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砚台

    雪院里栽种着许多常年开放的花草,中间架了几颗葡萄树,藤蔓已经爬满了架子,底下是一条长长的小木椅,掉落了几颗已经熟透了的葡萄。

    白茶在院子里剪了几株盛开鲜艳的海棠花,然后修了修枝叶,最后才走进房间。

    掀开珠帘进了内室,她一眼就看到中央的那顶小铜炉正袅袅升着烟。

    她拿着海棠花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上面摆放着一个青釉花瓶,上面插着几株月季,不过一个早上过去了,这些月季颜色没有早晨那么好看了。白茶赶紧把月季给换下来,把新摘的海棠花放进去。

    这是孟若虞的习惯,每天清晨起来的时候,房间里总要摆上几株刚摘的花枝,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再重新换上新的。

    孟若虞对着梳妆的铜镜来回换着头上的珠钗,怎么换都感觉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白茶见状,笑道:“二姑娘是为在齐国公府的赏荷宴上不知道穿戴什么而发愁吗?”

    “这些首饰珠钗都不太喜欢了。”孟若虞喜奢华,所以这些个珠宝无一不是精品,单单拿出去一件都是价值百金的那种。但外面的那些珠钗坊甚少能找出让她满意的,就像男人一样,孟若虞对珠钗首饰的要求也极高,有时候找不到满意的,她尚且还能动手描绘一番再拿去打造。

    但是男人呢?又怎么能打造出来呢?

    孟若虞放下手中的步摇,回想起刚刚在大厅里看见谢砚之的情景。

    白茶不知道孟若虞心中所想,只能道:“姑娘,您之前不是叫珍宝阁新打造了一些簪子,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好了,奴婢等会去帮您拿吧 。”

    她知道自家姑娘的丹青是一绝,所以画出来的珠钗发簪的样式自然也好看,一戴出去那绝对是各路贵女争相模仿的对象。

    如果说孟若娴是的才情和学识是众贵女之首,那么孟若虞的穿着打扮就引领京城潮流的存在。

    “行吧。”孟若虞有些恹恹,虽然她会经常叫人去打造首饰,但是过不了几天她就失去了兴趣。所以这几年她命人打造的首饰珠钗都可以装好几个房间了,不得已白茶只能叫人来扩建一下库房。

    “姑娘,姑娘!”青茶跑进了内室,有些欢脱,“您猜猜我刚去外面听到了什么?”

    孟若虞随意从妆匣里面拿出一对颜色漂亮的红宝石耳环戴上,问道:“什么事?”

    “听说今天一早城门就禁严了,只进不出,说是要捉拿什么前朝余孽。”青茶说道。

    白茶愣了愣,道:“前朝余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晋朝不是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吗?这哪来的前朝余孽?”

    青茶点点头,“所以我也觉得奇怪,但他们对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为了这个事连宵都给禁了,一些小摊小贩苦不堪言。听说领兵的正是齐国公家的大少爷。”

    孟若虞脸上没什么表情,“那齐国公家的赏荷宴还要继续开?”

    “对。”青茶回答道。

    “安阳郡主回京了?”孟若虞拿起桌上的口脂往嘴上抹。

    青茶神情一顿,察觉到自家姑娘不高兴后,她小心翼翼道:“嗯,今早回来的。”

    孟若虞和这个安阳郡主的恩怨还要从小时候说起。

    安阳郡主是恪亲王的小女儿,颇得恪亲王的宠爱,刚出生就向当今圣上请旨封为郡主。安阳郡主从小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性子难免有些娇纵,又因为弹得一首好琵琶,所以有些恃才傲物,自然不把孟若娴两姐妹放在眼里。

    论门第,宣平侯府自然比不过亲王府,但是宣平侯府家的这两姐妹实在是太优秀了,安阳郡主心里面就有些不平衡。

    但是孟若娴有自己的骄傲,不屑于跟安阳郡主玩心机,几次针对后安阳郡主就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所以她就把矛头指向了孟若虞,不管什么事,她都要与孟若虞争抢一番。同样都是娇养着长大的,凭什么孟若虞要让着她,所以孟若虞丝毫不给安阳郡主面子,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势同水火。

    其实听闻安阳郡主要参加齐国公的赏荷宴,她是不准备去的,但是齐国公家的那位齐大姑娘是她的闺中密友,就算不给安阳郡主面子,但也要给齐大姑娘一个面子。

    不过孟若虞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烦恼的人,“行了,我记得去年齐大姑娘送了我一个上好的砚台,你去库房找找。”

    青茶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突然要找砚台做什么,但还是依言出去了。

    白茶笑着问道:“姑娘你要砚台做什么?”

    “谢砚之此番来的匆忙,肯定有些东西没有备好,反正我要那砚台也没什么用,索性就借花献佛了。”孟若虞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此时她需要多看几眼谢砚之才能平复她内心的郁气。

    很快青茶就把砚方给找了出来,上面的盒子也是完完整整的,连灰都不曾落下。

    孟若虞看着这个样子,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便拿起折扇起身往清晖园的方向走去。

    这还是孟若虞第一次来清晖园。

    清晖园虽然有些偏僻,但是后面有一大片的竹林,倒也风景宜人,最适合看书了。

    谢砚之刚来的时候,沈氏就安排了许多丫鬟仆人过来,不过被他以扰人清净为由给打发了回去,所以偌大的院子看着有些清冷。

    才跨过大门,孟若虞就看见了自家哥哥,她有些惊讶,“哥,你怎么来了?”

    “砚之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所以母亲特意叫我过来给他送了些书本。”孟舟阳笑得温和,他视线落到白茶手里的盒子上,顿了顿,问道:“若虞你怎么来了?”

    孟若虞有些尴尬,孟舟阳似乎发现了那方砚台。其实真要说的话,那砚台是齐大姑娘借她的手送给孟舟阳的,孟若虞想着如果这两人能成好事,她也愿意当这个红娘。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孟舟阳对齐大姑娘没有这个意思,孟若虞只好把砚台送了回去,可是齐大姑娘表示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而孟舟阳拒绝了她,自然也不会再收下这砚台,这一来二去,砚台就放到了孟若虞的库房里。

    “反正这砚台留着也是留着,还不如给表哥送过来。”孟若虞假装镇定道。

    孟舟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要回去温习功课了,你进去吧。”

    孟若虞侧身给他让路。

    屋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陆酌言一出来就看到孟若虞细步走来。

    他挡在面前,笑嘻嘻道:“哟,二姑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孟若虞脚步一顿,打开折扇挡住了半张脸,只留下那一双顾盼流转的眼眸在外面,因为带着笑,所以眼眸弯了起来,闪着细碎的光芒。

    陆酌言一时间迷了心智,他暗道,真他妈好看!

    “当然是来看砚之表哥的。”孟若虞扬起了眉,声音婉转动听,尾音上扬。

    虽然一点不矫揉造作,但陆酌言的尾椎骨还是有些发麻,特别是那一声“砚之表哥”,简直了!

    陆酌言捂着砰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热情道:“那二姑娘里面请!”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身份关系,陆酌言一直都跟着一群大男人生活,根本没见着什么女人,就算见着了,那些女人也是能徒手劈牛的那种。所以现在看见孟若虞,整个人感觉都要升华了。

    孟若虞抬头就看到那一片青葱的灌木,实在是寡淡得紧,“等会我叫下人移栽一些花草过来吧。”

    陆酌言心里一紧,移栽花草,肯定会来很多人,对他们的行动肯定有所影响,他当下就拒绝了,“还是不了吧,公子喜清雅,所以特别喜欢后面那片竹林,就算前院的花再好看,他也不会看一眼的。”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了容珩。

    陆酌言摸了摸鼻子,拱手道:“公子。”

    容珩对他私自带孟若虞进来有些不爽,“不知二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孟若虞放下扇子,挑了挑眉,“砚之表哥,才多久没见,你这么就生疏了呢。”

    话音刚落,她就示意白茶把手里的方盒递过去,语气里染了些笑意:“这是我库房里的砚台,听闻砚之表哥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所以特意找出来送给表哥。”

    陆酌言见容珩没有说话,突然斗胆的接了过来。

    容珩拒绝的话刚要说出来就只能被迫咽了下去。

    “那就多谢二姑娘了。”容珩淡淡开口,眉眼间尽是疏离。

    孟若虞看着挡在门口的谢砚之,眼眸眨了眨,“表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方便。”容珩眉头轻轻一皱,难道这个女人没听到自己的言外之意?

    孟若虞可不会那么快就走了,她抬眸笑道:“去书房也不可以吗?我正好看看表哥还缺什么。”

    “书房还没有整理好,杂物比较多,怕二脏了二姑娘的衣裳。”容珩有点生气,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够直白了。

    孟若虞还是盯着他看,果然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都那么好看。

    她眼眸纯粹明亮,一尘不染,却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容珩郁结。

    可这副模样放在陆酌言眼里却是眉目传情,眉来眼去,他觉得他有必要打破这份暧昧,郑重地告诉孟若虞,书房重地,是不允许别人进入的!

    “那个……”

    容珩暗暗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陆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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