让画面尴尬地停在了这里。

    就连手滑的谭候也不敢说话,独自瑟瑟发抖。

    最后终于有人打破僵局,却赫然正是本尊。

    程懿群主转给我。

    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但boss的每句话都很有分量,群主很快完成转让。

    下一秒,一行无情的小字浮现在屏幕最下方

    谭候已被程懿移出群聊。

    苏礼“”

    她一面觉得无语,但一面又觉得要素过多实在好笑,唇角轻抖,看得陶竹都不禁凑了过来“看啥有意思的呢”

    “没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又是躲,仓促把手机搁到桌子上,结果脑子还没跟手指商量好,慌张中戳了两下屏幕,手机震动提示。

    完了。

    她机械地垂眼,发现群里的翻车发言果然增加了。

    我拍了拍程懿。

    人家上一秒才杀鸡儆猴,她下一秒就如此堂而皇之地嚣张过境,间隔甚至不到三十秒。

    嗯,下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踢出群的就是她苏礼了。

    苏礼感觉多少有些掉底子,正琢磨着要不自己先退算了

    手机又震了两下。

    她垂眸,微信亲切地告知

    程懿拍了拍我。

    这个提示来得实在太惊心动魄,苏礼霎时失语,盯着那条提示好半晌,像是劫后余生,被人提起来拍了两下脑袋。

    感受太过真实,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大门却砰砰被人从外面敲响“陶竹快出来”

    陶竹从衣柜里钻出来“来了”

    苏礼“干嘛去”

    “她们班新买了个好玩的,让我过去试试。”陶竹美滋滋地绑了绑头发,“门不锁啊,我等会就回了。”

    “嗯。”

    陶竹走后,房间内霎时变得安静,苏礼就这么坐到椅子上,手里还举着微信的群聊页面。

    走廊里断断续续回荡着爆笑声,大概是某些寝室太过欢乐,连关门都兜不住兴奋。

    她思绪抽离,开始徜徉,最后是大门撞开的声音将她拉回的。

    陶竹小碎步闯入“我靠刺激”

    “什么东西”苏礼转头看向陶竹手中。

    “你先别管,手伸进去再说,这个贼好玩。”陶竹递给她一个黑色箱子,又推过来一沓牌,催促,“快啊。”

    苏礼“不会是恐怖箱吧”

    “不是,没那么无聊,一个恐怖箱只能玩一次好不好。”陶竹掀开帘布,把苏礼的手拽了过去,“没危险,赶紧伸进去扒牢。”

    她的手指逐根探入,发现里面这个东西冰冰凉凉的,还有起伏,刚好能把五根手指全部固定好。

    苏礼“然后呢”

    陶竹扫开她的桌面,正要摊开那些牌一展身手,发现她桌上的位置太小,于是把那捧雪山玫瑰直接就给推到了地上。

    苏礼“嗳”

    她的音节才发一半,陶竹的思路打住,蓦地拐了个弯。

    嘴角的笑容逐渐缺德,陶竹两手掐腰,忽然问“不是,这花谁送的啊”

    苏礼感觉里面的东西扣拢了,任她如何挣扎也抽不出手,稍一分神,就没空再和陶竹周旋“程、程懿啊。”

    “哦,程懿”陶竹复述得抑扬顿挫语调悠长,忽然探过来一个头,“手机上也是程懿,这也是程懿,不是我说”

    “栗栗,你不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吗”

    苏礼偏头,“你别瞎猜。”

    “瞎猜我瞎猜啥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呢”

    陶竹跟她相处这么久,早就把她摸得透透的了,此刻摩挲着下巴道“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心虚,特虚。”

    “就跟刚开始玩狼人杀,首把摸到狼人,一开口就慌忙澄清我绝对不是狼一模一样,”陶竹说,“但是熟悉你的人,一听语气就听出来了。”

    “我家栗栗桃花开啦”

    “你喜欢程懿吧,是不是”

    陶竹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像要把她逼到绝路一样。

    有哪里传来警报声,苏礼疑心是自己的大脑,可听觉又异常真实。

    她不去看陶竹,只是装作一心一意地和这个大箱子做斗争。

    苏礼摇头简短地否认,“没。”

    手上忽然酥麻了一下,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测谎仪电你了吧”陶竹满脸的看热闹,“本来还打算让你抽牌弄你呢,没想到不借助外部工具也可以啊。”

    苏礼“”

    “都这样了你还不认,”陶竹遗憾,“你都知道自己在说谎耶。”

    费了好大力气,苏礼终于从箱子中挣脱,握了握被勒得发红的手指,垂下睫毛说,“这东西坏了。”

    陶竹罕见地没再纠结刚刚那个问题,自己把手伸了进去,看着苏礼深情款款道

    “苏礼是傻逼。”

    “”

    箱子并未报警,红灯也没亮,陶竹笑得得意“没坏啊。”

    “你看,说实话就不电我。”

    苏礼越过桌子去勒她,陶竹猝不及防被锁喉,笑倒在床上,苏礼用被子把她裹成蚕蛹,又被人反压在枕头上,二人闹了好半天,最后双双失力瘫倒在床上。

    苏礼平摊成一张饼,胸膛上下起伏,面色微红。

    气氛安静了很久,这种喧闹过后的安静很容易让人进入贤者时间,苏礼的思绪徜徉很久,猝不及防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是我太久没见过男的了。”

    陶竹“哈”

    “就是因为太久没见过帅哥了,所以遇到一个,虽然好像蔫儿坏,但外部条件又挺不错的男的,就”

    苏礼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非常小的距离,“就动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的凡心。”

    “嗯,就是这样。”

    陶竹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你说程懿啊。”

    又转头用目光将她锁死,“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不喜欢他吗”

    “家里人不同意。”苏礼捂住脸,“而且我自己也觉得很离谱啊。”

    年龄是问题之一,但她不是很在乎年龄差的人,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也知道,程懿并非什么好人,更没抱什么他会为自己改变的想法。

    他不真诚,她能看出来,却又控制不住地一步步往里陷入,分裂却停不下来,当理智被蚕食殆尽,也许明知道是漩涡也会奋不顾身往里跳。

    她很久之前就想过,经历了一个贺博简,她的下一段感情必然是用来疗愈,对方是真挚的、干净的,捧给她自己全部赤诚的爱,不会让她犹疑、纠结、患得患失。

    总而言之不会是程懿,也不可能是程懿。

    但从获知那个所谓的他器重的设计师开始,她的情感就已经开始偏离了。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只要不想不确定她就不会对他有感觉,哪怕在电影里听到了那么醍醐灌顶的台词,她也装作一知半解地投入工作,仿佛掩耳盗铃,只要自欺欺人地蒙上眼睛,大脑就无法解读心脏的讯息。

    但越来越无法忽视,就像被压在巨石下的野草总会突然找到路径开始疯长,公交上剧烈的心脏狂跳提醒她

    她已经到了瞒也瞒不住的时候,瞒不住自己,也瞒不住别人。

    程懿也发现了,她知道。

    她嘴硬时眼里的飘忽,他只消看一眼,就能全部读懂。

    为什么看到苏见景时她会藏起程懿的花,陶竹说得对,就是心虚。

    她若是坦荡,男人就算送个钻戒她也能若无其事问心无愧,提起来时说一句莫名其妙就好了,有什么难的

    就在这时,陶竹也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觉得你讲的也有道理,可能就是跟男的接触太少了,才导致没什么抵抗力。”

    “我们学校的帅哥的确是稀缺资源,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吧,还挺渣,换女朋友比换皮肤还勤。”

    “你也别摆出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刚下山的小和尚不就是容易被妖怪勾走吗”陶竹一拍手,“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怎么见”

    “后天,faith男团在隔壁市开演唱会,我大伯就是他们公司股东,我让他给我弄两张第一排的票,顺便带你去后台见见新鲜帅哥,怎么样零距离接触哦”

    “团员平均年龄才18岁,水嫩嫩的弟弟啊”陶竹摇晃着她的肩膀,“我不管,你必须去”

    陶竹是个妥妥的行动派,第二天二人刚搬完家,还没来得及见新室友一面,她就被陶竹拖去了机场,连夜赶往隔壁市的体育馆。

    到酒店已经是十一点多,陶竹冷酷无情地没收她的手机,丢下一张前男友面膜。

    “不许玩,立刻洗澡护肤睡觉,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我们明天的帅哥”

    faith的演唱会在八点开始,但苏礼刚吃完午饭就被陶竹带出了酒店,赶往了体育场。

    “你懂什么,弟弟们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我们应该早一点去送温暖啊”陶竹振振有词。

    结果二人还没到休息室门口,就看到门被推开,一丝光亮泻了出来。

    陶竹正要抬手打招呼,门忽然又哐地一声被合拢,激昂的女声穿透木门直直刺向她们的大脑

    “去哪又去哪不好好休息怎么成天想着乱跑”

    “是练舞还不够累吗,你们这帮小崽子怎么成天有用不完的精力”

    “亲戚,什么亲戚,谁啊陶家的陶家的怎么了,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昨天练到凌晨三点现在还不睡,等着在舞台上翻车啊”

    “哪都不许去,都给我休息”

    “我就守在这,甭说你们别出去了,就是王母娘娘我也不会让她进来”

    经纪人的声音直穿云霄,让苏礼觉察到了一丝不妙。

    她低声建议“要不我们还是就好好看演唱会吧。”

    扼不扼杀爱意倒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活着回去。

    但陶竹显然是个迎难而上的勇士,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于是她罔顾苏礼的建议,凛然地抬手敲响了门。

    苏礼闭上眼,构想她们等下的死法。

    里面暴怒的声音果然停止了会儿,紧接着是风雨将至前的宁静,短暂安宁了几秒,门被拉开。

    苏礼觉得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就算做鬼,也要做最飒的那一个。

    于是她英勇无畏地应声抬起头,和faith的经纪人目光撞上。

    她清楚地看到女人眼里的火一点点熄灭,从不耐烦变成了讶然。

    经纪人万霜愣了下,问苏礼“是天橙娱乐的吗”

    万霜心道,前几日天橙娱乐的确透露出了要送个女艺人来炒炒c的想法,彼时她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想着见了真人再说,还得看看有没有样貌和底子,不是谁都能和她的未来巨星共舞c的。

    如果是面前这个倒也不错。

    苏礼反应了会,才意识到她在和自己说话“我吗什么娱乐”

    万霜有些失望“不是吗”

    “不是,只是来陪朋友逛逛的。”

    “哦,”万霜一改之前的态度,笑得明媚动人,转向一旁的陶竹问,“陶松的侄女吧”

    饶是陶竹也被这反差弄得踟蹰了会,这才道“对的,您看他们要是不方便,我们晚上就看演唱会也是可以的”

    话没说完,万霜打断,呵呵笑两声。

    “没事的,他们有的是精力呢,你们进去一起玩玩吧,不然多无聊。”

    苏礼

    你刚刚在门里可不是这样说的。

    俩人就这么有些提心吊胆地走了进去,一团六个人正或坐或站地围着沙发。

    成员们都没想到她们真的能进来,对上面的瞬间,空气有些难以名状的尴尬。

    大家互不相识,又没人调和,开场白怎么讲似乎都有些生硬。

    直到最小的忙内忽然起身“啊,姐姐们坐这里吧”

    又急忙撺掇几个横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赶紧起来啊”

    陶竹挑了个边边角坐下,又把苏礼拉到自己身边,这才找到状态,抬头跟团员们说“你们也坐吧,没事,我们俩占的位置比较小。”

    十八岁的少年,要融入其实很简单,没一会陶竹就凭借王者的皮肤成功打入他们内部,甚至跟他们打起了游戏。

    队伍里几个人都是游戏大佬,苏礼几乎是躺赢,有时候还能发发呆聊聊天,欣赏一下爱豆们的化妆台。

    就在她分析着自己和明星有多少同款的时候,万霜却忽然拉了把凳子,坐到了她旁边。

    经纪人的职业目光像个安检扫描仪,把她从头发丝到脚尖都仔仔细细、从内到外地分析了一遍,苏礼很少接受这样的目光,被看得有点儿发怵。

    就在游戏胜利的瞬间,万霜终于开口了,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建议,或者是感慨加建议

    “这底子要不签到我们公司让你和辰辰炒c吧”

    闻辰,faith团内ace,经纪人平日里不舍让任何人染指的仙子弟弟。

    平地起惊雷,这经纪人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休息室内瞬间沉默,主要是都被炸蒙了。

    直到闻辰自己开口,发了个气音“嗯。”

    苏礼

    嗯这玩意还能默许的

    最后从休息室离开,苏礼都有种幸而顺利渡劫的感觉。

    偏偏陶竹还不怕死地凑过来问“怎么样”

    “你疯了啊,想我被粉丝撕碎就直说。”苏礼压根没考虑过这种事。

    陶竹碎碎念“哎呀,他们现在没那么红,炒一下不会被骂死啦”

    苏礼扯平一个笑,转头看她“那你去”

    “只要钱给够,我没什么不可以的哈。”陶竹耸了耸鼻子,立刻被别的吸走注意,“什么啊,这么香”

    “那边的重庆小面,吃吗”

    “吃吃他妈的”

    就这样,闻辰的话题终止,二人很有默契地奔向晚餐进食点,开拓出了新的闲聊亮点。

    晚上她们入场去看演唱会,是刚好的氛围,粉丝不会太多也不会过少,座位间有呼吸的空隙,应援起来气势也不输,她挺喜欢。

    不像她之前看过某顶流的,座无虚席,乌压压一片全是灯海,和朋友说话都听不清,出去交通还堵塞。

    她们入场时领了应援棒,打开来是金色的灯,据粉丝说是因为开起来显得贵气,偶尔展目后望的瞬间,苏礼会以为自己掉到了金子堆里。

    faith的歌不错,舞台上的少年脸蛋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精致,但就像被包装好的洋娃娃,他们锁在镣铐里,看不到天性。

    但不管怎么说,今晚确实是场视觉盛宴,团员们还找机会跟粉丝握手送花,互动感也很好。

    结束后苏礼走出场馆,听见陶竹说“怎么样,是不是今晚一过,觉得程懿也不过如此”

    又顿了顿,“不过程总比他们都会赚钱呢,而且那种禁欲感也”

    发现自己偏离了目标,陶竹立刻改口,“总之多看点娱乐圈帅哥,审美要求就提上去了”

    天气有些闷,苏礼仰起头看着云层“是不是要下雨了”

    “好像是,”陶竹说,“你看看天气预报呗。”

    她打开手机,有一瞬间居然忘了播报天气的a在哪里。

    于是就很自然地想到,前阵子每逢雨天,好像程懿都会给她发消息。

    没发消息的话就会亲自来接她。

    真是无孔不入的渗透。她自嘲笑了声。

    天气预报上显示十一点有雨,实际延迟了二十分钟,十一点十五她们到酒店,十一点二十就落起了大雨。

    苏礼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视,又关掉,翻出手机来。

    c市今天也是有雨的。

    又点进和程懿的对话框他今天什么消息都没有发。

    心头倏地一跳,发现自己居然在等他的消息,她立刻删除了自己和他的对话框,断掉念想,火速翻身睡觉。

    浴室的陶竹边洗澡边放歌,一盏暖黄光灯悬得异常明亮,像谁透彻而洞悉一切的眼睛。

    入夜,十二点。

    程懿半倚在皮质沙发里,手中酒杯轻微晃动,冰块撞到杯壁上,有珠玉落盘般的声响。

    “你看手机很久了。”陈夜淮忽而说,“在等什么”

    他笑得意味不明,“猎物啊。”

    陈夜淮微微蹙眉,听到程懿的声音“欲擒故纵,应该不难理解”

    每天给她发消息的频率一旦让她习惯,那么当他停下来,对方就会产生不适应的念头。

    这种伴随着社交软件的下意识反应如影随形,能让她不断地思考他,以及反思这段感情。

    她的心动已经有预兆,接下来的,就是对他坦白了。

    这几天,他要做的就是等,等苏礼按捺不住,主动给他发消息。

    手机屏幕蓦然一亮,陈夜淮说“嗯,苏礼给你发消息了。”

    果不其然。

    男人的唇角缓缓勾起,胜券在握地拿起手机,心道骄傲如她,最终也还是折在了他的手心。

    下一秒,看清屏幕上的内容,男人唇畔笑意蓦然僵住,宛如大雪簌簌封城十里,全世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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