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九章

    郑君北一辈子也忘不了,当年那个夜晚他满心欢喜着去找纪辞,却看到他被人抱住的一幕。

    手中的头盔掉在了地上,面罩被摔出了裂缝,郑君北的心也跟着裂了一道缝。

    不,事情也许不是这样的呢。

    郑君北没有直接上前,他给纪辞拨了个电话。铃声嘟了十几秒,没接。

    妈的,郑君北,你特么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郑君北暗骂自己一声,从阴影中走出,朝着纪辞的方向走去,这时,纪辞动了。

    他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在兜里掏了一下,拿出了手机。

    郑君北步伐一顿,没有继续上前。他想看看纪辞的反应,至少他不该这样怒气冲冲地冲上去,一点都不信任他。

    他看着手机的亮光映在纪辞的脸上,复而熄灭。纪辞没有任何回复,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咔嚓。郑君北好像听到裂缝蔓延的声音。

    双腿好像忽然变得格外沉重,根本迈不动,他像是身体里被灌进了水泥,定在了原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纪辞被那个老男人拽着,上了一辆豪车。

    对了,纪辞最近很缺钱,郑君北想了起来。

    车子从郑君北站着的路边疾驰而过,风吹起了他的头发,像吹乱一丛草。

    纪辞没有看见他。

    郑君北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整个夜晚静寂无声了,似乎连鸣虫都睡着了,他再次点亮手机,给纪辞拨电话。

    嘟……没接。

    再打,还是没接。

    再打,再打,再打,再打。

    郑君北感觉自己像个傻子,重复着玩着拨号的游戏,可是对面,根本就没有他要找的人,一颗心奔向明月,却坠入了深海。

    最后,他没有再打电话,而是罚站一般,继续站在那儿,一直到天光破晓。

    纪辞没有回来,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郑君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的,露水沾满了他的衣服和头发,整个人都带着湿气。

    算了,不等了。

    郑君北刚一动腿,四肢百骸瞬间仿佛被千万只蚂蚁爬过,酥麻酸痒的感觉蛊虫一样啃噬着血肉,他一个踉跄,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妈的,凭什么,他郑君北什么时候这么可怜过!

    郑君北有种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突兀的手机铃声像是安抚灵魂的福音,又像是溺水者救命的稻草,郑君北连忙接了电话。

    他开口就要喊纪辞,可声音沙哑得完全讲不出话来,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甚至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了?”纪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疲惫的感觉,“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才看到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到底怎么了?你在哪儿?”

    “……”才看到?郑君北还在咳嗽,咳得几乎要把肺呛出来。

    “郑君北?你感冒了?”纪辞的声音有几分焦急。

    郑君北听着纪辞的着急的询问,渐渐停止了咳嗽,但是依然没有说话,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君北,你说话啊!”

    “纪辞,我没病。”郑君北终于开了口,嗓子像是毁了一般,声音完全没有了少年人本来的清澈好听,像是泉水掺了泥沙,浊了,“你在哪儿?”

    “我……我在家啊。”纪辞的声音闪躲了一下。

    “那我来接你,说好了,今天去看我赛车的。”郑君北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胸肺都是痛的,明明不是寒冬,却好像吸入了冰冷的空气一般,扎得气管胸腔全都在疼。

    “不,别来。”纪辞连忙阻止。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看我赛车吗?”

    “家里来了一个亲戚,很久没见的亲戚。”纪辞的声音带着弄弄的疲惫,听起来似乎下一秒整个人就要被抽掉魂魄一样。

    “很重要的亲戚?”

    纪辞沉默了片刻,才道:“……对,很重要。”

    “比我还重要?”郑君北的声音有点哽咽。

    “郑君北,别闹。”纪辞有些无奈。

    “回答我纪辞。”郑君北一字一句地问,几乎是从唇缝里挤出那几个字眼,“亲戚,和我,谁重要?”

    “不一样。”纪辞安抚一样地说,“你是我男朋友。”

    “是吗?”郑君北好像笑了一下,“好,纪辞,你等我,今天我给你抱个奖杯回来。”

    还有奖金,完完全全靠自己赢的钱,全都给你,你要不要。

    郑君北缓了过来,从地上起身,视线扫到了掉在一旁的头盔,突然发泄一般地狠狠踢了它一脚。

    头盔被踢飞,撞到了电线杆子,最后骨碌碌滚到了垃圾桶边。

    “哎,糟蹋,真糟蹋。”早起扫马路的环卫大爷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摇头叹气,一脸惋惜,“好好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啊。”

    郑君北像是听到了这句话后配合着做出了反应,他一步步走到了垃圾桶前,又捡起了头盔。

    那天,他还是戴上了这个濒临报废边缘的头盔赛车,仿佛下定决心要证明什么。

    因为破烂头盔,他还被人嘲笑,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要赢。

    就像不管纪辞因为什么欺骗了他,但是他不在乎,他只要纪辞。

    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他就是他的。

    然而,郑君北那天,输了。

    准确地说,是遥遥领先只剩最后一圈胜利在望的时候,郑君北的车子,出了意外……

    一想起这些,郑君北仍然能感受到掌心的疼痛,就好像意外又一次发生一般,他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带着看着纪辞的双眼都爬上了红血丝。

    “你怎么了?”纪辞被郑君北的样子吓了一跳,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郑君北用力地挥开。

    啪——

    玻璃酒瓶被扫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别碰我。”郑君北冷冷回应,像一头受了伤的狮子,“纪辞,记住你的身份。

    “你特么连老子的情人都算不上。”

    “嗯,是呢,我连情人都算不上。”纪辞微敛下眸子,身体好像轻轻颤了一下,带着反胃的感觉,想把什么呕出来一样。

    纪辞惊慌失措地抓起一瓶没开封的酒,颤着手打开,骨碌骨碌仰头灌下,想借此掩饰自己的难受。

    他怕自己发疯,更怕自己耗尽最后的勇气。

    郑君北沉默地坐着,看着纪辞一瓶又一瓶地灌酒,没有阻止。

    搞得像多伤心一样,演给谁看呢。郑君北冷笑了声,最后看了眼纪辞,起身离开。

    啪——

    又一下酒瓶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急促地桌椅碰撞的声音,郑君北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背后就传来一阵闷痛。

    熟悉的气息裹着酒味撞进了鼻子,郑君北立即意识到,纪辞撞到了他的背上。

    “你特么……”郑君北连骂都没骂出口,背上就压上了一个人的重量。

    纪辞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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