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
裴奕拿到剧本片段，看了一眼封面，问罗诚：“封屿宸同意了？”
“裴总说服了封总，你可以去，不过只是试镜，我不能保证你能拿到这个角色。”
“我明白。”
“你这两天先熟悉熟悉剧本吧，试镜时间定了，我通知你。”
裴奕点点头，打开剧本看了看，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罗诚：“……青楼男子？”
罗诚点点头，没忍心告诉他，这是裴旭亲自选的。
“……有创意。”
罗诚想到里面尴尬的台词，觉得让裴奕来演，这种尴尬应该还会翻倍。
不知道试镜导演能不能承受的了。
“如果实在演不来，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换一个，毕竟……”
“不用了，”裴奕合上剧本，“就这个吧。”
*
试镜前两天，裴奕把手里的剧本片段看了看。
以前他是沈凉的时候，就很喜欢演戏。
虽然他的主业是歌手，但却对演戏很感兴趣，而且，竟然真的很有天赋。
最初是朋友要排舞台剧，他去探班，后来忽然对一个角色产生了兴趣，就在后台跟朋友随意比划了几下，结果朋友兴致盎然地拉他尝试了更多的剧情。
后来他尝试演过几个舞台剧，也偶尔接一个电视剧的配角，风评一直很好，却没有演过主角。
主要的原因是长相的不足。
沈凉的那张脸，放在歌手里勉强能称得上英俊，放在演员里，恐怕只能出演路人甲。
虽说如此，他对于演技的钻研，却丝毫不比写歌差。
他喜欢演戏，喜欢彻底带入另一个角色时的感觉，喜欢体验另一个人物的身份出镜，爱恨情仇。
如果一个故事是个好故事，给观众或演员带来的情感体验与真实感，绝不比现实差。
有时候，甚至更加真实。
相对于演戏而言，很多时候他觉得……现实的生活，似乎更加虚假。
这个角色名叫傅屏，只是一个排不上号的配角，戏份不多，裴奕看了看剧本片段，还是习惯性地搜了一下网剧原著，快速浏览一遍，将人物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这是一本网文改编的网剧，设定在架空古代，那里民风开放，青楼不仅有女子，也有男子，而且而且男女都在同一座青楼。
而他要试镜的角色，是青楼中的“花魁”，或者说，小倌中的“头牌”。
傅屏出身于书香世家，却一朝陷落，于是人设很是扭曲，既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又要在适当的时候“妩媚绝伦，风华绝代”。
他很快就为了心中大义而死，主要作用是推动剧情发展，是个悲剧性的人物。
裴奕觉得，导演组同意他试镜，可能就是看上了“裴奕”的这张脸。
反正让他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真的被演技雷到，还可以换下一个。
但是……他真的要接这个角色吗？
当然不。
裴奕的这张脸非常适合大荧幕，如果以后要在演艺圈长久发展，这个角色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起步。
不过他搜索了一下这部网剧的基本信息，导演很有名，以往导过几部大制作，这次是拍网剧试水。
他又搜了一下男女主演，看了看他们的过往作品和风评，大致放下心来。
这个试镜，他还是要去。
*
几天之后，试镜现场。
来参加这个角色试镜的演员大约有七八个，大多在娱乐圈名不见经传，长得倒是都不错。
裴奕一到，所有人都看着他，大约是在想他一个唱歌的过来干什么，
知道他以前演过戏的人，则带了些看笑话的心思。
罗诚今天没来，说是在忙，裴奕知道他手底下现在还有另一个歌手，如今正当红，没空管自己是应该的。
他身边只跟了一个健壮的“助理”，实际上是封屿宸派来的保镖。
不管别人的眼神，裴奕只是抱臂静静地坐在等候室，等待试镜。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进去了，终于轮到了他。
他今天要试的片段，是女主误入青楼，被一个客人误认为是舞女调戏，而傅屏出手相救。
女主的父亲曾经对他有恩，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抽出一旁的扫把的木柄作剑，刺了过去，救了女主。
这次的试镜并没有人太过重视，来试镜的演员素质也良莠不齐，之前还安排了几个其他角色的试镜，屋子里剧组的人都已经有些疲倦。
“开始吧。”副导演随意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因为他和裴旭的关系就对他另眼相待。
裴奕倒是不以为意，干脆利落地走到屋子的一角，开始了表演。
最初，他从屋子的一角走到试镜场地的中间——这一段对应的是傅屏从楼上走下来。
他刚走出两步，副导演就直起了一直弯着的脊背。
不同于平时的随意，裴奕走路的姿态，一看就是刻意训练过的，带着古装戏中清贵文人该有的雅致。
他目光平静，神色之中带着温和的正气，怎么看都是出身书香大家的模样。
走到场地中心，他转了个身，按照剧情，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女主被人欺凌的场景。
裴奕的表情瞬间变了，先是有些厌烦地皱眉，接着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仿佛陷入了回忆。
下一刻，他的眼神骤然一冷，带上了逼人的怒意，忽的飞身到另一个角落抄起木棍，飞身而上！
木棍在中途被他挽出一个剑花，裴奕的动作干脆利落，起落之间非常流畅，重新回到场地之间时，安稳而轻盈地落地，激起一片惊呼。
——不是说这动作有多难，而是太过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动作，任何一个演过打戏的明星应该都做得来，但不见得有他做的那样漂亮。
第一个片段结束，中间的打戏并不在试镜的范围之内。
第二个片段，则是打完之后，他将女主护在身后。
一旁的助理扮演油腻恩客，干巴巴地和他对台词：“你还以为自己是名满京城的傅公子？既然你非要护着这舞女，不如，今晚就由你来陪我。”
裴奕保持着护住女主的姿势，面沉如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仿佛对方的任何一句话语都不会让他动摇。
但几秒之后，他的眼睑忽然轻颤了一下，双唇几不可查地抿起，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忽然摊开双臂，松手，木棍应声而落。
侧过脸，他给了女主一个安抚的眼神。
回过头来时，动作顿了一秒，接着温声说道：“那是当然。”
他抬头看向恩客，忽然卸掉了周身所有的肃杀之气，展出一个笑颜来。
他走向恩客，步履变软，眉眼也变得柔顺。
他轻轻地侧过半个脸，挑起眼角，给了恩客轻盈的一瞥，带着一种隐秘的媚，直叫人心底发酥。
“我当然比这舞女，强上百倍。”
表演结束之后，房间里陷入了几秒的静默。
导演和他对视几秒，点了点头，说：“回去等通知吧。”
裴奕鞠了一躬，就离开了试镜房间。
他一出去，一直十分萎靡的副导演就浑身躁动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十指张开互相对峙，表情也便秘一样，仿佛在跟自己较劲。
“您……怎么了？”旁边的人问他。
副导演深深叹出一口气来，又恢复了萎靡的样子，看着裴奕出去的门口说：“他……”
“演的不错啊，我当时几乎以为您要当场拍板了……有什么问题？”
副导演又叹了口气，摇摇头。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问题就在于，他想选裴奕，还要顾忌封大佬乐不乐意。
问题就在于，就算封大佬没有意见，恐怕资方也不乐意。
演个配角而已，用那么大力干什么？
比那个带资进组的男主演技好多了，长得……也好看。
*
到了晚上，试镜的录像已经交到了裴旭手里。
裴旭和封屿宸一起看了录像。
“你觉得……他……”封屿宸缓缓开口。
裴旭撑着快要惊掉了的下巴，满脸的怀疑人生：“裴奕他……绝对是又换了个芯子。”
“那你觉得，他是小奕吗？”
裴旭转头看向封屿宸。
封屿宸看着屏幕，沉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裴旭却忽然觉得伤感。
“我怎么知道，”他喃喃地说：“我都已经快忘了我弟弟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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