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君北来的时候骑着摩托,一路风驰电掣,脸带煞气状若杀神。走的时候依然是要去打人,可他嘴角却挂着笑,因为他的身后,坐着纪辞。
疾驰的风让那一刻的时间都像在加速,但那一路的风景,好像永远烙印在了纪辞的记忆里。
不爽就干,坚决不忍,纪辞不自觉伸手揽住身前少年薄瘦却紧实的腰腹,仿佛抱住了自由。
那一晚,郑君北带着他,去王崎开的酒吧砸场子。五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
事情最后是以又一场赛车之约收尾,毕竟是王崎那边先打的人,闹到警局的话也讨不了好。正因如此,由赛车开始的冲突便以赛车结尾。
赛车这种事郑君北从来没在怕的,临走前他丢了一句:“行,到时候南山见,谁怂谁孙子。”
五个少年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过了几条街后,才忽然想到了什么。
“卧槽,疼死我了!北哥,不行了,我要吃肉,不然我今晚都好不了了!”陈子墨校服都扯破,蹲在路边开始鬼叫。
越叫越惨:“你和纪辞俩人骑着摩托帅的一批,我呢,我来干架还靠打的,太没牌面了,我还被打了脸,操。”
“行了。”郑君北笑着朝陈子墨的屁股虚踢一脚,“北哥带你去吃肉。”
初夏的夜晚,凉风吹过少年们茂盛的头发,像荒原上疯长的野草,即使伤痕累累,依旧生机勃勃……
“想什么呢?”郑君北的声音打断了纪辞的思绪,纪辞这才发现,车原来已经停了。
视线越过车窗看到窗外的街景,他一愣:“怎么想起吃这家?”
“不是你说的吃烧烤吗?”郑君北顿了一下,又补充,“懒得查哪家好吃了。”
郑君北确实也懒得查,只是纪辞说烧烤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把车开到这里了。
当年他们一起砸了人家酒吧,身上还带着伤,就大剌剌地在路边找了个烧烤店,把老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一群不良少年来砸摊子的。
巧的是这家烧烤摊味道还特别好,后来郑君北每次拉纪辞看完自己赛车,就带过来撸串儿。
“挺好。”纪辞微微一笑,凝视着烧烤店被常年被油烟熏得有些发黑的招牌,目光流露着怀念。
他有一年多没来这家店了。当初郑君北走后,他总会一个人来这里,当时老板还问他:“欸,怎么一个人来吃啊,你好朋友呢?”
朋友……
还在一起时,纪辞听到这个词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分开后,纪辞才发现,他和郑君北曾经的亲密关系也不过是不见光的秘密,一个朋友,就模糊地概括了所有。
还是绝交了的朋友。
纪辞心口抽痛,酸涩的感觉堵住了口鼻,几乎另他无法呼吸,可最后他只是平静地开口:“他啊,出国读书了。”
“都快高考了啊,不考就走吗?”老板惊了一下,继而感慨,“不考也行,高考苦啊,你看看你都瘦了,今天叔请你两盘肉!”
之后几年,纪辞时不时就来光顾烧烤店,比高中时期还要勤,每次点的都是那几样,全是郑君北爱吃的,然后不停喝酒,喝酒。
去年春天,老板生了场大病,花了好多钱做手术,差点儿把店给盘出去,纪辞知道后,给了老板一大笔钱,老板说什么都不肯收,纪辞就说借给他,顺便付了以后的烧烤钱。
不过老板着实大病一场,手术后修养了很久,身体不如从前,烧烤店也由亲戚帮忙打理了。
自那之后,纪辞再也没去过烧烤店,因为感觉味道不对了,和当年跟郑君北一起吃到的味道不一样了。人不在了,味道也变了,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又站着发呆?”郑君北拍了一下纪辞的肩膀,“不想吃了?”
纪辞摇头,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意,看着淡淡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不,想吃,想吃得不得了。”
郑君北和纪辞在烧烤店外的露天摊挑了一桌坐下,点好单,开始聊天。
只是刚要开口,郑君北就哑口无言了。这家店还是和当年一样,坐在这里,郑君北就忍不住想起那段日子,想到他和纪辞没掰的时候。
怎么偏偏就开到这里来了!
郑君北忽然有点恼,更有点丧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似乎很可笑。
一时间,两个人相顾无话,各怀心思,气氛沉默。
“牛舌和板筋还有扇贝好了。”服务员小妹先端来了一些烤好的食物,走时还忍不住回头再看眼,毕竟两个帅哥坐一起实在养眼。
“吃吧。”纪辞开口,给郑君北递了串板筋。
“意识不错,知道表现。”郑君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接过。
要知道当年郑君北每次吃饭的时候,缠着让纪辞给他喂菜,骚叫卖萌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纪辞都不就范,最后郑君北只能出其不意地在纪辞夹菜的时候伸口抢菜吃,然后美滋滋地说:“果然还是纪小辞喂的比较好吃。”
臭不要脸换来的结果就是纪辞一脚踩上郑君北的脚丫子,痛得郑君北差点儿掀桌,但是郑君北死也不改,每次吃饭还是继续作死。
后来陈子墨他们都不跟这俩人一起吃饭了,因为这两人吃饭跟打仗没区别,他们这群单身狗,要么承受物理伤害,要么忍受精神摧残,有时候甚至要面临物理精神双重打击。
而此时,纪辞在主动。郑君北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像是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糖,终于盼到手了,剥开糖纸的时候,糖却已经过期了。
他咬下一片板筋,入口滋味浓郁肉质鲜美,竟然觉得比记忆里的还要好吃。
操。
不是糖,好像是酒,窖藏了好久好久的酒,开封后畅饮一番,醇香甘甜。
郑君北有些气恼地发现,不是板筋的原因,是因为这是纪辞递给他的,他还笑盈盈地盯着他吃。
“你不吃?”
“我想看着你吃。”
“纪辞,够了啊,见好就收。”
“那您满意了吗?”
“……”郑君北琢磨着怎么开口,服务员小妹又来了。
“羊肉、五花、腰子、鸡爪、翅中、虾球、土豆片、韭菜、烤茄子都好了啊,还有你们的酒。”
纪辞笑着道谢,给彼此开了酒,递给郑君北一瓶,眼神仍旧是含笑的问询。
郑君北被纪辞看得心里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关系头绪。他含糊着回答再说吧,便开始不停喝酒吃肉。
只要嘴巴不闲着,那就不用回答问题了吧。
纪辞笑意微敛,有一瞬的失落,最后也默默吃了起来。
明明吃的烧烤,两人像是在吃西餐,就不说话,不紧不慢地安静吃着,仿佛恪守着餐桌礼仪。
纪辞慢慢喝着酒,脸上漾起了浅浅的红,他忽然放下酒瓶,抬眸盯住郑君北,问:“你现在还开车吗?”
啪。
郑君北手一抖,整个人顿了一下,放下筷子。他对上纪辞的视线:“问这干什么?”
“想知道。”纪辞手撑着下巴,微仰着脸,眸光似水,“你赛车的时候特别帅。”
“纪辞。”郑君北冷笑一声,“就你也配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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