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本官闲来在这小花园中转转。”这话回的毫无诚意,严世蕃此时应该接到了手下密报,知道陆绎已经找到了那十万两修河款,心中气闷,他布了这么久的局,竟然被陆绎捷足先登了,所以特意来看看这寻回修河款之人,顺便找找麻烦。
果不其然,他立马将话题引到许念身上,“这位姑娘是?今晚那出精彩的引鬼招魂,本官怎么没见到这位容貌出众的姑娘啊。”
“卑职陈瑜,锦衣卫小旗。”严世蕃问话,许念不能不答。
“哦?原来你就是陆经历手下,那个武功卓绝的陈小旗,竟是个美娇娥。有趣有趣,着实有趣!”严世蕃轻摇折扇,看向许念时,上下打量,眼神轻佻放肆。
许念双手紧握成拳,恨不能一掌拍死严世蕃,可她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人渣,不值得赔上自己。
陆绎将许念护在身后,恭敬朝严世蕃行礼,“严大人谬赞了,陈瑜只是我锦衣卫里寻常一小旗罢了。”
“是吗?”严世蕃今晚就是来找茬的,显然没那么好打发,“听说陆经历已经找到了那笔修河款,这笔修河款,本官可是追查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让陆经历先找到了,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廷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果然能干!本官回京,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为陆经历请功。”
明知陆绎和陆廷父子不和,却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着是在讽刺陆绎,可己方势弱,也只能暂时忍让。
“陆经历,本官可否向你提个条件?”严世蕃成竹在胸的问道,虽是问句,可语气异常笃定。
“严大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陆绎客气回道,脸上是礼貌的笑容。若是能拒绝,早就让他滚蛋了。
“这笔修河款,虽说是陆经历先找到的,不过它原本就是属于我工部的,物归原主,还是要还给我们工部。”严世蕃咄咄逼人,这笔修河款找回,本应先归入户部,再由户部拨给工部。
修河款被窃,这件事本身就是工部失职,严世蕃此举,倒成了他自己的功劳,这明目张胆抢功的手段,真是极其不要脸面。
末了,他还故意问了一句,“陆经历,你觉得这安排合理吗?”
陆绎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温和回道:“合理。”
许念站在陆绎身后,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这个严世蕃,摆明了是在欺负陆绎。许念快要气炸了,右手放到腰间,好想拔出秋水,一剑削了严世蕃的脑袋。
陆绎反手握住了许念的手,安抚的捏捏她的掌心。
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严世蕃不怀好意道:“还有,这个陈小旗,我很喜欢,想留在身边做个近侍。”
陆绎瞬间抬头,冰冷无波的眼眸直直盯着严世蕃,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严世蕃笑笑,“算了,看在陆经历今日识趣的份上,我就不让你割爱了。”
“不过,本官听闻陈小旗武功卓绝,倒是很想见识一番她的身手?”严世蕃侧头看向许念。
许念微低着头,拱手回道:“大人抬爱!只是属下修习的招式多是用来杀人的,刀剑无眼,恐伤到大人。”
“你倒是自信,不同于你家陆经历。”严世蕃唰的一声收起折扇,扇骨轻敲着手心,“那本大人还真要见识一番,陈小旗所谓的杀招。”
“严大人,陈瑜她性子莽撞,还请严大人莫要和她一般见识。”陆绎不想许念过多的引起严世蕃的注意,严世蕃为人阴险狠辣,手段莫测,陆毅不得不防,“再者说,严大人身份贵重,实在不宜舞刀弄剑。”
“无碍!”他一抬手,制止了陆绎接下来的话,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许念比一场,“比试武功,不用刀剑,那多无趣呐!”
陆绎握着许念的手,眸中是深深的紧张与担忧,“小心!”
“陈小旗,你用刀还是用剑?”严世蕃问。
长剑对君子,对上严世蕃,她还是用刀吧。
用剑,他不配!
“刀!”许念言简意赅。
“严风,把你的佩刀给陈小旗。”
严风将佩刀递给许念,声音冰冷的警告道:“注意分寸!”
“嘁!”许念不屑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怕你家主子,可不代表我要让着你,什么东西?
严世蕃没用刀剑,用的是他手上的那柄古铜色玄铁折扇。
铮~!
刀扇相撞,长刀瞬间断裂,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十几招,许念不想伤了严世蕃,怕给陆绎惹麻烦,所以招式多以防守为主。
严世蕃的武功还不错,可若不是许念有意相让,他能被打成狗。
许念连番忍让,严世蕃却是得寸进尺,许念打的心头火气,严世蕃还不时言语挑衅,“陈小旗这功夫,浪得虚名啊!”
“严大人最近手头拮据,配给属下的长刀竟如此劣质!”说着,还特意看了眼手上的断刀。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两人说话间,扇叶在严世蕃掌心旋转,飞速划向许念面门,许念快速后仰躲避,他竟然想伤她的脸,许念瞬间怒火高涨,出手也没了顾忌。
手上刀虽只余一尺,可她劈砍横扫的招式陡然凌厉,严世蕃慌忙招架,手里的折扇一瞬被震飞出去,在空中断成两截,一根根横断的扇骨,叮叮当当摔落一地。
许念右手持刀,轻身掠去,刀尖直指严世蕃心口,他脸上一阵惊慌,脚步匆忙,身形连连后退。
“小瑜!”陆绎高声喊道。
听到陆绎的声音,许念指间翻转,刀刃朝里收回,和自己胳膊平行,却没收回刺出的力道,刀柄直直撞上严世蕃的心口处。
“咳咳!”若不是严风及时扶住连连后退的严世蕃,他该摔个四脚朝天。
不等严世蕃发难,许念率先自行请罪,“卑职鲁莽,误伤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严大人,卑职刚才就提醒过,这陈小旗一向鲁莽。”陆绎也忙拱手为许念说话,“还望大人勿怪?”
严世蕃捂着闷痛的胸口,咳了两声,眼神阴厉的看向两人,可他也不能发难,刚才陆绎有言在先,此时两人请罪在后,他若执意计较,显得自己过于小人,太难看了。
“无碍。”严世蕃终是忍下了这口气,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假笑,“陈瑜,本大人真的很欣赏你,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明晚我在画舫设宴,陈小旗可一定要来。”
眼见陆绎有话说,严世蕃态度强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陆经历也一起来,我还特意准备了你喜欢的美酒秋露白,陆大人短短十几日便破了修河款被盗一案,着实该庆贺一番。”
“不许推辞!”
“是!”
眼见严世蕃一行走远,陆绎赶忙拉住许念上下打量,语气急切,“小瑜,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很好。”许念张开双臂,在她跟前转了两圈,“看,是不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你不是一直看着我和严世蕃比武吗?”
“可我还是会担心。”直到此时,陆绎的心跳依然剧烈。在许念手中长刀断裂的一瞬,他整颗心都骤停了几拍,若不是严风几人拦着,他已经冲上去和严世蕃拼命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许念动作轻柔的拍着他的后心处,声音软软道:“没事啦没事啦,我就在你怀里,哪儿不去。”
陆绎将许念紧紧的搂入怀中,闭上眼,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她身上熟悉的冷香。
夜,静谧美好。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第二日傍晚,两人穿过热闹的街道,准时来到严世蕃的画舫赴约。
岸边杨柳依依,湖上碧波荡漾,一艘雕梁绣柱,富丽堂皇的画舫停在埠头,一眼看去,像是停泊在水面上的一栋楼宇,映着透亮如翡翠般碧绿的湖水,倒映出美丽的身影。
画舫内更是装饰奢华,金箔包壁,珠玉点缀,只脚下的地毯,皆是纯羊毛制品,踩在上面,柔软舒适,仿佛走在云端。
严世蕃慵懒的靠坐上首,下面一群舞女穿着清凉,丝帛飘飞,身姿曼妙,配着乐姬们的丝竹之音,好一场视听盛宴。
“见过严大人!”两人异口同声行礼问好。
“来了,坐吧!”严世蕃此时看上去和颜悦色。
两人的座位分属两旁,刚刚坐下,严世蕃就倾身朝陆绎靠近几分,以手掩嘴小声道:“这陈小旗换上裙装,还真是秀色可餐呐!本大人还真的开始有点儿喜欢她了。”
虽然严世蕃压低了声音,可许念五感敏锐,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话,他明知道许念和陆绎两情相悦,这件事,两人从来没瞒着别人,却还是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赤|裸|裸的挑衅。
“严大人还请自重,陈瑜不仅是我的属下,更是我要相伴一生的女子,还望大人言语谨慎。”陆绎也冷了脸,拱手道:“今日我们来的不巧,大人竟已喝醉了,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
严世蕃邀请两人来画舫,目的就是为了测试许念是不是陆绎的软肋,现在看来,绝对是。
“陆经历,是严某失言了,我自罚一杯,向陈瑜小姐赔罪。”严世蕃笑呵呵的自罚一杯,好像刚才真是他失言一般。
他扭头看向许念,许念偏要往他心窝子里桶刀,微笑道:“严大人,昨日是卑职鲁莽,误伤了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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